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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江掐灭了眼头道:“好,那明天见。”
说完转过头来问猫猫,还带了点怪责的意味,“你怎么洗这么久啊?”
猫猫气哼哼道:“又没有人给我洗,也没有人给我穿衣服,我当然慢拉。”
静江一呆:“怎么可能?她没有帮你洗吗?”
“呵呵。”猫猫阴着脸笑了一下,“她?她就拿水龙头把我全身浇了一下,就像我妈带我去大场看猪,人家杀猪前都是那样的。最后还是小姜阿姨给我洗的,算了,不说了。”
静江沉默了一下,没有发表意见。
猫猫又道:“急不死了,我衣服还没穿呢,就急着要下来。”说着,掐起喉咙学孙惠茵的样子道:“哎哟,你爸爸在等着我呢,我先下去了,你自己下来哦。”
静江有些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捏了一下猫猫的耳朵说:“你这小鬼,真是……”
猫猫很注意的看着他爸爸脸上晃眼的笑容,心里的不痛快开始无边无际的蔓延。
她想:我想表达的重点是这个女人两面三刀,把我丢在里面了。但是她家老爹看到听到的重点是这女的如此迫不及待的出去就为了见他一面,乐得简直是心花怒放。
猫猫想,看来琴芳阿姨说的不错,他爸对孙惠茵也不简单。
她和孙惠茵在她父亲这个叫方静江的男人心目中的地位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使得猫猫有了严重的危机感。
☆、天台的交锋
但她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哭闹;她知道这些手段对爸爸不管用,就像她妈妈,只会让爸爸觉得厌烦而已。
爸爸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她要拿捏分寸。
于是她对着静江笑道:“爸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她坐在静江的车上,静江推着车一路向长门外走去,猫猫道:“那个阿姨的咪咪好小哦!”
静江嗝楞一下;随即忍住想要爆笑的心情八卦道:“真的很小?可我看她穿衣服看起来还可以啊!”
猫猫道:“对啊,我看她穿很多衣服也觉得她挺大的,谁知道到了浴室里面;衣服一脱——”猫猫用拇指和食指捏起来示意道,“喏,就那么扁那么小,跟一粒小黑葡萄一样。”
“噗——咳咳咳!”静江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笑的咳嗽起来,他说:“嗳嗳!!!你怎么能跟你爸爸讨论这种问题啊?!”
“不能讨论吗?”猫猫纳闷。
“爸爸是男的啊。”
“哦,好吧。”猫猫只得道,“我只是觉得她咪咪好小哦,还是妈妈咪咪大,妈妈会给我喝奶。”
“你妈早就没有了。”静江道,“你小时候喝得出奶藓,后来喝得都是奶粉。”
“是嚒?”猫猫情绪有点低落,随即又抬起头兴高采烈的问道,“那爸爸,你到底是喜欢大咪咪,还是小咪咪啊?”
静江道:“滚蛋,臭丫头,我不告诉你。”说着,骑上车,准备回家了。
猫猫大笑着摇头晃脑:“我猜爸爸一定喜欢大咪咪,啊哈哈哈哈哈哈——!因为猫猫也喜欢大咪咪,妈妈的咪咪最软最舒服了!”
静江无语极了,恨不得一口气骑回家。
他生的这个宝贝女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过那个阿姨说那是因为她还没结婚的关系,她说她以后和你生了儿子,就给我喝奶。”
静江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藏的欣喜,说:“她要给我生儿子?”
猫猫的眼神一冷,笑的天真烂漫道:“是啊。”
静江没再说话了,一个人骑着他的车。
途中猫猫又问:“爸爸,你觉得她好看,还是妈妈好看啊?”
这是他们父女俩第二次讨论这个问题了,猫猫想要知道,连着两次,他的父亲答案是否一致。
静江道:“怎么说呢,她也还不错吧,不过你妈妈是属于那种比较耐看的,就是别的人刚开始看会觉得还不错,但是看多了会厌烦,会觉得也很一般嘛!但你妈刚开始是那样,现在也还那样,不会觉得她变难看了,比较有味道。”
静江的脑中浮现起月茹的脸庞,心头一阵复杂情绪。
“这倒是。”猫猫总算松了口气,有了爸爸的答案,她欣喜起来,一路上回去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了。
这是他们父女间的博弈,一个小孩对一个大人,一个想要看穿他的心思,一个试图掩饰自己的心思。
可那一天回到家,他们夫妻俩还是就为了一点莫名奇妙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说白了,他们甚至连为什么吵架都不知道,就是你也不让我,我也不让你,一句一句的叠加着充满怨气的话,积累上来,就吵开了。
静江一拍桌子:“吵吵吵,你天天就知道吵,你是狗吗?每天就知道吠?离婚!你不是上次就说要跟我离婚吗,离婚!”
月茹怔了一下,虽然眼底含着泪,但仍是梗着脖子道:“离就离,明天就去啊,谁不去谁他妈是王八蛋生的,不是人!”
但第二天他们当然没有去民政局。
因为静江和月茹都要上班。
月茹起来后就沉着脸装作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只要静江不提,她反正也不会提。
静江也懒得理她,起来后径直上班去了!
