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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提醒。丫头翠芬的事,我尽量想办法就是!”白蝶菲点头道。
第106章 出走
黄埔江附近,人牙子看守的废弃小屋,突然冲出来一帮醉汉,拎着酒瓶,满身的酒气,东倒西歪走到小屋附近,听到里面有女子唔唔作声,当下有好几个趴在紧闭的木门上往门缝里瞅,还嬉笑着:“里面好像有小娘们儿……”
人牙子及其帮凶,上前要喝退一群醉汉,却遭众人集体挥拳。
一番打斗,醉汉们集体踹开木门,果见里面一个五花大绑又口中塞布团的年轻姑娘,二话不说,将满脸泪水的姑娘扛起,一溜烟跑了。
很快有人报与警察局。只是当时城外战乱,城内大小治安事件层出不穷。一个丫头被劫走而已,自然不得重视。加上顾家人也确实不太想费力追查到底,此案就此不了了之。
无人处,白蝶菲悄悄地将好端端的翠芬带到郑叔面前。
翠芬见了郑叔就抱头痛哭,又说:“倘若不是白小姐,翠芬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郑叔了。”
白蝶菲又奉上两张去武汉的船票,道:“倘若翠芬留在上海,被顾家发现,终究不妥。而且如今上海战乱,也确实不是个安稳的所在。这两张船票,可以给翠芬和郑家少爷,去武汉。还有一封推荐信,是我从许家人那里辗转得到的,到武汉的一所小学,郑少爷还可以继续当教员。”
她又取出一封推荐信。
郑叔却不敢接,只道:“白小姐大恩如此,却又让郑家上下,如何回报?”
“不必如此客气。其实我还有事,想求郑叔!”白蝶菲说着,冲郑叔使个眼色。
郑叔会意,寻个理由,将翠芬支开,只留自己单独面对白蝶菲。
“郑叔你也是知道的,他现在在外面养了个小的,还把那一家,锦衣玉食地供在了租界大饭店。”白蝶菲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又低声道,“当初订婚还不到半个月,他就在外面和他人有了……有了……到如今,我还没过门呢,他已经公然在外养人!他这般待我,到以后,还有什么大事要瞒着我,也未可知!”
白蝶菲说着,眼泪都快流下来。
“我们大少爷,其实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人。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做下这样的糊涂事。唉,也确确实实委屈了白小姐!”郑叔说着,连声叹气。
白蝶菲拭一下眼角,又低头道:“虽说男人有妻有妾也是寻常。可是毕竟订婚到现在还没几个月,就闹出这些名堂来!他总是在故意瞒着我。只怕以后真的嫁过来,人心隔肚皮,他也不会把我当自家人来看待。我在顾家也没有个心腹,真的嫁过去,事事被他们瞒着,被他们一家人欺负了,也未可知!”
“白小姐这是多虑了。想白小姐何等身份,岂是……岂是家里开杂货铺的姨太太所能及。如今顾家上下都晓得,白小姐是继我们太太之后,第二个公馆女主人。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小看得了白小姐?白小姐真不必多虑,以后到了顾家,那定然金尊玉贵,顾家上下当凤凰一样地捧。”郑叔赶紧道。
“可我在顾家,毕竟没个心腹……”
“白小姐不嫌弃郑叔年老,就把郑叔当体已下人看待。以后,白小姐嫁过来前,嫁过来后,郑叔一个老头子,自然尽已所能,事事为白小姐着想,事事以白小姐为先!”郑叔当即许诺。
“郑叔肯这般帮白蝶菲大忙,白蝶菲自当感恩将郑叔当自家长辈看待尊重!”白蝶菲转悲为喜,当下喜道。
“什么自家长辈,白小姐真是折煞了我这个老头子。那以后……”
“那以后,倘若顾大少爷的行踪,郑叔帮忙留意了。他要是哪天跟妾私自跑了,或者自己跑了,或者有其他什么故意瞒着我的大动静,你可一定通知我一声……当然,郑叔也尽管放心,郑叔私下里的帮忙,白蝶菲守口如瓶,绝不会让顾家上下任何人知道!”白蝶菲点头承诺道。
……
几天后,林晨枫终于回到顾公馆,却不见了丫头翠芬。连问几个下人,全都支支吾吾的。
后来问到管家郑叔,郑叔只说“不知道!”又笑道“林姑爷回来就好,我们大小姐,这几天又是不怎么吃饭,也只肯听林姑爷一个人的劝说!”
