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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茹含着泪轻轻点头。
静江出来接她的时候,就见到自己的老婆哭的一张脸都成猪头了,静江心里也难过,牵着她回去,进门前吩咐道:“你和我妈打声招呼。”
月茹点头,走进去看见霭芬喊了声:“妈。”
霭芬正在喝豆浆,忙站起来道:“啊,回来啦,回来了就好,赶紧的,过来吃口早饭,还没吃过东西吧?!”
月茹哽咽道:“我吃不下。”
霭芬叹息道:“听我的话,吃饱了才有力气上班,再说了,小孩子都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啊?!回来了就算了,母女没有隔夜仇的。”
静江硬拉着月茹,两个人吃了点东西,都食不知味。
月茹道:“妈,这事儿我会搞清楚的,我会让我弟弟给静江一个交待。”
“算了。”霭芬摇头,“家和万事兴,我老太婆最怕吵了。你们小两口过日子,只要不吵不闹的,再难的坎也总能过的去,夫妻,夫妻,就是要你们互相扶持的呀,你看我和他爸,我们那个时候,多苦啊,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从乡下来海城,他爸卖过鱼,卖过菜,我带着孩子挑丝绵,再加上乡下时不时的还有人来,要给他们路费,每个月又要往乡下寄钱接济家里人,那么苦,我们都熬过来了。你们这些又能算的了什么呢?我是个文盲,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所以也只有给你们讲讲过来人的道理了,碰着事呀,心放宽点儿,了千万不要吵,好好的解决。你们看这孩子的脾气现在这样,只觉得她坏,道她以后肯定更加不得了,但我不能怪她,我必须怪你们两个,你们在她小的时候就那么吵啊打的,要死要活,你们考虑过她的感受没有?她一个小孩子呀,担惊受怕的躲在我的被窝里,哭了多少年!唉,算了不说了,不过小白啊,我们老三脾气是坏,我承认,这是我做妈的没教育好,是我们对不起你,但他是绝对不会做调戏人家的,而且还是调戏自己的家里人,这说不过去,要真是他干的,你弟弟不把他打死,我老太婆拼了这条命也跟他过不去,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他没有。只是,你为什么不相信他呢!”
“我知道了。”月茹垂着头,她其实都知道,每次和静江吵架,出来求和的都是霭芬,她这个婆婆,从来不会帮着自己的儿子,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只会说儿子不好,可她越是这样,月茹越是觉得假惺惺,尤其是方妍和她的关系每况愈下,她总认为是婆婆在挑拨离间,她不懂得,也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找过原因。
而今方妍对小四说的那通话叫她心里抖个不停,她在想,她难道真的是干过拿婆婆和女儿做挡箭牌的事?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她问静江和霭芬,两人的神色都郁郁的,说:“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反正也没有人怪你。”
她顿时就明白,看来女儿说的是真的了,然而她没有一点印象,她想,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样子?那种轻而易举的伤害了别人,给对方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自己却堂而皇之的,理所当然,不以为事的人。
所以方妍恨她,真的不是没有道理。
她那天没有去上班,在家里把相册拿出来一张又一张的翻看着猫猫的照片,她发现,小时候她很爱笑,在五岁以前的时候,托儿所拍照,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中间,老师还特地给她涂了口红。可之后到她上小学的时候,一切就变了,她神色木然的看着相机,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再往后,照片越来越少了,但即便再少,也总归还有两张存着,只是无一例外,她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只冷冷的看着镜头,一双微微上翘的凤眼冷然,有一点阴鸷的样子。
她抱着相册痛苦失声。
是她把孩子变成这样子的,她甚至都没办法怪静江,静江坐在她的对面,一言不发,良久,红着眼眶站起来道:“我还要去上班,你……”
话没说完,他夺门而出了。
☆、第195章 那一年的拥抱
那一天,方妍很晚才回家。
不单单是下午有体育课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今天陆剑晴为了过一段时间一场很重要的考试,而提前准备了随堂测验。方妍由于学习成绩斐然,所以一直坐在第四排,但是考听力的时候,很显然坐在第一排的有很大的优势,因为录音机就在讲台上面。
她以前从来没有为英语考试担心过,特别是听力,那种缓慢的语速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但是这一次,她面对英语考试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起先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想起那天被月茹打过之后,耳朵就一直嗡嗡的,她开始时没当回事,直到后来奶奶跟她说话时,她经常‘啊?’‘啊?’的没听见,要奶奶重复一遍,到了今天英语考试,终于证实了她的担心,她基本上听不见喇叭里传来的声音。霎那间,心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来,她很想哭,她不明白为什么无论她做什么事,眼看做的好好地,老天爷总要横插一杠,她伤心的趴在桌子上,尽量遏制住眼泪不让它们汹涌而出。
陆剑晴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
她只是虚弱的说头有点疼,陆老师让她去医务室,她婉拒了,说忍得过去,先考完吧!
