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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贝妮一脸寡淡表情,也不抬头,也不搭讪。
“我突然发现,我们两个都姓朱!”朱师兄像发现了新大陆。
“亲戚!亲戚!”朱师兄低头看朱贝妮。朱贝妮当然知道他想逗自己笑。可是有什么好笑呢。
见朱师兄仍旧望着自己,朱贝妮头一歪:“你弄错了。我姓祝。”语调说得像是刚会说中国话的“歪国人”。
“祝?”朱师兄点着头,在琢磨“朱”如何与“祝”套近乎。许文衡似乎轻笑了一声,马上又收声了。只有杨青青,轻轻拍朱贝妮的胳膊:“别闹了。当心朱师兄当真。”
“不好!又着了你的道儿了。你可真狡猾。”朱师兄哈哈笑起来。笑完拍着许文衡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我好想快点见见你的那位粱昉啊。这位已经这么有趣了,想必那位更有趣吧。”
“师兄。”许文衡闻言色变,匆忙看了一眼朱贝妮。
朱贝妮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仍旧寡淡地望着窗外。
“我们先下车了。”许文衡铁青着脸,拉过师兄,就往车下走。
“干嘛下车,还没有到站呢。”朱师兄一脸不解,试图挣脱。奈何还是被许文衡拉下了车。
“真是个二师兄。”杨青青嘟囔着说。
“粱昉是挺有趣的。”朱贝妮似乎不以为意。杨青青倒是吃惊得很:“你见过她?”
于是朱贝妮便三言两语讲了她离开上海前的一次偶遇。
杨青青眼睛里流露出强烈的好奇,她很仔细、很仔细地看着朱贝妮,想从她的微表情中看出她对粱昉的真正评价。不过,似乎朱贝妮说的并非违心的话。
“很热情,很活泼,很可爱……”杨青青轻轻地重复这些从朱贝妮口中蹦出来的词。
“我还当只是看上她有背景呢。”杨青青呢喃道。
“你说什么?”朱贝妮听得很清楚,反问只是下意识。她只是太意外,缘何杨青青这样说。
“啊?”杨青青像突然回过神,粉饰地拂了拂短发,搪塞道:“我,没有说什么。”
朱贝妮心中闪过一丝失望。还以为最近频繁的交情可以深谈呢,没想到在对方心里自己仍旧属于交心之外的寻常朋友。朱贝妮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再追问,也不再就粱昉的话题深谈。
“当时你跟谁在一起啊?”杨青青问。
“一个朋友啦。”朱贝妮避而不谈。
“工作上的朋友?”杨青青接着试探。
若在平时,朱贝妮肯定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但经历了刚才的失望,信赖被动摇,相应之下,合作也跟着打折扣。
“算是吧。”朱贝妮回答。的确算是呢。一个兼职学生,一个兼职老师。一个付工钱请吃饭,一个花功夫教口语,可不就是一种像工作一样的合作关系!
朱贝妮的不愿深谈明显到没法假装忽视,杨青青笑了笑,没再问下去。相对无言地坐了会,杨青青的表情一点点落寞下去,咬着唇,皱着眉。像是一个没有抵抗力的孩子,被抢走了最爱的棒棒糖一样,想哭又不敢哭,落寞得让人可怜。
“你怎么啦?”朱贝妮忍不住打破僵局,询问道。
“我这儿疼。”杨青青一只手拍在胸前。
朱贝妮在琢磨,“这儿”是什么器官,心脏?胃?“疼得厉害吗?要去医院吗?”
杨青青抹一把眼泪,泪水汪汪地对朱贝妮说:“我可以靠你肩膀上,歇一会儿吗?”
