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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要给小安那个孩子一个交代才好。”母亲温和慈爱地看着儿子梁佼。
梁佼侧过头,看向窗外。
见梁佼一脸不快,梁母不由口一松:“如果,你真的喜欢小安,我们可以回绝掉崔家。”
梁佼想到怯场的小安,节约成性的小安,收到一件礼服就激动得不行的小安,睡一次五星酒店就一再感慨的小安,连电影票都斤斤计较换几个网站比较最低价的小安,连化妆品都舍不得多花钱的小安……脸色更不好看了。
“你倒是给妈妈个准话呀。”梁母温柔地摇摇梁佼的胳膊。
梁佼这次归来,看得出来性情大变,连当初爱得不行的金毛小虎子也不上心了。
梁佼被母亲逼急了,两手插进头发,捂住半个脸,只重重叹口气。
梁母心疼坏了。
“妈妈知道,你是个善良孩子。不如这样吧,我们缓一缓,这一个月,你谁都不见,自个儿好好想一想,做个决断。”
梁佼点点头。
梁父垂询过梁佼,梁佼仍旧愿意尝试把他草创下的SHF上海之花旅游咨询公司做出个样子。梁父欣然同意,向他推荐了一位顾问。
初六,梁佼从家里直接去上班。
“哇,鸟枪换炮,老板你开了一辆新车!”
“这是啥牌子?小马……奔腾?”
梁佼瞥一眼自己放在路边地面停车位的法拉利,只笑笑把手中准备好的红包每人发一个。
白领上班高峰时段,仍旧是路推,仍旧是请人扫二维码。
瘦猴左顾右看。胖子推他:“找谁呢?还想看年前那天的美女呀?”
“屁!我在找老板娘。老板娘今天怎么没有来扮路人甲?”
梁佼只当作没听见。
节后第一天上班,生意寂寥。
梁佼下午原本约了父亲推荐的顾问做业务咨询,可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找了个烂借口将会晤推到了第二天。
他,一个人,偷偷地溜进了西木小区。
说好只是小区里乱转转的,却脚不由人,不知不觉,转到了他和小安同居的503室房门前。
抬腕看手表,确信这会儿小安在上班,他拿出钥匙,开门进入。
莫名一阵心跳,仿佛在做不能见光的事情。
目光所及,全是熟悉的场景。
当他偷偷溜进卧室,目光扫过床,忽然就忍不住捂一下胸口。疼痛一闪而过。
地面整洁,墙壁清爽,桌面干净无杂物。小安,是个好持家的小女人。
不敢多呆,也没有碰触任何物品,梁佼匆匆看过一遍,就往室外走。
走得太匆忙,一不小心踢倒垃圾桶——当初梁佼抗议多少次,垃圾桶不能放到庭室门口。可小安偏爱往那里放,说做饭菜时丢厨余方便。
梁佼匆匆低头,一篓的纸片。
他疾步要去找扫帚,忽然觉得有些怪异……这些纸片,大小太过工整。不由好奇地蹲下来,一张,两张,他捡起一张又一张来看,越看越惊悚。
“希望越大,失望越多!”
“认清现实!你没有可能!”
“他已经用行动明明白白告诉你,你不要耍赖装糊涂!”
“接受吧!他决定要分手!”
……
是不同的笔力,仿佛在诉说写这些字时小安的状态。有时坚决,有时绵软。
梁佼呆呆地注视着脚下的一团纸片,失神良久。
“终究,只是小女孩的小把戏。”梁佼这样对自己说。
不过,他出门的时候,还是偷偷带走了一张。
梁佼回家后,将那张“认清现实!你没有可能!”的纸条,与那件红毛衣放在一起,又莫名谨慎,将毛衣塞进衣柜角落。
梁母头天还建议让梁佼冷处理,独自想清楚,这天下午,崔景娴却拎着礼物上门来玩——说是找昉姐姐的。
梁母笑咪咪地陪着说话,“昉姐姐”倒是一副扑克牌面孔,总给人‘人在神不在’的感觉。
梁佼本来要见母亲,一抬头看到崔景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去了楼下负一层运动室。
梁佼调高暖气,脱了外衣,在打拳击。
热了,就再脱一件。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件紧身白色背心。
直拳,勾拳,刺拳……梁佼戴着拳击手套,一拳拳打在吊式实心拳击沙袋上。汗水顺着肌肉的沟壑流下来,小背心前胸、后背及腋下湿了一片。
正挥着拳,第六感让他不由停下,望向身后。
第412章 迸发的争执
不知何时,崔景娴到了地下室,倚着门框,在伫足偷看他。
崔景娴抱着一水晶碗的草莓,红草莓映衬着她孔雀蓝的一片式连衣裙,加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乍看之下,少女力十足。
梁佼露出吊儿郎当的模样,轻慢地质问:“你到这里干什么?”
“送草莓给你吃呀。”
“不吃。”
“那么,就来告诉你——我在做公益。为青海的孩子募集冬天的棉衣和绘本故事。无论是棉衣,还是绘本故事,都是二手的。这样,既环保,又献了爱心,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噢。”
梁佼轻哼一声,用牙齿咬掉一只拳击手套,漫步过来,随手伸到水晶碗里捏了一颗新鲜草莓。
“哎呀,不洗手当心拉肚子。”崔景娴吃吃娇笑,歪着头捡了一枚她眼中最好的,很自然地就往梁佼口边递。
梁佼却视而不见地转身走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崔景娴迟疑地追问。
梁佼背影忽然停住,然而却没有转回头,不知脸上是什么表情。
见梁佼不说话,崔景娴默默低下头:“我以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那时是年少轻狂无知。就像你在蜕变,我也在成长。
以前觉得你不过是个花花公子,可这半年多,你却证明了你自己。
我对你的感情,也从随意变成认真。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看着我,给我机会。以后,我也会证明我自己。我也会越来越好!”
