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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惠茵看起来呆呆的,木讷的忙点头道:“哦,哦,我晓得了。”
月茹便没有放在心上。
猫猫回头看了孙一眼,一并还瞪了她一眼,算是告诫,她不知道孙惠茵能不能从她的眼神里读懂她的意思,但很明显,猫猫觉得超级不对劲了。
所谓事不过二,二不过三,假如第三次还发生同样的事情,那么这件事作为巧合的几率,意外的几率能有多少?
我们在这里先不说孙惠茵是不是故意的,是否要为之后的事情负责,但起码她口中的‘只是一个意外,我不是故意的’,在这许多年里,在猫猫的心中一直都是放屁,她知道孙惠茵是有预谋的对她进行人身伤害。
当月茹把猫猫忙完了之后,她就开始给自己洗头,猫猫坐在水桶里摆弄着自己的玩具小鸭子,后来不多久,正如布告上贴的那样,冷水渐渐不够用了,冷水笼头开到底也开不出冷水来,热水却越来越烫,所有人便停下手边的动作。
月茹见笼头就在猫猫头顶上方,怕烫到她,便说:“宝贝,你从脚桶里出来,到旁边站一会儿,马上冷水来了就好。”
猫猫立刻听话的从木桶里出来,又一次趿进了拖鞋。
这一次,月茹的头上还沾着洗头膏的泡泡,她背对着孙惠茵,没法看到身后的动静。
就是这千钧一发的刹那,一桶滚烫的,刚从锅炉里烧开倒出来的超过100多度的沸水对准了猫猫的小脚浇下来。
猫猫根本没有意识来到,也没来得及给什么反应,她只是身体接触到之后,立刻本能的大叫一声,随后‘啊——’的失声痛哭起来,尖锐的哭声,史无前例的响彻了整间浴室。
所有人都像是被时间定住了,像化石一样,停下手上的动作,她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脚上的皮在瞬息间褪去,滚烫的开水把她的脚烫的血红,是血红,而不是发红,因为孩子的皮肤稚嫩,经不起高温,开水烫掉皮的那一刻,连血都没有出,直接露出里面鲜红的肉。
月茹惊骇的尖叫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她吓傻了,怎么会这样子!
只是一转眼,发生了什么?
谁干的?
她全不知道,她已经吓得魂不附体,魂飞魄散。
浴室里的所有的人立刻动员起来,穿衣服的穿衣服,出去叫人的去叫人,总之乱作一团中又井然有序。那时候的人心是如此的良善,每个人看到孩子受到这样的苦楚都禁不住感到内心震撼,恨不能分担她的苦难,但他们之中也有如蛆虫般恶心的灵魂,便就是那位肇事者。她躲在人群里,默默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她既害怕,又觉得兴奋,像是手刃了仇人一样,她的心里冒出阵阵的快感。
静江彼时正在二楼女浴室旁边的医务室,为了方便等妻子和孩子洗澡之后立刻就能见到他们,而他又和医务室的陈是娥医生关系不错,便经常在一起分享点儿八卦什么的,此刻聊得起劲头上,谁知道会突然间奔进来一个女同志,一见方静江,一见陈医生就立刻就道:“啊呀,小方啊,你女儿出事了,你女儿被开水烫了。”
方静江心里一沉,急的手都发抖了,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在他还不知道孩子到底伤成什么样子的情况下,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陈是娥也和猫猫很熟,猫猫以前见妈妈从爸爸的自行车上跳下来,也学着她的样子跳,结果把自己摔得膝盖上全破了皮,足足养了一个月,当时就是陈是娥耐心的拿红药水蓝药水还有双氧水给她处理的,陈是娥年过五十,很有经验,知道孩子怕疼一定会哭,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就给她讲解红的是怎么用,蓝的是怎么用,白的透明的又是怎么用……猫猫是聪明的孩子,她一一的记住了,以后有别的小朋友受伤,她还在一旁负责指导,安慰他们,陈是娥特别喜欢她。
现在知道受伤的是猫猫,陈医生也急的不得了,赶忙从抽屉里拿出最好的烫伤药膏,是蓝色的,让女职工赶紧带进去先给猫猫涂上,然而当那位女职工带去药膏之后,猫猫却哭的双脚乱蹬,根本没法涂,她实在是太疼的,疼的不能让人碰她的双脚。
浴室里有一个猫猫所在的幼儿园的老师,特别擅长哄孩子,她说:“我们都是为你好,来,阿姨给你涂药膏。”
那一瞬,猫猫被‘阿姨’两个字一激,突然清醒过来,她被众人抱着抬着,硬是昂起头来用手指着孙惠茵所在的方向道:“你害我,你故意害我,你故意害我,我要爸爸,我要告诉我爸爸!”
她哭闹不止,而孙惠茵故意躲在那个幼儿园老师的身后,躲在大家的身后,幼儿园老师便特别疑惑,问道:“谁要害你?我?我是要给你涂药膏呀,我没有要害你。”
猫猫挺着最后的力气又仰起身,口齿特别清晰的对那位好心的老师道:“不是你要害我,我说的不是你,我说的是她,是她——!”
