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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枫打断他,追问:“说半天,你姐姐,到底被抓到了什么地方!”
“是……是大人们都说喝花酒的地方!”小元宝鼻子一抽,突然大哭起来。
林晨枫雇了一辆黄包车,小元宝一起,找到那个“喝花酒的地方”!
林晨枫虽说生性风流,但也只留情寻常姑娘,也从没来过这般所在。见门内外不堪的光景,加上小元宝来过两次难免被认出。
林晨枫让小元宝等在一个隐蔽处,自己整整衣衫,迈步入青楼。
他衣饰不凡,更兼俊美潇洒,大门外拉客的几个窖姐儿,竟然都不敢造次,只抬头呆呆看着他,任由他率步入大门,引来四面八方无数的目光。
一个嫖客打量他一番,都忍不住道:“长这副模样,竟然还跑来。这算是他嫖姐儿呢,还是姐儿嫖了他?”
老鸨站楼梯上,远远地就看到“异常漂亮”的青年,当下蹬蹬蹬下了楼梯,胖大的身躯一阵风似的跑到林晨枫面前,满脸堆笑道:“这位先生,您是贵足踏贱地啊。您来此处照顾生意,那是小院蓬蔽生辉!您放心,我这就……”
正说着,已经有两个穿红着绿又涂了厚厚脂粉的窖姐儿,一左一右迎上,将个林晨枫挟到中间,仰脸双双挤出媚笑,还没开口,就被老鸨啪啪两巴掌,一左一右将二人打退。
“去去去,也不照照镜子,就你们两个俗脂庸粉,也能伺候得了人家!先生您放心,我这就直接为您叫头牌姑娘。有先生这副样貌,我们头牌姑娘,平时再骄傲,见了先生,也愿意自降身价作陪。”
“不必——”林晨枫摆手,又笑道,“我不轻易来院子。既来了,那是一定要找个雏儿。只要是雏儿,不论价格高低!只是有一点,要是真雏儿!倘若是假的,故意欺骗客人,被我发现了,嘿嘿,看我能不能找人砸了你们小院!”
“哎哟,您这还是大主顾呢。大主顾您尽管放心,我们院子虽小,但做起生意那是童叟无欺。说是雏儿,那就一定是个真真切切的雏儿!只不过,”老鸨明显有些为难道,“前两天倒是来了个真雏儿,就是性格太坏!见了客人就打骂,还要寻死觅活,挨多少皮鞭都不肯尊重客人。这不已经关起来,不敢让她见客人,实在怕得罪人。也是大主顾来得不巧,小院现在就这么一个雏儿。”老鸨为难道。
“这个雏儿,听上去还像匹小烈马。嘿嘿,本少爷,还就喜欢这般小烈马一样的雏儿!”林晨枫说着,在老鸨面前现出一个嫖客式的无耻笑脸。
全身伤痕累累、口中塞着麻核、又五花大绑的小如,被从柴房抬进了锦绣铺陈的大卧房。只道要“被迫接客”,一路上泪流满面,只想着等松了绑,她宁愿一头撞死在墙壁上,也不要在嫖客那里受辱!
她被简单擦洗后,就搁在了熏香的大床上,双臂被捆绑在床头铜栏,床内是粉刷得雪白的墙壁,床帐又放下。她瞪大眼睛看清楚头顶床帐上竟然刺绣着春宫图,当下闭了眼睛,又忍不住流下了热泪。
门吱呀一声开启,男子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步步走近,走到床帐前。
她双目紧闭,眼泪流得更快更急。
她听到床帐被掀起的声音,然后手臂上的绳索被咔嚓一声剪断。
一只手又触到她脸颊——取出口中的麻核。
她始终不肯睁开眼睛,一跃而起,径直向墙壁撞去。
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突然抱紧了她,却因为她撞墙的力度太大,和她双双倒在了宽大的床帐里。
“你放开我!”她闭着眼睛在他怀抱里挣扎,还哭着喊道:“我宁愿去死!”