朱贝妮吓坏了,赶紧把肩膀送过去。杨青青头靠在朱贝妮肩背处,一呼一吸,气息吹在朱贝妮肩膀上。不一会儿,朱贝妮就感觉到了潮湿和温热。想必是泪水已经浸透衣服。
“我看我们还是去医院吧。”朱贝妮叹口气。她认识杨青青这么久,一直见她镇定得很。不仅没有见过她哭,甚至没有见过她大笑。这次泪水哗哗的流,那得多痛才使她这样啊。
“不用。以前也有过。捱一捱就好了。”杨青青微喘着气。
“总要看看医生才放心。”
“真的不用。我都知道的。”杨青青的声音平息了很多,好像身体状况在好转。果然,不一会儿,她将头离开朱贝妮的肩背,轻笑着对朱贝妮道谢。
“你吓死我了。可不能大意。我们这么年轻……”朱贝妮说得吞吞吐吐,确实是一番好意。她深怕杨青青是害怕花钱而耽误病情。
杨青青猛然意外地抱住朱贝妮,头颈交错,她在她耳边轻说:“谢谢你。你真好。”
刚才的小隔阂,瞬间瓦解在这个意外的拥抱中。朱贝妮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始终有些不放心,但见杨青青如此笃定,只好不再劝下去。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慢慢又说开来。
公交车到站。朱贝妮还没有下车,就看见粒粒在窗外又是招手又是蹦跳。
拖着行李下了车,粒粒直接扑过来,搂着朱贝妮的脖子跳:“你总算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曾媚都要走了!”粒粒就像一个神奇按钮,瞬间启动了朱贝妮对上海入职公司的所有记忆。是的,曾媚说过,要回男朋友的老家,协助他开公司的。
杨青青站在一旁看,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看粒粒亲热得可以告一段落了,她对朱贝妮说既然有人接,她就此别过。
“不上去看看我的宿舍吗?”朱贝妮笑着问。
“我养了一只新的小猫,还需要喂奶。改天再看吧。”杨青青道。
朱贝妮仔细看杨青青,果然气色如平常,神态也从容,心平气和的模样,跟寻常毫无差别,这才放心地答应了。
第二十章 美丽与猪头
粒粒抢过朱贝妮的行李箱,还非要替朱贝妮背她身上的单肩包。朱贝妮只得依她,自己一身轻地看粒粒披挂齐全推行李箱。
还好小区路面平整,楼内有电梯。
一出电梯,粒粒就启动嘹亮的嗓门,像喇叭一样喊:“接到了!这回接到了!”
莫非还不止跑一趟?看着粒粒,朱贝妮心里暖暖的。
寝室门很快打开,一张墨黑的面膜脸露出来,只管凑到朱贝妮的脸颊上亲一口。嗯,何美丽。朱贝妮笑得格格响。
曾媚穿着拖鞋,温柔款款张开双臂走出来:“你可回来了。我一直担心我们俩擦身而过呢。”
朱贝妮搂过去:“不会的。我们有心灵感应。”
文惠从室内床上露出头:“今天公司发了电影票,她们仨听说你下午到,电影都没有去看!”
朱贝妮闻言感动得一人一个吻。
“别来亲我。我感冒了。”文惠认真地道。
何美丽洗掉了面貌,重新蹭到朱贝妮跟前:“小黑裙好漂亮哦。哇,背后还有小心机。这个挖空到这里,正正好不会露出文胸。哪里买的?多少钱?借给我穿穿,好吗?”
朱贝妮任由她摸来摸去,笑得很开心:“好啦。你喜欢我送给你。”
“好,现在就脱。我帮你脱。”
曾媚笑着看着她们闹,粒粒忙着准备新鲜水果和饮料给朱贝妮解乏。从厨房端着盘子出来一看,何美丽已经连搔痒痒带脱,朱贝妮已然招架不住,急得差点扔了手中的托盘。
见粒粒气极败坏,连叫带跳,何美丽只好收手。收手了见粒粒还是目光充满憎恨,她只好无奈地解释:“我们在玩。”
朱贝妮捂着后背拉链全开的小黑裙,摸摸粒粒的头发:“咱原谅她!”