这一次,大家看清楚了孙惠茵所在的位置,一齐看过去。
孙惠茵还待逃,低着头,在黑压压的人群后乱窜。
不过依旧有人目睹了当时的情况,低呼道:“啊呀,是她,好像是她,刚才就是她倒的水。”
“我也看见了,是她。”
“是她没错。”
“孩子没说错。”
见大家发现了孙惠茵,猫猫终于卸下心头大石,她任由大家帮她穿好衣服,也任由那个老师帮她涂药膏,可是药膏一涂上去,疼的更厉害了,本来还残留着得皮就像焦了一样,脱落下来,吓得那位幼儿园老师不敢再动手。猫猫最后被紧急抬了出去。
琴芳和瑞香在门外等着,一见猫猫出来,都凑过来看她的伤势。
猫猫哭着道:“妈妈坏,妈妈坏,你为什么不保护我——?!”
月茹六神无主,她的脸上都是泪水,竟然已经被人群给挤到后面去了。
而静江和瑞香他们都在门外,一听见猫猫的话立刻冲上去就要抽月茹的耳光。
琴芳赶忙拦住道:“小方,小方,不能在单位打你老婆,又不是你老婆烫的,你不能这样,什么都怪你老婆。”
瑞香俯□子对猫猫耳语道:“乖宝贝,你不能说妈妈坏,你说妈妈坏,你爸爸要怪你妈妈,要打她的,你乖,听话。”
“嗯。”猫猫噤声了,可是她很疼,她疼得再也说不出话了,只知道哭,她仰躺在担架上,望着爸爸,泪眼模糊成一片,她都看不清他的脸了,只一个劲的伤心欲绝的喊道:“爸爸,我疼——啊,我疼。”
静江双手握拳,五脏六腑都烧出浓浓的恨意来。
他此时也快要失去主张了,琴芳于是指挥他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呀?快去开车啊,带孩子去医院,快!”
静江回过神来,拉起月茹的手,一并护着猫猫的,飞速的往楼下冲。
一到下面,开了一辆依维柯就上路。
他们先去的新华医院,医生见了猫猫的脚说:“不行啊,我们医院没这个技术,你这个烫伤的程度太深了,我们这里做不好,我看你女儿以后恐怕是要残废的。”
静江气的在医院当着众人的面又将月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由始至终,猫猫都昏昏沉沉的,她疼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静江是不服输的性子,她的女儿怎么能残废呢?
她天真可爱又固执的宝贝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于是他连夜开车赶往两军大,猫猫在途中醒来过一次,她记得爸爸开车横冲直撞,一路开一路骂妈妈,车灯黄黄的,照在爸爸的脸上,憔悴,阴暗,还有仇恨,表情殊为复杂。
她抬头看妈妈的脸,脸上布满了泪水,她从没看过妈妈留那么多的泪,她说:“爸爸,不关妈妈的事啊,不是她烫我的。”
“那她怎么不看好你,小朱带你就没事,小姜带你也没事,你不过就跟了她一天,才一天就出了事。”说着,侧头骂月茹,“你自己说你怎么当妈的,你他妈的还有没有资格当她的妈!你除了闯祸还是闯祸!!!!”静江一边开着车,一边大声吼道。
月茹根本不敢反驳,她心里疼的直穿出一个窟窿,恨不得孩子的疼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后来好不容易到了两军大,那里的医生还比较专业,检查过后直接就把猫猫送上了手术台,猫猫已经不知道害怕了,她血液里留着方静江天生大胆和勇敢的因子,医生给她打了麻醉针,她看到一盏很亮很大很圆的灯在自己头顶上打开,‘砰’一下,医生拿着各种刀子剪子等器具,安慰她说:“小朋友,没事的,一点点也不疼。”
她说:“好,伯伯,我不要留疤,我喜欢漂亮的。”
那位医生伯伯失笑,心里也为她扼腕,打包票道:“好的,伯伯一定不会让你疼,也不会让你留疤的。你乖乖睡一觉,对,睡一觉,闭上眼,醒来的时候就好了。”
医生的话像安魂曲,渐渐地变得模糊,猫猫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其实,她是疼的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坦白的跟大家说,这篇文里的情节百分之80都是虚构的,但惟有这个烫伤的情节是真实的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发生我挚爱的朋友——猫猫,身上。
而且她不是4岁多接近5岁的时候受的伤,而是3岁半,她连话都说不清,就被一个臭婊子用滚烫的沸水给浇了脚,以至于她一辈子都留下一点无法磨灭的伤害。
在这里,我要传播一点正能量,虽然她受了伤,可是她还是克服了,她很能干,由此说明,阴暗和邪恶是没有用的,老天有眼。真的。老天爷庇佑任何善良的人。
☆、【登堂入室】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家里了。
至于她是怎么到家的,期间过程,她一点也记不清。
那一段时间;她的记忆是模糊地,只清楚的记得是一个冬天,一个最难熬的冬天。
屋外呼啸着冷风,她睡在爹妈的大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再加上脚上缠着的纱布,她根本动弹不得。可即便是如此,她的脚触及到柔软的席梦思还是疼的不得了;就像一根根钢针通过脚心直往心里戳那样,后来她看金庸什么的武侠小说,觉得有点儿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的感觉。而彼时,她的妈妈除了坐在沙发上哭之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好,静江也坐在那里,像个门神一样守着。
他们彻夜不睡,就听见女儿在不断地呻吟:“疼…我疼…”
月茹忍不住了,哭着扑上去说:“猫猫,你告诉妈妈,哪里疼,妈妈给你揉揉好不好。”她搓着孩子的手,希望转移她的注意力。
静江怒吼道:“你别碰她,你离她远一点。”
说着揪起月茹往沙发上一抛。
月茹掩面哭泣,无言以对。
猫猫被他们的动静惊醒,侧过脸来看了他们一眼,脑子里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开始慢慢恢复。
奶奶也在后面的房间哭,哭的眼睛都肿了。
爷爷第一次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