尽管她很努力的去辨别录音机发出来的声音,但还是很困难,于是她只有侧过头去,把左耳对着录音机,之后等到考试考完,陆老师在黑板上公布答案,让他们自查,方妍发现她的命中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对于一个英语听力一向拿满分的人来说,这无异于是个晴天霹雳。
她呆坐在座位上,心里难过的要死,却有口难言。
英语课后是体育课,她本来答应了和鲍蕾跳皮筋,临时却改变主意,几乎每个人都注意到她失魂落魄的,但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说,没多久人干脆都消失不见了。
叶声四处找不着她,便回到教室。
打开门,教室里也是空无一人,但保险起见,他还是从门口一直走到最后,竟然在班级的末尾发现她躲在靠窗的那一排桌椅后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还会以为班级里没人。
她抱着双膝,头埋在膝盖里,叶声站了很久,他本来想佯装若无其事的过去开心的和她打一声招呼,可她那么好强的一个人,从来没有过这样子,而今却躲起来,蜷的像一只虾,他突然就不敢上前了,然后,他听见了她的哭声。
他在心里算了一算,认识她三年,从没有见她哭过。
他看到过鲍蕾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起来还摔东西;他看过陶盈盈哭,撒娇蛮横不讲理,非要一堆男生围着她哄才算数;他也看到过李煜辉因为受了冤枉气的一边抽烟一边哭,连他自己也哭过,但就是没有见过方妍哭,即便是当年被人抓着手腕非礼,也倔强的含着眼泪没有掉下来。而今她躲在教室的角落里偷偷地哭,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凭她的自尊心,肯定是不希望别人看见,可是他又忍不住,最终他还是走了过去,心里想如果被她骂一顿就能解气,就能转移她的注意力,那么只要她不哭了,他是愿意的。反正他总是充当这样的角色,她的出气筒。
他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来,伸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揉了一下道:“怎么了?”
方妍没有回答,只是哭,叶声急切的说:“到底怎么了,说给哥哥听,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
方妍缓缓地抬起头,一张脸泪水四溢,突然抱住他的头颈低声的呜咽起来。
他想,真是个要命的女孩子啊!
哭难道不是应该要放声大哭的嚒?
这样伤心才能宣泄出去啊!
可是方妍咬着嘴唇,都有了深深地印子,叶声柔声劝慰道:“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好不好?你这样哭,哭的我心都疼了。”
方妍只是留着眼泪,不说话。
叶声伸手抹了一把她的脸,一手都是水,那水像是流不尽似的,叶声也跟着难受起来,踌躇了一下,还是伸出两手环住了她的腰:“那就哭吧,如果你忍不住的话!我知道你好强,一定是真的忍不住了才这样,或者你打打我,心里会好过些?你打我吧,把我像沙包一样打。”
方妍的眼泪很快打湿了他的白衬衫,她趴在他心口直摇头,足足有半晌才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他道:“我要聋了,怎么办?”
“什么?”叶声狐疑的看着她。
“我要聋了!”方妍痛哭道,“我右边的耳朵听不见了,我考不进高中了,我完了,叶声。”
“我完了。”她灰心丧气的说。
叶声的心一下子像坠入冰窖,颤声道:“怎么会呢?怎么会聋呢?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我摸摸。”说着,探头看了看她的耳朵,又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说:“我看不出个究竟来呀,我觉得你好好地,耳朵上没伤,要不然去医院检查一下?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方妍抬起头,失神的看着她:“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这只耳朵原来就不济,听力不如左边这一只,现在是要彻底要完了。”说完,用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我总是听不见别人跟我说的话,陆老师在讲台上说的,我听得都模模糊糊的,录音机里的内容我只能靠猜。”
“我……”她哽咽道,“为什么呢,为什么每次我觉得命运可以控制的时候,它就这样,我已经很努力了呀,真的,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了就可以摆脱命运,结果还是这样,我考不进高中了,爸爸会难过的。”
叶声被她说的心都揪起来,他无法置身事外,只能伸手将她抱了一抱,那是她们从小到大做过的最出格的举动了,无论将来过了多少年,她和他都只记得这个拥抱,他的大掌握过她的手,掌心很暖和,语气很坚定,道:“别怕,没事的,耳朵都没破,怕什么,再说考不上高中,总也有别的路走。你别哭好吗?”
他一直抱着她,其实自己浑身在发抖,他紧张,他讨厌自己在方妍那么脆弱的时候还心猿意马,但是方妍比他抖的更厉害,她怕极了,最怕的就是前面一条路,她本以为就算不是康庄大道,起码是自己选的一条路,她可以随心所欲的走下去,而今那条路走不通了,在她眼前没有路,空茫茫的混沌一片,她迷路了,这是她最害怕的东西,她害怕所有的不确定。所以她想找个地方靠一靠,叶声就像一顶帐篷,如果可以一直将她拢着,哪怕帐篷里是黑漆漆的,她也不怕,他能给她安全感,他是个好孩子。
她哭了很久,叶声怕她的样子被人看见,帮她理好了书包把她带到学校紫藤花架下面的台阶上去,那里外面栽着一丛丛的栀子,人坐在里面,外头看不出来。他总是趁着体育课的时候,在这个最佳位置偷看方妍。
他们一直坐到所有的同学都走了,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叶声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她旁边陪着她,间或偷偷地看她两眼,她的侧脸他一辈子记得,又精致又孤傲。那一天的她的脸,很伤心很无助,他壮着胆子伸出手来摸了摸,说:“以前我觉得你离我太远,站得太高,我够不着,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我能够着了,却不是我想看到的,你不开心,我情愿你高高在上的,只要你开心,只要你的愿望能达成。”
方妍扁着嘴看他,伸出手去拉他:“回家吧,你送我回家,今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