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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大孙囡,老爷子就满肚子闷气,摇摇头,不想了,浅笑着回答小孙囡的提问:“这藤篾啊,山上多的是,比毛竹好采多了。爷爷这把年纪,一个人砍毛竹有点吃不消,这藤篾分量轻、长得也不高,拿镰刀一划拉就能割下一大捧,喏,前些天带你阿刚哥哥上山,小半日就割来噶许多……”
禾爷爷说着,指指角落的大澡盆里用淡盐水浸泡着的藤篾。这是禾家埠最常见的一款藤蔓植物,四季常青、又不容易长虫。编制之前剥掉青色的表皮、然后浸在淡盐水里泡上一会儿,软化后的藤篾十分富有弹性,编起来既快又不伤手。
禾薇拣了一根略短的藤篾,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泡足淡盐水的藤篾软软的,确实比竹篾拿在手里的感觉舒服多了。
禾爷爷看她好奇的小摸样,笑呵呵地说:“你忘啦?你小时候跟着你阿刚哥哥上山,老喜欢缠着他拔藤篾给你,然后在老屋院子里甩来甩去的说是武林高手……”
禾薇听得一头黑线,那是原主好不好,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赶紧把笑翻了的禾爷爷拖回正题:“爷爷,如果有人问你定做大量藤篮、藤筐,你想不想接啊?”
“谁来问我定大量的藤篮、藤筐啊。”禾爷爷无奈地说,“现在连买菜都不兴提篮子了。这个还是阿刚楼下的邻居看我打,才顺嘴问我定的,五块钱一只,一个钟头就能搞定。要是量多,你奶还不高兴死啊。”
五块钱一个藤篮……
禾薇抹了把汗,忒廉价了,可她爷奶竟还觉得这样的生意很赚。只能说镇太小、需求太少,而且没人开网店卖藤制品什么的。
于是对禾爷爷说:“爷爷,我是认真的,我一个朋友准备在崇临开店,货品包含藤篮、藤筐。她托我找找这方面的能人巧匠,我看爷爷编的就不错,完全可以摆在店里卖,所以爷爷要是有精力接,我就帮您应下来。具体每月多少量,现在还定不下来,不过前期,一百只藤筐、两百只藤篮是肯定要的,爷爷您……”
禾爷爷已经呆滞了。
半天才回过神,“囡囡,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禾薇看着禾爷爷的眼睛,认真回道,“我还能骗爷爷不成?”
禾爷爷重重地点了几下头,哽咽地连说三声“好”,然后说:“接!这么好做的生意,咋不接咧!具体要咋样的款式,你跟爷爷说说,或者你画出来也成……”
禾薇看着禾爷爷背过身抹了下眼睛,鼻息突然有些发酸,暂时没说定价的事,反正她口里的朋友就是她自己,身为老板,定什么价还不是一句话?
当然,关键还是得看市场销路,卖得好适当涨点价,免得生意太好、累坏了老爷子;卖得不好另说。不管怎么样,她相信五块钱的菜篮子,转手卖十五还是有市场的。
第591章 囡囡童鞋,胆子大了啊
当晚,二老被禾老大接回家去了。
就算要搬出来,也是年后的事。何况还要轮流在三兄弟家过年,住这么远多不方便啊。
禾薇怕口头承诺不够安禾爷爷的心,索性预付了三千块定金,塞到禾爷爷的棉袄口袋里。
禾爷爷一摸这么厚,忙说多了。
禾薇笑着摇头:“不多,爷爷,您给左邻右舍的价格低了,我那朋友开店做生意,还能搞错吗?您且放宽心收着,这只是预付款,后续的等发货了再给您打过来。您不用赶时间,得空了编个一两只就成,我朋友那店开起来还得有段时间,而且也不会一下就要那么多,肯定是分批来的,您大可慢慢编,哪天要货了我给阿刚哥电话,让他帮您发。”
“好好好!”老爷子见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揽上这么大一单生意,可见宝刀未老,一时间豪情万丈,恨不能马上开工。
禾薇劝他不要急,老爷子应得挺爽快:“中!都听囡囡的。而且囡囡你看,爷爷身子骨健着呢。”
禾薇从这话里听出他极有可能“阳奉阴违”,回头找禾奶奶叮咛了几句:“奶,爷爷的手艺我不担心,但一下接了这么多货,我说了不赶时间,他可能还是会急着想要完成,您平日里多看着他一些,别让他累着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咱得先把身体保牢了,才能长长久久地接单赚钱,您说是吧?”