梁佼仍旧没有转身,而是走向更深处,继续挥拳揍沙袋。
崔景娴默默转身离开,一抬头,看到梁昉漫不经心地依靠在楼梯半转弯处。想来,她听全了她的告白。
崔景娴惨淡一笑。
这种反应,反而最得梁昉的心。
“你喜欢他?”梁昉待崔景娴走上半层,忽然伸手搂着崔景娴的肩膀。
其实梁昉也不怎么待见崔景娴,只是,既然崔景娴喜欢梁佼,她莫名有冲动想撮和有情人在一起。
“喜欢。”崔景娴大方承认。
“我告诉你症结在哪里。”梁昉手捂在唇边,告诉了崔景娴同居小女友的事情。崔景娴原本就知道,却不妨碍她此刻适当流露吃惊。
“你能搞定那个女孩,让她认清现实,离开梁佼,梁佼就是你的了。”
崔景娴镇定地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
“昉姐姐觉得我怎么办好?”
“反正他们也没戏,你不妨快刀斩乱麻,直接找那女孩子谈。问问她,想要多少赔偿。”梁昉无不轻蔑地说。说完,又摇头:“似乎更适合我妈妈出面赔偿。”
崔景娴忍不住一喜,口中却迟疑:“让我如何开口跟阿姨说呢。”
“哈。你是不方便,但我方便。”
梁昉撇开崔景娴:“站这儿,晚五分钟再出去。我这就去跟我妈妈讲。”
梁昉披着薄羊绒大围巾,裹着自己摇曳地去了一楼。
崔景娴内心充满不确信。幸运来得太容易。
梁昉到了客厅,直截了当,将自己的建议说给母亲。
梁母很吃惊:“你跟我说实话,是她让你这么跟我建议的?”言外之意指崔景娴。
“当然不是。我自己这么觉得的。明明注定要在一起,为什么不帮着扫除障碍呢。相爱的人何必经历折磨呢。”
梁母垂下目光,不再说话。
她察觉出梁昉虽然口中逞强,其实,对“与许文衡分手”一事,仍怀耿在怀。
梁父责令她尽快与许文衡修好、复合。梁昉回给父亲一个桀骜的眼神,随后故意在父亲的威胁中蹉跎时光。当初的小姐妹们一时又各奔东西,她便天天怄在家里。也跟着吃,跟着度假,却日渐挑剔,难以讨好。
“妈妈,你不愿意?”
梁母露出几分为难:“我有苦衷。我答应过梁佼,给他一个月思考的时间。”
“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接受一个遇到点芝麻大的事就目瞪口呆震惊万分的小门小户家的小女孩?”
“人家对你弟弟有恩,你弟弟不嫌弃,我更不能嫌弃。”
梁昉突然就悲愤中来,握着英式下午茶茶杯的手忍不住发抖。
“哈!对弟弟,你们真是宽容大方,却舍得冲我下命令!我不是你们亲生亲养的吗?
我恋个爱分个手的自由都没有,他想娶谁回来就娶谁回来你们连个不都没有!你告诉我公平在哪里?”
崔景娴在地下一楼的半层楼梯处,将这一席话听个七八成,吓得脸色都白了。原来不是帮她,只是拿她当由头发泄不满!
梁母又惊又怒又心疼,对着梁昉,容颜变色,却说不出一句话。
“放肆!”
正在边厅警觉地观察、判断情势的管家王姐吓得一激灵。
梁父回来了!
许是今天心情好,乘车到小区便自己散步回来,以至于之前谁也没有发现他。也不知他在门口听了多久。
再看梁昉,气势陡然就弱了下来。
“生你养你就是等你来忤逆、责怪的吗?你有梁佼努力、上进吗?他得到的,是他自己挣来的!你享受的,是父母无偿给予的!”
梁父不怒自威,字句铿锵。
要不是梁母又是使眼色又是晃衣袖,下一句冲口而出的,很可能就是“不服你走”。
梁昉脸色苍白。她知道,在父亲面前,自己唯有低头退步。
可是,连日来的烦闷,这会儿都化身委屈,拦也拦不住。看到父亲,越发想起那天在他办公室,他连倾听的耐心都不愿意给,只冷酷无情地对自己说:赶紧复合!她就越加委屈!
梁昉流着泪,忍着不发作,尽可能平静地问父亲:“一定要跌进泥潭再起来洗净自己才算进步?我这么多年克制不闯祸、不出乱子不叫努力?”
梁父不住摇头:“如果你觉得往下比能比出成就感,我还能说什么?
你觉得我对你不公平?这么多年,我心里想着张公的女儿靠自己考进哈佛,想着柳公的女儿已经创立国内小有名气的连锁主题酒店,想着谢公的女儿一口气读到博士后,我在你面前可曾流露过半点对别人的羡慕?
我什么都不说!我怕委屈你!我怕你过得不开心!
到头来你还是不开心!
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敢相信我们捧在手上怕掉,含在嘴里怕化的女儿,这么恶声恶气地跟她的妈妈说话!你哪来的底气?!”
梁昉哭到不能自抑。很大的成分是用来掩盖自己懊悔。她是有心无心在捏软柿子了。换作爸爸,借她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好啦。如果你们都还在意我,就都少说几句。”梁母拿蚕丝小手绢揩急出来的眼泪。
地下室半层楼梯拐角的地方,崔景娴急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