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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下起靡靡的细雨,滴落在头发上,像一粒粒晶莹饱满的糖霜,夜深了,父女俩饥肠辘辘,又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夜雨中,弄堂口的一盏灯啪的一声亮了,是象征无尽的夜又一次拉开了序幕。
☆、千年等一回
猫猫哭着回家;方静江开始了又做爹来又做妈的日子。
好在猫猫本来就由她接送,所以他只要回到家再负责做一餐饭就好了。
可一连几天下来,他终于开始体会到什么叫做力不从心;尤其是下班以后还要做家务,有时候真的是累的不想动,还要强撑着爬起来,他想,一个男人尚且如此;月茹那么久以来究竟是如此坚持下去的?
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烧个泡饭没问题,但却没法弄出一个顿可口的饭菜;而且猫猫还很挑食,最后没办法,只得霭芬来帮忙,静江则负责去外面买加工过的一些熟食,好歹凑合着过下来了。回想那段时间,猫猫印象最深的就是方腿肉和红肠,吃的她都要吐了。
而他拖着不肯离婚,月茹自然一天不肯回家,他们开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拉锯战。静江每逢周六会带着孩子去看看她,两人面上也像没什么事,但实质上是分居了。
猫猫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想,妈妈怎么那么笨笨呢!如果现在和爸爸不好了,那爸爸岂不是要和那个阿姨好了?这根本就是拱手相送啊!
猫猫于是在单位里前前后后的盯着孙惠茵,终于有一天,叫她逮到了一个机会。
那天下午,太阳不错,照到了车间门口,小乐和孙惠茵忙完了工作,百无聊赖的各自搬了两张凳子到车间门口坐着聊天,猫猫寸步不离的跟着孙惠茵,便也去拿了一张小凳子,贴着她坐。
间接地,便听到他们的一些谈话,大意是孙惠茵在像小乐交待她和方静江之间的关系。
猫猫想,你不是说喜欢我爸爸的么?
怎么一会儿一个男人,一会儿又和这个叔叔说一点也不喜欢我爸爸?!
坦白讲,猫猫维护爸爸心切,她觉得假如这个阿姨是真心的,她对她还不至于那么快就丧失兴趣,现在,她渐渐地不那么喜欢这个阿姨了。
她侧耳倾听的样子,被小乐看出来了。
小乐用手推了推孙惠茵,示意她注意猫猫,孙惠茵便道:“嗳,我们大人说话你听什么听!你走开,离我远一点。”
“哦。”猫猫把凳子搬开了一些。
过一会儿,孙惠茵又回头来告诫她:“你盯着我干什么啦,你自己到别的地方玩去,别缠着我。”
她说话的样子很凶,猫猫点头说好,趁着他们不留意,便转身溜进了方静江的办公室,悄声道:“爸爸,爸爸,那个男人来了!”
方静江头也不抬,懒洋洋的:“什么男人啊?”
“就是和那个阿姨要好的男人啊!你不是让我告诉你带你去看吗?”猫猫兴奋道。
“哦,是嚒?!”静江兴趣缺缺,他现在只关注怎么把老婆搞回来。
“你不去看吗?我让她陪我玩,她还嫌弃我,赶我走 ,说大人讲话我小孩子不要听。”猫猫一气告状。
静江道:“哦?”这可有意思了!
于是拉起猫猫的手道:“走,我们去找她。”
他们父女俩到了车间门口一看,嘿,果然是小乐!正紧紧的挨着孙惠茵耳语,一边拉着她的手肘,亲密的旁若无人。
直到了他们跟前,孙惠茵才反应过来,脸色霎时惨白,蹭的站起了身。
方静江面色如常,还和小乐互相交换了香烟,聊上几句。
孙惠茵尴尬道:“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忙吗?”
“啊,不忙。”方静江道,“唔,她死活要来找你玩,我只好陪她来找你了。”
孙惠茵恨得指甲全都嵌进手心里,真是百密一疏。
静江对她笑了一下,里面意味深长,懂得人自然是一眼忘穿,小乐似乎也十分乐意被方静江撞见这样的场面。须知一个范继坤已经够叫他烦了,再说方静江又不是什么平凡的人物,他挺怕孙惠茵会假戏真做的,他得掐灭她的痴心妄想,所以还和静江谈起心来,坦言道:“说实话,我本来听人讲你们两个关系满要好的,老是在一起玩,我还担心你们有什么呢!不过一想,哥你不是有老婆的嚒?”
静江道:“是啊,你别听人胡说,我有老婆的,你要追小孙,就认真一点,她是个好姑娘,你别把我扯进去。”
他们这番男人之间类似于谈判的对话就发生在离孙惠茵一米开外的距离,就是说给她听得。像是在完成交接仪式。
小乐笑了一下道:“嘿,我想也是,我之前呢,是老听别人说你为惠茵出头,想说你们关系一定不一般,我不能为她做什么心里不是滋味,现在哥你给我这么一句话,我就放心了。真的。”
静江笑笑:“只是举手之劳,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平时看不惯别人捧高踩低,欺负老实人,就顺手帮了她一下,没别的什么,不要往心里去。”
说完,便带着猫猫和他们告别,准备走了。
谁知道孙惠茵竟然不顾小乐,直接从后面追了上来,还连声解释道:“静江,静江。”
她以前都叫他师兄。
静江没有回头,仅是半侧过身,用眼角余光瞄着她。
孙惠茵道:“你听我说,你别误会好不好,我们,我和他只是很谈的来的朋友。”
静江笑着回头,“我们也只是很谈的来的朋友。”
孙惠茵霎那就切换到‘泫然欲泣’的模式,她大大的圆圆的眼睛里,含了一汪泪,要落不落得,欲言又止,可怜的触人心弦。
上次,就在上次,她都已经成功的触摸到了静江的脸,试问整个冷冻厂,谁曾像她那样,曾经离方静江的心那么近?最重要的是,他回应了她。他怜惜的替她拭去了泪水,她很明白,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起了怜惜之心的时候,那离喜欢就已经不远了。
她怎么能功亏一篑?!