老太太早就被飞来的大生意以及实打实的三千块乐得找不着北了,闻言忙道:“中!我一定看着他,绝不让他累着!他要不听话,我就让阿刚给你打电话!”
禾薇:“……”给她打电话干啥用啊,远水又解不了近渴!
没辙,只得私底下托付大堂哥多看着点。
禾刚看着温婉清丽、做起事却非常有板有眼的小堂妹,温和地笑答:“放心吧,他们住这儿我每天都能过来看看,有时还得托奶帮我们接下孩子呢。”
说到大堂哥的闺女,禾薇想起还给她带了份新年礼物呢,正是圣诞节前帮福利院拍样品时缝的一只中号的布偶小兔。
忙拉开双肩包,拿出那只闭着眼、系着红绿相间的围巾、穿着织有一颗青苹果的粉红衣裳的长耳朵白兔子给禾刚:“差点忘了,这是我给佳佳的新年礼物,希望她喜欢。”
禾刚笑着接过:“我替佳佳谢谢你。”
“谢啥,我可是她姑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小时候,阿刚哥可是老带我出去玩儿、给我买糖吃的,现在我长大了,理该带着佳佳玩,可惜离得远,没法常见面。”
禾刚笑着揉揉她头:“小时候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
禾薇心里吐舌:不是她记得清楚,而是老爷子提得清楚。
禾刚送走家住锦绣名苑的众人,提着手里的布偶小兔回了家。
一进门,粉团子似的闺女就冲进了他的怀抱:“爸爸爸爸,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呀!小兔子!小兔子!好可爱的小兔子!是送妞妞的吗?”
“对!”禾刚把兔子给了闺女,鞋子还没换,就这么蹲在门口,点点闺女的小俏鼻,笑着说:“是你薇薇姑姑送你的新年礼物,喜不喜欢?”
“喜欢!薇薇姑姑对我真好!”小禾佳抱起布偶兔,跑去厨房向她妈妈显摆了:“妈妈妈妈,薇薇姑姑又送我礼物了,你看!是小兔子!可爱吧?妞妞太喜欢了!今天晚上我要跟小兔子一起睡!”
王醉醉配合了闺女几句,手里的菜盛到盘子里,哄女儿自个儿去玩,回头悄声问丈夫:“又是薇薇送佳佳的?”
“嗯。”禾刚应了声,站在水槽前洗手。
王醉醉知道丈夫这是又联想到他那个只进不出的亲妹子了,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谁家没个极品亲戚,与其越想越糟心,还不如不去想,遂转开话题:“爷奶住在附近也好,咱们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就是房租的事,爸妈给了吗?总不能真让爷奶自个儿掏吧?”
“爸给了。不过就算不给,爷奶也不愁了。”想到小堂妹给老爷子牵的生意,禾刚忍不住泛起笑容,挑重点跟媳妇说了之后感慨道:“还是薇薇路子广,我们不及她。”
王醉醉笑睨他一眼:“啥时候咱刚子哥这么谦虚了?”
禾刚被媳妇逗笑了,心底的郁气消失殆尽,揽过媳妇,覆上她小嘴亲了一口,以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今天廿八,照道理要打糕蒸馍贴窗花的。”
“窗花早就贴了呀,年糕也打了,发糕我等下就蒸……”
禾刚轻扬的嘴角逸出一串轻笑。
是夜,禾刚那粉团子闺女抱着布偶小兔酣甜入睡后,主卧里传出富有节奏的啪啪响,以及压抑着喘息的零星交谈:“这就是打糕,知道了?”
