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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这些年,从她顾家大小姐手里得到过多少好处?到如今,见她落势了,不说报她的恩,反而跑来这般欺辱她!
“哎哟,大小姐又发脾气了,竟然骂我们是贱人!”一个女子,苦着脸回头冲同伴说。
“我们是贱人,人家大小姐又是什么贵人了?捧着这么下贱的包袱都不肯丢掉,岂不比那些寻常下人女佣都不如?岂不比许多的下人,更下贱?”
“还‘墙倒众人推’呢。哦,对了,想起来了,顾家不行了,以前只以为是没势了,现在看来,压根就是没钱了!我们还以为顾大小姐是不顾身份拿着破衣裳,为顾大小姐身份着想,好心让人帮她扔掉这一包袱破衣裳。可如今看来,堂堂顾家大小姐,分明是穷到要穿以前的顾公馆下人都不肖于穿的布衣裳!真正是——凤凰落地不如鸡!可怜呀可怜!”
“现在境况这么可怜,那一包袱衣裳让我们扔掉,可真的是我们的不是了。也罢,看大小姐现在变得这么可怜,就帮她一把!”
那个长着一张肥白脸的胖女伴,取下耳下那对黄金镶红宝石耳坠,扬手就扔在顾唯妍脚下,笑嘻嘻道:“当初我可是记得清楚,顾大小姐嫌弃这对耳坠是姨太太们喜欢戴的,就丢掉,让我们戴上。嘿,戴得久了,也发现这般耳坠果然是姨太太戴得多。我一个清清白白人家的女孩儿,戴这耳坠确实有辱身份,不如给了现在好可怜的顾大小姐吧!”
几个女伴已经是笑成一团。
众目睽睽之下,顾唯妍弯腰捡起那对耳坠,扬手重重砸在马车上,恰被另一个女伴伸手抓住了。
顾唯妍弯腰间,怀中十几枚银元,也悉数落地。
“哎哟,虽说人穷了,可这大小姐脾气还在呢。一个不高兴,这值几十块大洋的耳坠子,还有那么多银元,说丢就丢呀。真正是人穷了,还这么出手豪阔!”
“既然这般出手豪阔,老六,这一地的银元,还不快捡起来。这可是大小姐赏你的,不拿白不拿!”
车夫老六果然去捡银元。
顾唯妍怒极,斥道:“你们这是抢钱!”
一人立刻笑道:“这几十块银元的耳坠子,说扔就扔。这地上十几块银元,就舍不得扔掉了。果然是昔日的千金大小姐,变成这么个穷苦人,就……”
白蝶菲突然越众上前,冲刚刚捡起银元的马车夫冷冷道:“你不把这些银元归还失主,当心被送到警察局,当盗贼来判罪!”
作者有话要说:
白蝶菲此时帮顾唯妍出头,一方面是眼前这帮卑鄙小人的行径过于无耻,着实让人看不忿;另一方面,也是看在顾维崧的份儿——替顾维崧照顾他妹妹呢。
而白蝶菲和顾唯妍,其实是血缘上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二人却完全不知这层关系了。
以及这帮卑鄙女伴的行径,应了那句老话——能媚我者,必能害我!
现实中遇到那种阿谀奉承的小人,有点心眼,就加备提妨。一旦被他们奉承的某人落了势,这帮小人,对昔日“恩人”干起落井下石的事来比谁都狠!
顾唯妍但凡有个正常的性格为人,交几个真心朋友,也断不会沦落至此!
当然,她如果性格正常的话,就不会常年和一帮卑鄙小人为伍,虽然时时给人好处,往往还顺带给人羞辱。这导致她身边也只能一帮小人时时奉承。本来身边还有个异常懂事感恩的翠芬,还差点被她害死,也只能逃离或者说远离。
顾唯妍,真的是不作不死!
第122章 疯癫
她衣饰华贵,且气度不凡。老六一时竟然不敢造次,只回头看向马车上诸女。
诸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低声道:“这位就是英租界许公馆的白小姐,和顾家大少爷订了婚的。”
一帮“敬畏权势”的女子,当即噤若寒蝉。
白蝶菲向马车夫伸手:“还不还钱吗?真要让人叫警察来?”