虽然昨夜那场争吵战争是静江挑起来的,他却是比谁都要恨都要愤怒,只因白月茹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由他搓圆揉扁的女孩子了,她会跟他顶嘴,会跟他不依不饶,他非常不喜欢这种原本胜券在握而今失去控制的感觉。因此一整天都沉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大家都看出来老大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刻意避开他,按照静江这个脾气,谁这时候撞到他枪口上无疑就是炮灰的命。
孙惠茵却是一个例外,她下了班找到静江,一上来就柔声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中午在食堂看见你的时候,你就板着一张脸,谁惹你生气了?”
静江忍了片刻到底是没忍住,吐苦水般的道出实情:“还不是我那个老婆,我想想就气,我还没跟她提离婚呢,她倒是胆子大的,敢跟我提?她也不想想,我要是不要她,谁还会要她?她到哪里去找我这样的!”
“是啊。”孙惠茵颇为伤感的垂下头,“她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静江被孙惠茵的表情弄得心头一软,叹息道:“你别这样,人与人之间大部分时候讲的是一个缘分,遇见的早了,大家都还年轻,一言不合或许就散了;有的人呢,明明很合适,可是遇见的时候不对,彼此身旁都已经有了约定的人,只能相见恨晚。所以时机很重要,既然是既定的事实,就不要再去折腾无谓的麻烦了。”
静江这话明着是说给孙惠茵听的,其实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他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近来他总冒出一个念头,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遇上孙惠茵呢?
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就像人们常说的,是个水做的女人,她不像卢丽华那样大胆而肆无忌惮,也不像姜瑞香那样固执倔强不听人劝,更比她老婆有情趣的多!
他还记得,有一年结婚纪念日,他兴致勃勃的带着月茹去听音乐会,结果谁知道开场不过才十五分钟,静江正握着月茹的手跟她解释道:“喏,现在演奏的这个是大提琴。”就听到一把呼噜声,他侧过头来一看,好么,她老婆白月茹正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
那一天,他一个人看完了整场音乐会,从此再也不带月茹去这样的地方了。
尽管他自认不算什么特别有文化的人,但起码至少该有的修养还有一些,像她那样子的形象,他就是有再多的脸也不够丢。
然而孙惠茵就不同了,孙惠茵就像是一个未知的,有待开发的新鲜领域,每天都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她懂得很多,与静江在一起经常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搭配起来,有时候遇到自己不懂得,她还会虚心求教,真诚的对静江说:“师兄你懂得真是很多,你要不说给我听,我一辈子都不知道狼还会怕火。”然后托着下巴,一双剪水秋瞳痴痴的望着他。
此刻的方静江就像任何一个雄性一样,恣意的展现出他们原始的力量,才华和能干。
由是,孙惠茵看她的眼光怎么会不越来越迷恋!
这种迷恋的目光就像是方静江死水微澜的婚后生活里的一道曙光,拨开了层层的雾霾,给了一丝新鲜的氧气。
他现在尤其喜欢加班,享受着每天和孙慧茵那美妙的一时半刻,哪怕只是一杯茶的时间,也足够他快乐一天。
后来为了争取更多的私人时间,静江把自己抽烟去天台的这秘密据点分享给了孙惠茵晓得。
那里白天一个人也没有,随便你作什么事,都可以无所顾忌。
不过方静江是一个老派兼守旧的人,他即便带了女人来这里,也只是抽烟,聊天,来排遣自己心中的郁闷罢了,倒不是来偷情的。
孙惠茵却不是那么想,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离猎物又近了一步,已经进入了对方可以信任的范围中心,她几乎每天都去天台那里陪静江。
暗号就是她从他办公室门前悠悠的走过,然后静江就会拿起一包烟尾随其后。
有一天,天气晴朗,午后清风徐徐,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孙惠茵带了一本书上来,说要念一首诗给他听,写这首诗的人是新月派的代表人物,叫做徐志摩。
她的声音疏朗,像涓涓的溪水流在林间流淌,敲打在河床里的石砾上,清脆又温软。
她念道:“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念完了,孙惠茵道:“他是个大才子,可最传奇的除了他留下来的诗句,还有他动人的爱情故事。”
静江微笑的聆听,他就像一个在验收女儿读书成果的父亲,自豪骄傲的同时更觉得欣赏,他想,他的老婆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徐志摩。
孙惠茵接着道:“徐志摩是杭州人,家境殷实,他在私塾的时候学习成绩总是第一,后来到了上海求学,考进了沪江大学,就是这一年,他家替他包办婚姻,逼他娶了宝山罗店巨富的女儿张幼仪。”
静江挑了挑眉:“那他们不是门当户对?”
“以前的人是这么说,可徐志摩毕竟是个才子,张幼仪懂什么?”孙惠茵道,“她不过就是一个家庭妇女,哪里懂得他的理想和他的抱负,所以两年之后他就北上了,拜了梁启超为师。”
“他在北方上大学时期,亲身感受了军阀混战的场景,他厌恶这样的社会,决计到国外去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