“知、知道了,慢、慢点……”
“打糕就得这么快,慢了该打坏了。”
“嗯……快了才容易坏……”
透着门缝的卧室里传出一阵低笑,但很快,笑声就被此起彼伏的啪啪声覆盖了……
离除夕已经很近的腊月廿八晚上,有人家欢喜美满,也有人家怨声载道。
禾老大家,老太太不知是故意的还是高兴过头,晚饭桌上三句不离小孙囡;老爷子嘴上没说,但脸色松缓、还多吃了一碗饭,可见其内心高兴。
等二老放下碗筷回房、禾老大也上楼找三弟聊木器店的宏伟蓝图去了,禾大伯娘再也憋不住了,筷子一扔,意有所指地骂道:“吃在我们家、住在我们家,嘴里却只说别人家孩子好,合着就我们美美不讨人喜欢?那还回来干什么!咋不去别人家住……”
禾美美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插嘴:“就是!禾薇那么聪明、那么能干,咋不给爷奶整套房子啊?光是拉桩生意有啥了不起的!不就三千块定金么,又不是白孝敬的,回头还不是得干活……”
娘俩个联合一气发泄了一通。
老太太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抹着眼泪对老伴儿说:“我真后悔呀,早几年那么苛待冬子兄妹俩,他们不仅不记恨,反过来还对我们这么用心。打小宠前宠后的美琴,却是这么个白眼狼!”
禾爷爷叹了口气,说道:“睡吧,过了年早点搬出去,耳根清净,我也能做点活。”
二老心里不痛快,年夜饭必然也吃的不腥不臊。
廿九晚上在禾薇家、年三十中午在禾二伯家、年三十晚上禾老大家,三家轮流过完年,老俩口说正月初一一道去给祖宗上个坟吧,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们老俩口则彻底搬去镇上租屋住了。早点搬过去,早点编藤筐。
禾美美唰地把眼刀射向禾薇:“都是你作出来的妖!爷爷年纪这么大了,还介绍活给他,回头要是累倒了,别想推到我们家头上!”
禾薇气乐了,头一撇,连回她两句的权利都没有。
倒是离她们不远的禾老大,想来是听灵清了,大步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把禾美美扇哭了。同样听灵清的禾大伯娘张张嘴,想替女儿辩几句,被禾老大一个铜铃眼给逼着咽了回去。
上山的一路全是禾美美嘤嘤的哭声。
不知情的路人,还道他们老禾家刚死了谁、让一大姑娘这么伤心呢。
二老得知后,气得脸色煞白。扫墓回来,当天就让禾刚载着行李搬去租屋了。整个过程连个正眼都没给禾美美,倒是对禾薇,老爷子说了句:“囡囡你放心,老头子我身子骨硬朗着咧,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禾薇劝他身体保重,当是消遣、得闲了编几个箩筐就行,时间上保证宽裕。
老爷子点点头,带头坐上禾刚的车,喊上老太太出发了。
二老一走,气氛沉寂了。
禾二伯拍拍禾老大的肩,无视禾大伯娘铁青的脸色说道:“老大,这事确实是你没做到位,不过阿爹说了,他现在还做得动,喜欢住外头,我也就不多说了。但丑话说在前头,等他跟阿姆没人照顾不行时,你要还这么个态度,那可不行。你好好想想吧,别事到临头又躲到店里、家里的事百事不管。”说完,领着媳妇、儿子撤了。
禾父见老人走了,自己一家闲在这儿吃吃喝喝的也没啥意思,别墅那边还摊了一堆的活要赶,索性收拾了一下,把现成的菜吃了,耐放的菜和一些水果让儿子开车送去了二老的租屋,然后出发回清市了。
这趟禾家埠之行比原计划少待了两天,年初二没过完,一家四口就回了清市的家。
“还是自家好啊。”一到家,做了小半天司机的禾曦冬摊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
禾母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