洗过澡,换过衣,简单放置好行李,朱贝妮舒适地躺在久违的床上,安稳地睡了一小觉。
再醒来已经是傍晚六七点。
粒粒搬了个小凳子,就坐在朱贝妮的床旁边。何美丽用文惠的指甲油涂脚指甲,曾媚在收拾行李。
慵懒地伸个懒腰。朱贝妮探头对着她们说:“为了庆祝我顺利拿到毕业证,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一呼百应的感觉。安静的寝室顿时响起各种欢呼声。虽然分明只有五个人。
“我不去了。我感冒了。”文惠充满严肃地说。
“四人组”又出发了。
逛吃,逛吃。看看时间,又只有八、九点钟。
“我们去酒吧?”何美丽眉飞色舞地提议。
“好。我请你们喝酒。”曾媚好心情地应答。朱贝妮已经得知,曾媚做完六月就离职,离职交割已经做了一个星期了。而明天,既是周一,又是六月30日。
“又是喝酒,我——”粒粒的“我不去”还没说出口。就被何美丽推搡了一把,并提醒道:“二选一。”粒粒大概还记得当初的“要么你一个人回家,要么你跟我们喝酒”的二选一,于是硬生生地把后面的“不去”憋了回去。
朱贝妮并不是很想去。离别加巧遇,使她心很乱。她很想趁明天上班前整理一下心情,但是又不忍扫何美丽的兴,何况曾媚已经说要请喝酒,便跟着一同去了。
这次换了一家酒吧,据说新开不久,还在酬宾期间。驻场乐队超级温柔,哑着嗓子近乎裸唱,意外地安宁。何美丽吵吵着不过瘾,要换一家,曾媚、粒粒、朱贝妮三个人却很中意,坚持要留下来。
仍旧是不知所云的鸡尾酒胡乱点一杯,四个人拣了一张桌,装模作样又探头探脑地坐了下来。
“咦?这个帅哥我见过!”正托着腮无聊的何美丽顿时精神起来,手臂一抬,遥指吧台。
“咦?那是不是——”曾媚欲言又止。
“全世界的帅哥你都认识。”粒粒瞥一眼,收回目光,对着何美丽一本正经地说。
“呦,你都会反讽啦。”何美丽收回手指,轻佻地挑起粒粒的下巴。粒粒被何美丽这种硬抬起下巴,竟羞得满脸通红起来,羞怯之下,反击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朱贝妮任凭她们闹,随意地看了一眼何美丽刚才手指的地方。一看,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棒球帽!在这么幽暗的地方还戴棒球帽的人……
朱贝妮马上缩了一下肩,整个人沉在高靠背下,又偷偷露出两只眼,小心地看。
不是!太瘦了!蓝光打过去,肩膀上的T恤都显出棱角了,明显太瘦了。
朱贝妮悄悄吁口气。还好不是。返校的这三周,情感上是消除了对陈小西心动的蛛丝马迹,却也因为过得太醉生梦死,应允的英语文章早忘到爪哇国去了,甚至邮箱都没有再开启过……于情还好,于理难免心虚。
确认棒球棒不是陈小西,朱贝妮大为放松,笑容重新浮上面孔。
何美丽只顾得调戏粒粒,完全忽略了朱贝妮。只曾媚疑惑地轮番看吧台,看朱贝妮,看了一眼又一看,仍是不能确认。转而问朱贝妮:“你英语老师还在教吗?”
“在。”朱贝妮爽朗地答。过完今天,明天就重新开始发英语短文,以后再没借口,绝不断更。她内心这样想到。
“哦。”曾媚点头。既然朱贝妮看过都不认识,想来是自己认错了。于是,曾媚开始讲起她男朋友的公司来。上个周末已经试营业了。因为有促销活动,销售火爆。她男朋友巴不得她马上到位,不过,因为这边承诺过总经理,还是要尽心尽职,做完6月的最后一天。
“还是听我讲我的爱情吧。”何美丽来劲了。
“你的爱情我们早听得耳朵起茧了。”粒粒打断她。
“去!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