一名“女伴”当即笑道:“白小姐的面子,不能不给。老六,还不快还钱!”
老六刚要把银元交到白蝶菲手里,就听顾唯妍在旁突然道:
“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你暗地里对我们顾家做了什么,我已经知道了。连哥哥都亲口说过你是‘最毒妇人心’!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坏女人,最好从我面前走开!”
几名“女伴”听此言集体摇头叹息。其中一人立刻道:“白小姐您看,明明不是千金大小姐了,还这么大小姐脾气。白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
白蝶菲不理会旁边顾唯妍的怒目以视,只盯着兀自双手捧银元不松手的车夫,道:“可今天的事,我是管定了。你们要是觉得我管不着,我总会找警察或者其他能管得着诸位的人物,将这件事管到底!”
一名“女伴”立刻道:“老六,立即还钱!”
老六将手中的银元一股脑放在白蝶菲手中。
白蝶菲还伸着手道:“还有刚刚那对耳坠,也要物归原主!”
立刻有人跳下马车将那对黄金镶红宝石的耳坠奉上,白蝶菲接过了。
“白小姐,我们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刚刚还了耳坠的一名“女伴”,面对白蝶菲,态度近乎恭谨,恭谨得仿佛当初面对“有钱有势”的顾大小姐时,转身又上了马车。
一众“女伴”,冲白蝶菲集体赔笑。
车夫老六扬鞭策马,拉着一群“先倨后恭”的诸女子,转眼离开了。
白蝶菲手捧银元耳坠到顾唯妍面前,对方却并不接,兀自对她怒目以视。
“这位穿白衣裳的小姐,真正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一直当“看客”目睹事情全经过的布衣老妪突然上前,从白蝶菲手里拿过银元耳坠,悉数塞进顾唯妍衣袋里,劝慰道:“甭理那帮贱人。虽然我老太婆不知道您这位小姐经历了什么,但是我老眼不昏花,看清楚谁对谁错。那帮人,做人这么不厚道,早晚遭报应!”
几名“看客”路人也在旁纷纷道:
“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她们受的!”
“那几个姑娘,为人如此,早晚遭报应!”
……
突然汽车鸣笛声,然后是马儿受惊嘶鸣声,紧接着几名女子惊叫痛呼声。
众人集体回头,见两匹马儿拉的马车已经倒在路边,马车上诸女全都摔在了路边泥坑中,在臭水污泥中滚作了一团,个个狼狈哭喊。
“报应来得好快!”老妪拍手笑。
众人集体拍掌大笑。
顾唯妍远远看着,已经认出刚刚突然冲到马头前又鸣笛惊吓了马儿至马车翻倒,正是许家汽车,回头看向白蝶菲,兀自怒目以视,恨恨道:“是你恩将仇报害惨了我们全家!不管你现在做什么,都甭指望我会承你这个坏女人的情!”
她说完,转身就走。
几名路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其中究竟,也都不好多说什么。
突然汽车鸣笛声。
她回头,见那辆汽车已经停在她身后。
陈兆轩打开车门,对她道:“上车,我带你跟着顾大小姐走。”
她站车门外不动。
陈兆轩又道:“顾大小姐的确是个无辜的。如今她落难,你真的不想帮她一把吗?”
白蝶菲钻进了汽车,坐在他身边。
前方,顾唯妍脚步匆匆,走出一大截路,转身进入一家当铺。
陈兆轩和白蝶菲坐在汽车内,一直等待,等了半晌,等到顾唯妍终于从当铺出来。
这一次,她又走出百米远,进了一家成衣铺,半晌才又出来,挟着一个绸缎包袱,叫了辆黄包车。
陈兆轩开车,跟了上去。
顾唯妍当即典当了那对耳坠,得了钱,转身又去成衣铺买来一件黑羔皮袍、一件玄色羊绒大衣。
坐着黄包车回到租住的弄堂,见丈夫还蜷在被窝里。她当即掀起被子,将他拉起,拿新买的黑羔皮袍往他身上套。
“你干嘛?没看到人正睡着,硬是把人弄醒!”林晨枫睡眼惺忪,不满道。
顾唯妍忍不住捶了他几下,气道:“这还大白天呢,睡什么睡?晚上睡,白天睡。一天到晚,你除了睡,你还能干什么?”