“小如,是我!”一个让她念念不忘的声音响起,又道,“我是林晨枫!”
小如睁开眼睛,见紧紧抱着她的男子,竟然真的是林晨枫!
突然窗外大乱,一群人的嘈杂声中,还夹杂着老鸨尖锐的嗓音:“醋汁子拧出来的贱女人,拴不住自己的丈夫,就跑到院里大闹,要不要老娘教你些能让男人满意的功夫……哎哟——”
老鸨惨然大叫,分明是挨了打。
……
床帐内,小如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晨枫,喃喃道:“林少爷,我不是在做梦罢?”
“你不是来做梦,我是被小元宝带到这里的,我来救你出去!”林晨枫压低声音说着,然后松开双臂,从床上坐起,见小如还在躺着,就拉起她的一只手,将她拉起。
经历了刚刚一挣扎,不仅床铺变得凌乱,两人的衣裳,也都有些凌乱了。
林晨枫和她肩并肩坐在床沿,见她衣衫有些滑落,露出一截肩膀,当即伸手,为她拉好衣衫。
门一下子被踹开。
林晨枫抬头,见一群人涌入,全是顾家下人。
然后众人身后,走出个顾唯妍。
兀自坐在床沿的林晨枫和小如,都呆住了。
小如是呆呆看着顾唯妍,只纳闷:“这么漂亮的少奶奶,不会是天上的神仙变的吧!”
林晨枫是着实想不到会在这这里看到妻子!
发呆之际,他的手,竟然还搁在小如的肩膀处。
夫妻俩四目相对。林晨枫终于醒悟过来,从床沿跳起。
顾唯妍脸色煞白,目光,从他和小如分明凌乱的衣衫上,转到了两人身后分明凌乱的床铺上!
林晨枫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明白过来一切,赶紧急着解释:“我是来救人!刚刚她闭着眼睛的时候没看到是我,要去撞墙。我赶紧拉她一把,没想到她力度那么大,才和她倒在床上的。我真的……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是为了救人!”
小如也站起,望着顾唯妍那张绝美的脸,走上前几步,道:“你就是林家少奶奶吧,果然和林少爷是一对……一对神仙似的人物。林少爷说的都是真的,他刚才只想救我,真的没有其他!”
顾唯妍突然向前一大步,扬手就重重打了小如一个巴掌,打得受伤后又一连两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小如,一头栽倒在地。
顾唯妍还想抬脚踹人,被丈夫一把抓住手臂,拖到身边。
林晨枫急怒道:“你真的太过分了!即使你不肯相信,也可以事后查明。现在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你没看到她已经满身是伤吗?你也太过分了!”
“你竟然说我过分!”顾唯妍扬起一张惨白的脸,眼泪都流下来,冲他摇头哭道,“才和好了两天,你就跑到妓院里找这些小贱人!亏得我能及时得到消息,如今又被我捉了个正着,你还说我过分!”
“你——”林晨枫抓着她的手臂,瞪视她老半天,看看倒在地上的小如,再看看她身后的那些穿黑色绸衣的顾家下人,然后低头问她,“是不是你干的?你派这些人,抓住了小如,把她送到这里?就因为我送她一块蛋糕一枝花又和她多说了几句话?”
“没错,就是我干的!”顾唯妍哭道,“你都结婚了,她还要你送她蛋糕送花,她不是小贱人是什么!她这样的小贱人,也只配送到这里被男人们糟蹋!”
话音未落,顾唯妍被丈夫一把推倒在地上。
气极了的林晨枫站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疯子!丧心病狂!”
一群顾家下人蜂拥而上,将大小姐从地上扶起。
顾唯妍重新站起,骂下人们:“滚——”
下人们果然“滚”出门外。
她死死盯着丈夫,盯着他那气急败坏的脸——他竟然因为那么个其貌不扬又穷酸的“小贱人”,当着下人们的面把自己推倒在地,还骂自己是“疯子”,是“丧心病狂”!