林晨枫不言语,回到卧房,果见妻子。
她看到他,开口就道:“你总算回来了?又在哪里眠花宿柳了?”
“我什么时候干过眠花宿柳的事?”林晨枫径直走到她面前,低头质问她,“翠芬姑娘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对她下了毒手?”
顾唯妍一下子站起,抬头看着他的脸,大声道:“你回来后不问我这个当妻子的,就只问那个贱人丫头!在你眼里,我堂堂顾家大小姐,好歹也是你的妻子,还不如那个低三下四的丫头了?”
林晨枫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讲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哈,你因为一个下贱小丫头,就跟我大闹,还跑出去,还一跑几天不回来。回来后明明看到你妻子瘦成这个样子,你不问你妻子的好坏,张口就问那个丫头!你心疼她了是不是?几天前你在家里跟我大闹,就是因为那个丫头;几天后,你跑回来又是跟我大闹,还是因为那个丫头!你……”
“究竟是谁在闹?”林晨枫冲她咆哮,“从头到尾,就是你不讲道理,就是你在无理取闹,你自己闹半天,反过来说别人闹!”
顾唯妍倒退了两步,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她开始笑得,笑得实在奇怪,笑得林晨枫站她对面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你回来闹半天,不就是想知道那个贱丫头的下落吗?好,我就告诉你,那天自你走后,我就叫来人牙子,把她带走,准备把她卖给山里人做媳妇。可是她自己没命啊,人牙子都没看住她,被一群醉酒强盗抢跑了,现在鬼才知道她是死是活,有什么结果!”她笑着对他道。
林晨枫死盯着她的脸,看她脸上的神情,并不像作伪!
他倒退两步,一脚踢中一个凳子。
他回头,重重地将那个圆凳踢倒在地,又挥出一拳,重重地打在衣柜上,打得拳头鲜血涔涔。
顾唯妍看到他拳头出血,失声惊叫。
他打开衣柜,找出自己的行李箱,再找出自己的衣物,开始手忙脚乱地将衣物往行李箱里塞。
“你在干什么?”顾唯妍在旁焦急追问。
他抬头看她一眼,并不回答,又很快低头将自己的衣物往行李箱里塞,塞得乱七八糟,行李箱都装不下了,就又随意拿出几样衣物扔一边,然后将装得满满的行李箱硬扣严,拎上行李箱就要往外走。
顾唯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抓得死死的,追问他:“你要去哪里?”
“妍,请你放手,让我过回正常人的正常生活。从结婚到现在,你我吵架多少次了,你有没有算过?当然,你我双方都有错,可两个人就这么错在一处,难免将日子过得乱七八糟。我来顾公馆,本来就是想带走我的东西,再向你告别。我在上海丢了差事,这几天侥幸得朋友推荐,在武汉找到另一份差事。我觉得比较适合,打算动身到武汉去,今天下午就走。妍,请你保重!”
他说着,用手去板她的手指,板她死死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一时却板之不动。
他又不敢硬板,抬头看着她。
她拼命地抓着他,哭着对他说:“倘若你真的要走,也把我一块带走!”
林晨枫轻叹了一声,冲她摇头道:“你这是何必呢?你这样,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你真的不觉得,你我都需要分开一段时间,这样双方才能清静些吗?清静一段时间,也好给对方留个余地。”
他再次试图从她手里挣脱。她还是死死抓着他,哭着对他说:“晨枫哥哥,我不能没有你,我……我离不开你的!”