“我要不是抽鸦片成废人,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林晨枫说着,也动了气,推了她一把,手上没啥力气,可还是将她推下床。
顾唯妍坐倒在地上,未及起身,又是放声大哭,痛哭道:“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回了家,还要被晨枫哥哥欺负。我……我怎么这么命苦!”
林晨枫一呆,看她痛哭流涕的样子,一半是歉疚一半是疑惑,当即裹紧身上的皮袍,下床,正要开口询问,突然听得敲门声。
“会不会是维崧回来了?”林晨枫说着,踉踉跄跄跑去开门。
顾唯妍一呆,想到哥哥这么多天一去不复返也不托人捎信,现如今应该就是他本人回来了。
她也赶紧站起,擦把眼泪高兴道:“一定是哥哥!”
门打开,门外,站的是白蝶菲和陈兆轩。
白蝶菲乍一见来开门的林晨枫,竟然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恰恰靠进陈兆轩怀里,被陈兆轩伸手轻轻地扶稳了。
白蝶菲一脸震惊看着对方,过了一小会儿,终于确定了面前这个一脸可怕烟容、瘦弱不堪且明显驼着背的男子,竟然就是当初以“俊美潇洒、风流倜傥”闻名上海社交界的林晨枫!
她当然知道他已经成为一个“瘾君子”,但她没有想到才短短几个月,他竟然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对方神色间的惊骇,被林晨枫悉数看在眼中。他咳嗽了一声,扭脸,转身,冲顾唯妍道:“有客来了。妍,你来招待客人。”
他驼着背慢吞吞踱到屋内一扇屏风后。
白蝶菲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
顾唯妍抓起一个花瓶,直向门外掷去。
陈兆轩眼疾手快拉着白蝶菲躲闪开来。
花瓶在门外碎了一地。门内的顾唯妍,冲白蝶菲喊道:“你来干什么?处心积虑害惨了我们全家还不够,又故意跑来看笑话还是……还是还想赶尽杀绝?”
“顾小姐你误会了,我是真心想来,想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白蝶菲站在一地碎片中,内心只有愧疚,眼望那扇屏风,又道,“林少爷看样子病得不轻,我想他还是去看一下医生好。”
她回头冲陈兆轩使个眼色。陈兆轩会意,当即闯入房门,从屏风后拉出林晨枫,客气道:“林少爷,你这样一直不看医生,怕酿出大问题!”
林晨枫未及开口,顾唯妍已冲下,拼命地板陈兆轩的手,急怒道:“你们这帮坏人,害惨了我们顾家不够,又跑来要害我丈夫!当初这个姓白的坏女人打着要嫁给哥哥的幌子,设法害了我们全家;到如今,你们又打着送他去看医生的幌子……谁知道你们还想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你放手,放手,你放不放手!”
她哪里板得开,见对方竟然还是抓着自己丈夫的手不放,干脆低头,张口就咬下去。
身负武功的陈兆轩轻而易举闪避开,让她咬了个空。兀自抓着林晨枫的一条手臂,客气道:“顾小姐,您真的误会了。我们来是真心诚意想帮二位。”
白蝶菲也走入房门,低头道:“当初,林少爷在大世界救过我一次,我一直发愁无可回报。到如今……只当报恩,还望顾小姐能理解,和我们一起去给林少爷找个好医生。”
当初,在大世界,她从秋千架上被人硬生生拽下,四百八方伸来不知多少双手,衣裳都撕破几次,关键时刻,是林晨枫打退众人,将她从众“魔爪”中救出。
她一直欠他一个恩情,到如今,她想她有机会可以回报一次了。
顾唯妍听此言,当即骂道:“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当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