她慢慢地转身,走开两步,又突然奔到小如面前,抬脚,下死里狠踹在了小如身上——也恰恰踹在了小如的鞭伤上。
小如一声惨叫,在地上蜷成一团。
还想踹出第二脚的顾唯妍,又一次被丈夫一把抓住手臂从小如身边拖开。
顾唯妍回头,恰见丈夫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疯子!”他再一次这般骂她,然后扬起手臂——没有打在她的脸上,却重重落在她肩膀处。
林晨枫将她往外一推,盛怒之下咬牙道:“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顾唯妍就是个没有“道理”可讲的蛇精病女银!
第105章 歇斯底里
顾唯妍是哭着由一群下人簇拥着回到顾公馆。
林晨枫将满身是伤的小如抱在怀里,直接奔出青楼,带着小元宝,坐着黄包车赶回小如家。
林晨枫将身上所有的银元,包括腕间一块手表,悉数给了小如的爹娘,只让他们立刻搬家,千万不要被顾家人找到。
小如爹接过银元和手表,连声答是。
林晨枫还不放心,亲自叫来人,让他们把家里能搬的都搬走,看着他们搬到法租界重新租下一间房,这才离去。
离去前,小如一家千恩万谢。
林晨枫只道:“其实我应该向你们道歉。如果不是我。小如姑娘不会遭这份大罪。”
他又对小如讲:“幸好你没真的出什么大事,倘若你真因受我连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林晨枫此生此世,亦无法心安。”
他说着,只道一声保重,就此离开。
五天后,顾维崧终于找到林晨枫,是在一家小旅馆。
明显憔悴的林晨枫,见到顾维崧第一句话:“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妹妹一面之辞,和父母一样揣测出事实真相的顾维崧,听友人此言,亦是低头无言。
“妍总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事情做绝。之前就因为我帮忙纠正一下亨利小姐的舞步,妍就泼人一脸的酒水,我丢了洋行的事不说,事情传出去,我还怎么在外社交?如今又是因为我不小心多送了小如姑娘一枝花,她就把小如姑娘送进青楼!还折磨得人家半死不活!小如姑娘已经够可怜了,如今又莫名其妙被我连累至此,倘若她真出了什么大事故,我岂不愧疚终生?妍的脾气不改,难免类似的事情一再发生……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林晨枫摇头说着,长叹了一声。
顾维崧低头,半晌,才道:“你还不知道吧,这五天,妍儿在家,都没怎么吃东西,总是一个人坐着流泪。请了医生上门,还被妍儿骂出去。妍儿之前是有很多不对,可她的这些不对,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对你林晨枫的真情!她分明是太在乎你了,所以做事才这么不顾后果。你想着她的错的时候,又有多少肯念及她对你的心?就冲着她这份心,算是帮我们顾家的忙,跟我回趟顾公馆,劝劝妍儿,至少劝劝妍儿多喝碗粥,再安安静静地看看医生。这才五天,公馆上下,都说我们大小姐明显消瘦了。其实如今见了枫我才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同样的憔悴。枫不必遮掩了,你也是在意她的。你们两个都这么在意对方,都因为对方变得这么憔悴,却又何苦来!”
林晨枫低头,半晌,才道:“倘若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思饮食不看医生,酿出什么病来,岂不是我的大过失了?我就像你说的那样,劝她多吃点东西,再去看一次医生。看她差不多好些了,我再搬出顾公馆。”
顾维崧还想说什么,林晨枫做个手势令他不必开口,接着道:“妍的性格脾气,我想我没法让她改。可老是这么下去,再莫名其妙惹出事端,总是不好。我想着还是等她身子好些了,暂时搬出去,一个人独处一段时间。妍不放心的话,尽可派人不分白天黑夜监督我。我总是觉得,我和妍,我们两个人,分开的时间久一些,其实对两人还更好一些。”
顾维崧听此言,半晌,才道:“搬不搬出去,过几天再说。现在枫先和我回去见一下妍儿。她见了你,总是肯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