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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长卿不知道的是,他在家里跟珊娘磨着洋工时,袁府里又出事了。
却原来,四夫人的娘家听说袁家事涉谋反后,她娘家兄弟们一个个都怕担了干系,恰好赶在这一天带着人来把四夫人的嫁妆连同四夫人全都抬了回去,然后直接拿起已经全身不能动弹的袁礼的手指在那一纸和离书上按了个指印,便当是跟袁家再无瓜葛了。
至于说四夫人乐意不乐意,只冲着人家是自己爬上娘家派来拉嫁妆的马车的,就知道乐意不乐意了。
所以,等袁大来到袁府时,只见那府里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下人们全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着;老太太一个人,不,一具尸体,正孤零零地躺在大堂上;至于四老爷……
袁长卿才刚要进去看一看四老爷,就看到四老爷的小妾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却原来,四老爷叫四夫人的娘家人给活活气死了……
那新登基的昭文皇帝听说袁礼死了,便假惺惺地说了一番“子罪不及父”之类的套话,把袁礼的爵位又赐了回来,这才叫袁四老爷母子两个体体面面地入了祖坟。借由此事,昭文皇帝顺便带捞了个“仁慈”之名,而真正得实惠的人,却是袁长卿——袁四老爷绝了嗣,这爵位自然毫无争议地就落回到了袁长卿的身上。
珊娘先还不解,新皇干嘛要绕那么个弯子,直接把爵位给袁长卿不好吗?可回头想想,也就明白了这对奸诈的君臣所打的主意——若是直接把爵位给袁长卿,倒容易叫市井小人想起之前袁四放的风声,认为袁长卿是为了家里的爵位跟叔叔闹开的。且如今因为四皇子的事,京里跟孟家有瓜葛的人家全都胆颤心惊着,新皇这一手,不仅为自己博个“仁慈”之名,更是给那些人吃了颗定心丸,表示他不会秋后算账。至于袁长卿,那爵位是自然承袭而来,自然也就不会被人说嘴了。
那府里的丧事再忙,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然后袁长卿便又落回到之前那无所事事的状态里了,于是珊娘又被他给“紧迫盯人”了。
珊娘一阵无奈,借口如今又要多一个孩子,这福寿坊的院子眼看着嫌小,最好还是搬回大宅去,可她又不愿意住那留着袁家人痕迹的宅子,便支使着袁长卿给五老爷打下手,把那边的府里给重新整治一番。
要说袁长卿是绝顶聪明之人,什么事情他略一涉及便能投入,跟着五老爷学着造园布景,竟也叫他学出了乐趣,加上五老爷好为人师,主动缠住了袁长卿,珊娘又天天刻意跟他说着她怎么期待着新家新房子,叫袁长卿不知不觉中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竟真个儿不再天天盯牢珊娘了。
德慧老和尚给珊娘推算的产期在九月底十月初。九月初八这一天,因第二天是袁霙的生日,也是重阳节,珊娘便带着小袁霙在厨房里学着打重阳糕,却忽然感觉到身子底下有些不对……等袁长卿急匆匆赶回来,不过才过去半个时辰。可等他跨进小院时,却已经听到了屋内那响亮的婴儿啼哭,袁长卿当时就呆住了。
被李妈妈拉进屋时,袁长卿仍没能回得过神来。直到珊娘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丫头塞到他的怀里,他才愣愣地道:“怎么这么快?”
珊娘笑道:“原没你想的那么难的。”又道,“阿好的名字是你起的,这个得我起了。我想了好久,就叫她‘霁’吧。”
“雨雪过后的晴天。”袁长卿嘀咕着,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婴儿,脸上仍带着些许不曾回神的怔忡。
一直等在旁边的袁霙不耐烦了,揪着他爹的衣袍下摆嚷道:“我也要抱妹妹!”