林晨枫微微蹙眉,冲她道:“你抓得这么用力,是想把我手臂上的一块肉抓下来吗?”
她果然不再连衣带皮肉死死抓着他,只抓着他的一层袖子。
林晨枫一用力——嗤啦一声响,一层衣袖被硬生生扯下。
她手里抓着一块布片,脚步不稳摔倒在地。
林晨枫拎着一只行李箱,并没有去扶她,只低头看着她,冲她点头道:“妍,请你从此珍重自己,也希望你能……能懂得珍重别人!”
他说完,就打开门离开了。
顾唯妍倒在地上,死死揪着一块布片,开始发抖。她看着他从视线里消失,她竟然发不出声音喊他。她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追出门,还是看不到他的身影。她站在走廊上泣不成声。
郑叔从走廊另一头跑来,跑到大小姐面前,欠身禀告:“刚刚林姑爷拎着一只行李箱走了,走得很急,几个下人也拦不住。问林姑爷去哪里,林姑爷说他已经向大小姐告别了。我们下人不敢多问,只有求问大小姐,是否需要给林姑爷备一份程仪?”
顾唯妍抓着郑叔一只手臂,冲他喊:“电话!电话!”
郑叔呆住了。顾唯妍边哭边道:“他要去武汉了,他说下午的轮船!快打电话给我哥哥,我哥哥现在土行对不对?快打土行的电话,让哥哥把他喊回来,不要让他就这么离开!”
郑叔赶紧答“是!”跑去打电话。很快打完电话,跑来告诉大小姐“大少爷说他立刻去码头追回人。”
顾唯妍听此言,哭着笑了,然后坐倒在地。
郑叔又跑出去喊下人们来服侍大小姐。
看着几个女佣将大小姐簇拥进卧房,郑叔这才伸袖擦把汗。
林姑爷竟然是今天下午去武汉的轮船。
翠芬和侄儿,也是今天下午去武汉的轮船。
林姑爷不识得自己侄儿,总是识得翠芬的。真是巧了,别让林姑爷在轮船上撞到翠芬罢。
林晨枫拎着行李箱一路奔到码头,上了去武汉的轮船。
一拔一拔的人流往船上涌。他站在高处,往下望,在刚刚上船的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对方也看到他,看到他后明显的吃惊,然后又笑着冲他摆摆手。
林晨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翠芬,见她一身新衣,已经是妇人的装扮,跟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分明是夫妻。两人都背着包袱拎着几个行李箱,随人群挤上船,很快来到林晨枫面前。
“见过林姑爷,林姑爷这是也去武汉吗?”翠芬说着,朝他身周一望,疑惑道,“大小姐没来?”
“翠芬,你原来没事。这位是……”他回头看翠芬身边的男子。
对方相貌周正不说,人看上去也十分老实,见林晨枫望向自己,也随妻子,赶紧躬身问好,“见过林姑爷!”
“他是我丈夫,我刚刚嫁了人。本来我们准备一两年后再成婚,只是如今上海开战,大家都觉得上海也不安稳。正巧他在武汉找了份小学教员的事做,不放心我留在上海,就匆匆成了婚,然后带我一起出来了。”翠芬说着,只字不提大小姐的所作所为。
这番话被林晨枫听在耳中,却只当妻子原先所言是“气话”,自己错怪了妻子。
这么一想,反倒觉得,今天在顾公馆一番吵架,是他林晨枫太过分!
林晨枫已然明显后悔了,可看到翠芬好端端地站面前,不是无辜被自己连累到“生死不明”,也是欣慰,只有勉强笑道:“翠芬,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一声汽笛响。
眼看着过不了多久,轮船就要开了。
在土行接到电话的顾维崧,立刻去开汽车往码头疾驶。一路冲到码头,却见前方人潮汹涌,他开着汽车,已经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