她不愧是孙惠茵,一瞬间脑中电光火石,已想出了不下十多个借口,她用了处于劣势之中唯一一个能让她从被动化为主动的一个理由,她一把拉住静江,饮泣道:“你别走。你听我说,你生气了是不是?”
“你一定是生气了,我知道。我不该做这种傻事。我就是想气气你,自从上次…上次你拒绝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是有自尊的呀,我其实和小乐没什么的,我不喜欢他,我就是想气气你,我现在后悔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很害怕。”
“气气我?”静江狐疑的回头。
孙惠茵可怜兮兮的点头:“你一再的拒绝我,我…我那么喜欢你,你老是无动于衷,我就是想故意让你看看,我也是有人喜欢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知道如果你生气了,我会很难过。我以后不会做这样的事了,你不要不理我。”她像个孩子一样撒娇,“我想你在乎我,哪怕你是有老婆的,我也希望你心里的某个角落能留给我,偶尔想想我,让我知道你也是在乎我的,我就满足了。”
这回,静江彻底的转过头,他定定的看着孙惠茵,一晃眼,竟看成了月茹。
是了,他回首与孙惠茵初次相见的场景,她为什么会令他注意,她的一言一行,都令他倍感亲切和熟悉,无非是因为她在外形上,神态上,还是气质上,都有一丁点儿像月茹,像过去的月茹。就连哭的样子,都是一脉相承的。不过现在的月茹不似从前了,她变得倔强,她会抿着唇与他冷战,轻易不哭出声。而孙惠茵则是当着他的面故意哭的楚楚可怜。所以叫他怀念啊,怀念过去那个温柔的胆怯的,还没成为他妻子的小女人。
他口气软下来道:“我很高兴你这样看的起我,真的,作为一个男人,听见你这样的话难免会有些虚荣,我当然也不能幸免,可你得为自己考虑,以后不要这样了,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传出去可不好听,不管是和我还是和小乐,切记要顾着自己。”
“而且。”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结婚了这是事实,已经不容更改了,这话我说过很多遍,小乐他是个好人,我觉得你要好好珍惜,我和他的关系不错,我不希望因为这种事而和他闹的不愉快,从而失去一个朋友。”
孙惠茵还待说什么,方静江已先一步撂下话来:“好了,我先走了。”
他又走了——孙惠茵想,每一次都是我目送你的背影离开,总有一天,我要你为我驻足停留。她咬着牙,站在原地,难堪又难过的握着拳头。
就是这一天傍晚,静江因为思念月茹,无比的思念月茹而近乎疯狂的拼了命的踩着脚踏车飞驰到白家找她。他终于沉淀下来,看清楚自己心里的纹路,他想告诉她,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老了很多,你发现没有?
令人意外的是,白家的所有人都在,正聚在底下的大饭厅里开会,一见静江来了,竟像是喜出望外,看见了救世主一般的目光看着他。
静江不明所以,月茹却是一阵尴尬,她低垂着头,不看他,直到菊苼用手推她,一推再推,她才没办法的叹了口气,犹豫又趔趄的到了他跟前,支吾道:“我们去亭子间吧,我有话跟你说。”
这是全家人在鼓动她,静江看的出来。
他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他从空气里可以嗅出一丝有利于自己的味道,是他的直觉,既然如此,何不静观其变?
只见月茹用手捏着衣角,轻声道:“我……”
然后屋外就传来猫猫感慨的声音:“冬冬——我好想你啊!”
“姐姐——!”冬冬也喊着她,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两个小孩子情真意切,他们的世界很单纯,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看的大人都有点感触。因为大人们情感的沉浮,连带着孩子一起轮轴转,想见时不能见,都是身不由己的。
屋内的月茹和静江相继叹了一声,他们真是有点惭愧。
月茹道:“我哥不是要下海经商吗?他已经确定了,要开一间广告公司,他问我爸借了点钱,还有家里其他的人,都把积蓄拿出来了,可……还是不够,还差一点,就一点儿,静江。大哥想问爸的老战友去借,可爸开不了这个口。”
静江什么也没多说,只问:“要多少?”
月茹咬着唇,她在挣扎着要不要开口。
静江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诚恳道:“说吧,要多少,我们是夫妻,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月茹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无人可以相求,到最后一刻还是只有一个老公可以求助,所以一边想要求他,一边又记挂着要和他离婚,正在冷战着,僵持着,家里人都说算了算了,离什么婚。只有她一个人苦守着碉堡,决意要过自己新的生活。可此时此刻,静江说道这一句,‘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