这才刚出生的小婴儿,全身软得连袁长卿自己都不太敢抱,又哪敢让他抱。袁长卿将女儿放回到珊娘的身边,他则抱着袁霙靠着床头坐了,然后三人的脑袋全都凑到一处,看着那个嘟着红艳艳的小嘴,正睡得香甜的小婴儿。
“好小。”袁霙嘟囔着,想要拿手去戳小婴儿的脸,袁长卿赶紧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似是这才回过神来一般,忽地呼出一口气,回头对珊娘笑道:“我提心吊胆了小半年,竟没想到,都没能看到她出生,可真是……”
他摇了摇头,脸上绽放出一个极难得的灿烂微笑,“看来这孩子的性情像你,是个急脾气。我看小名就叫‘阿慢’吧。咱不着急,慢慢来,后面日子还长着呢。”
珊娘抬头看看头顶处两张极相似的笑脸,也微笑道:“嗯,不着急,慢慢来。”
不着急,慢慢来,只要有心,日子总能越过越好的。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些结束,下面还有两章番外。
谢谢大家的支持,下一篇《虎妻兔相公》,我一定努力写得更好!
第183章 番外一·前世
“吱呀呀……”
随着一阵令人倒牙的闷响,那紧闭的房门被人缓缓推开一道缝。阳光从那道缝隙间挤进来,在阴暗的室内投下一道光影,也照得屋内的浮尘似突然间有了生命一般,在那道光影里舞动起来。
门旁,一个人影站在门边犹豫良久,才刚缓缓抬起一只脚,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迟缓的脚步声。那人吓了一跳,忽地缩回脚,转身就避到廊柱后去了。
那道人影才刚刚闪开,便又有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前的光影里。
新来的人影疑惑地看看那开了一道缝的门,歪头道了句:“真是老了,竟都忘关门了。”便抬手推开剩下的那另外半扇门。
顿时,光线一下子投进室内,照亮了室内地板上那只随意放置着的蒲团,也照亮了供案后的一角佛龛,以及佛龛前,一块雕刻精美的牌位。
人影提着裙摆跨过门槛,走到那供案前拈了根香,恭恭敬敬地向着佛龛敬了三敬,再抬起头来,便只见,那是个年约五旬左右的老妇。
女子执着香,盯着那块牌位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香往香炉里一插,低声自言自语道:“夫人啊,怕是这世上也只有我还记得你了。”
她后退一步,看着那牌位又怔忡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回身在那蒲团上坐了,握着两只手道:“瞧瞧,日子过得真快,我都快不记得夫人到底死了多少年了。前些年我还算着,若是夫人投了胎,这会儿怕也该做母亲了,如今就懒得算了,反正没多久我就该去找您了。只愿您下一世投个好胎吧。下一世,别再这个脾性了,跟人、跟自己拧巴着有什么意思?再告诉夫人一句,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是夫人觉得好的才是好的。瞧,夫人没了之后,老爷过得好好的,大爷过得好好的,大姑娘一样也过得好好的,大家都过得好好的……倒是夫人,一辈子就没见夫人开心过……”
说到这里,那妇人愣了愣神,喃喃道:“我也没开心过。”她又叹了口气,看着那牌位道:“夫人啊,你死了,我才敢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那脾气,别说老爷大爷大姑娘,任谁也受不了啊。就拿我来说吧,我从小儿就跟着您,什么时候见我敢跟夫人顶过一句?五福姐姐三和姐姐还敢在背后说夫人一句不是,我连背后都不敢说的。向来都是夫人指东我不敢往西,您指狗我不敢打鸡,您说叫我给老爷做妾,我心里不愿意,也不敢跟您说半个‘不’字。
“夫人没了,老爷问我要不要出去,我一辈子就伺候夫人了,其他什么都不会,我出去能做什么?所以我跟老爷说,我宁愿守着夫人。别人都说我仁义,哼,屁,我只是怕我出去了养活不了自己而已。夫人,瞧瞧,连我都不是真心待您的,您这一辈子到底落了个什么?!不过,我得跟夫人说一句,夫人您那是活该!你从来只知道利用我们,从来不知道替我们着想,如今您死了,我们凭什么还要记挂着您?别说老爷大爷大姑娘从没来看过您,便是来了,您好意思见他们吗?……啊,算了,也不是夫人一个人的错。当初我若真有胆子说句‘不’,也不至于一辈子这样。不提了。都过去多少年了……哦,对了,跟夫人说一声儿,大爷又升官了。还有老爷,其实老爷也不老,却要告老了。老爷说,想趁着还能走得动,想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可要叫我说,老爷应该是天天算计这算计那,算计烦了吧。自夫人没了后,就没少有人想着往老爷身边塞人,老爷总是摇头,别人都说老爷长情,怕是只有我知道,老爷不是长情,夫人死了,老爷不定心里怎么松了一口气呢。其实要叫我说,老爷就只适合一辈子一个人呆着。我瞧他一个人呆着挺自在,连大爷大姑娘不打招呼回来,老爷都不太高兴呢……对了,还有大姑娘。大姑娘也挺好,再过几年,就也该是做祖母的人了,夫人对大姑娘的心……唉,不说也罢,你们这一家子,没一个脾气好的,有一个软乎点的,也不至于……”
六安正絮絮叨叨地跟她已故的小姐说着话,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抽噎,把六安吓了一跳。她忙撑着手臂从蒲团上爬起来,出门一看,这才看到刚才因受她惊吓而避到廊柱后的大姑娘。
六安愣了愣,看着大姑娘道:“大姑娘怎么来了?”
大姑娘背着身抹去眼里的泪,回身过来看着六安苦笑道:“六安姨娘,好些年不见了。”
六安看着她红红的眼叹了口气,让开门口,道:“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你母亲吧。怎么说,她都是你母亲。”
大姑娘忽地又抽噎了起来,拿帕子捂着脸道:“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是真病了,我不是故意的,这么些年没来,不是不想来,是不敢来,我怕母亲怪我……”
六安默默叹了口气,走过去,像对小时候的她那样,安抚地拍拍大姑娘的肩,道:“你母亲那人,一向是脸硬心软。偏我们一个个都真以为她是多厉害的一个人,我是自她死了以后才渐渐明白过来,她怕是把自己裹得太严实,叫人看不到真正的她罢了。”就像老爷。她默默加了一句。
见大姑娘一时难以自抑,六安又叹了口气,拉着她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了,道:“你能来,夫人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大姑娘拿下帕子,抽噎道,“就是没能好好跟她说上一句话。每回我说什么她都认为是错的,我就再不乐意跟她说心里话了。可如今回头想想,她是母亲,我便让她一步又如何?偏当时……”顿了顿,她叹了口气,道:“其实别说当时,便是现在想起来,有时候还愤愤不平呢,母亲怎么就那么顽固?听不得人的一句话……”
“可不,夫人就是那脾气。”六安道。
“姨娘可还记得那年,京里的小姑娘们都爱穿那种窄袖子的衣裳,我也想做一件,父亲都答应了,母亲却怎么也不肯,还说得那么难听,说什么那是不正经人家的女孩子才会穿的。您说,哪家做母亲的会这么说自己的女儿?偏母亲还当着你们的面那么说我,把我气的……”
“哎呦,还说夫人呢,大姑娘您脾气上来时,不也是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话嘛。您跟夫人可真是太像了。”六安嘀咕道。
大姑娘不禁一阵惊诧。年轻时的六安简直跟只胆小的耗子似的,多看人一眼都不敢,这些年在乡下替她母亲守着坟,倒看着似比年轻时胆子大多了。
“六安姨娘,”大姑娘道,“这乡下到底清冷,要不您跟我回去吧。”
六安摇摇头,自嘲一笑,道:“这里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