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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个节目,平时在大世界都比较受欢迎。可今天,演出没多久,台下诸多观众不耐烦起来。
“天天看的都是这几个老节目,真没劲!”
“我们要看的是白蝶菲……快让白歌女出来!”
“白蝴蝶!白蝴蝶!”
有观众冲台上喊。
……
台上正是一队跳大腿舞的姑娘,跳得格外卖力,今日踢起的大腿,比平常都高。
可还是有不耐烦的观众往台上扔起了水果和茶杯。
“天天来大世界都看的是这几个节目,真腻歪,快下去喽!”
大腿舞节目还没演完,台下一片嘘声,更多人喊起了“白蝶菲!”
站角落里的余经理搓起了手,他听到不远处有客人跟朋友说:“这个白蝶菲,到底怎样一番模样!有人说她不过是中上之姿,也有人说是倾城绝色——还说倘若不是倾城绝色,如何能引得周顾两家少爷为她大动干戈?如今看这架势,倘若真的只是中人之姿,等上了台,嘿嘿,还不得直接被轰下去!”
余经理更加用力地搓起了手——单论相貌,白蝶菲是很出众,但在大世界这般所在,却算不上最漂亮的,当然也够不上“倾城绝色”。
当然,真正能大红大紫的姑娘,并不单单只靠相貌。
今晚,就看她的“气势”……能不能压得住场子。
台下已然明显混乱。余经理示意手下,令台上众姑娘提前退场。
一排跳大腿舞的姑娘,得命令后匆匆跑入后台。
舞台上,变得空空荡荡。
台下,有脾气暴躁的观众喊:“白歌女再不出来,直接砸了大世界!”
人声嘈杂,台下一片喧哗。
突然,乐声响。
优美的音乐响起,台下顿时安静了许多。
女子歌声,纯正的伦敦音,在唱着英国民谣〈夏日里最后的玫瑰〉。
然而,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台下,突然鸦雀无声。
所有人瞪大眼睛,见长裙飘飘的白衣歌女,坐在一张由许多白玫瑰装饰的白色秋千上,背着一对巨大的半透明薄纱蝴蝶翅膀,精美的白银面具遮掩了半张面孔。乌发垂肩,一对精致的蝴蝶触角在额头上微微颤动。双手挽秋千架,从天而降,仿佛真正的蝴蝶仙子,华丽现身,在舞台上空。
高高在上,长长的裙裾,却将一双脚都掩盖得严严实实。众客抬头仰望,却只能看到歌女一双玉臂和雪白的脖颈。
宛转歌声中,“蝴蝶仙子”并不只是凝滞在舞台上方的半空中。
空中的秋千,突然开始旋转,在歌声中,竟然旋转至座席上方。
长长的雪白纱缎裙裾,在空中飞扬,带来阵阵玫瑰鲜花的芬芳。
很多客人不禁站起,望着那从头顶上飞扬而过的华美裙裾,踮足伸臂,却哪里能触摸得到半点。
歌声至□□,歌女伸手,将满手的白玫瑰,揉成无数洁白的花瓣,纷扬洒下。
花瓣飞舞,恰似在座席上方下起了一场小小的花瓣雨,“雨点”轻柔而芬芳,漫天飞舞,又逐次,落在了客人们的头顶、脖颈、脸上……
场面突然骚动起来。众多衣冠楚楚的客人,在如此“轻柔与芬芳”中,竟然争抢起了小小的洁白花瓣。
更多的洁白花瓣纷飞而下,非出自歌女素手,却是秋千架上方的穹顶。
大量的白玫瑰花瓣漫天飞舞,花瓣包围中,优美的歌声在继续。歌女缓缓摘去了面具——
相貌固然端丽,妆容亦十分素净。一双黑亮如点漆的眸子,定定地往脚下一瞅。
座席上,顿时安静了许多。
众客人抬头仰望。就这么被居高临下的一瞅,许多客人都不由得心里打个突,只觉得歌女漆黑的眸子,一瞅之间,简直就是瞅进了自己心底。
论容貌,她还真算不上倾城绝色。但就这么高高在上,顾盼之间,目光所至,很多客人都不禁移开目光,低下了头,竟似不敢和她对视。
歌声止。
歌女手握面具欠身向众客道:“足伤未愈。唐突失礼处,还望尊客见谅!”
话音刚落,歌女已经重新戴上面具。然后随着秋千,退回舞台,隐入幕布后。
台下,一片安静。
余经理拼命搓着手,想原先的计划没准备让歌女这么快摘面具……之前太多客人说“倾城绝色”,显然都抱了太大希望,可如今……这个白蝶菲,竟然就这么把面具随随便便摘掉了!
如今,这么多客人都不说话,看样子,十有八九对似乎不够“倾城绝色”的歌女失望了。待会儿,要是有什么乱子出来……
余经理咬咬牙,从幕布后走出,冲台下弯腰鞠躬,还没来得及说“托辞”。、
台下,突然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大世界最漂亮的歌女、最撩媚的舞姿,似乎都没有引起过如此热烈的掌声。
余经理直起腰,目瞪口呆。
雷鸣般的掌声中,众多客人集体大喊:“白蝶菲——白蝶菲——白蝶菲——”
……
目瞪口呆的余经理,回过神来,转身跑到幕布后。
很快,“足伤未愈”的白蝶菲坐在一把白色轮椅上,被推到幕布前。
她没有戴面具,素淡妆容,却是大世界独一无二的端丽秀净。
她伸手,拉住了余经理的手,支撑着从轮椅上站起,冲台下一躬扫地。站起来时,脸上,绽开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一时间,台下,愈加热烈的掌声与“白蝶菲”的呼喊声,几乎掀翻了穹顶。
坐在角落里的陈兆轩,没有随众一起站立鼓掌,看看周围,晓得从此大世界最红的歌女非白蝶菲莫属。
这个姑娘,真是进展神速!
他可以安心离去了,以后,和大世界歌女的“秘密往来”,由雪枝姐接头即可。
陈兆轩站起,转身走出门。
刚刚出门,就险些与一个急匆匆的白西装青年撞个满怀。
白西装青年道声“得罪!”然后与他擦身而过。
陈兆轩不由得回头,心中暗道:“此人竟然也来了。”
他当然认识对方是顾维崧的至交好友林晨枫,在上海是出了名的风流花心,处处留情,到处惹桃花债。
此人竟然也跑来大世界,该不会……是为了白蝶菲?
不过白蝶菲这个姑娘心中是有分寸的,陈兆轩想他倒是不必太过多虑。
林晨枫还没踏进大世界的大门,就听到雷鸣般的掌声和众客人集体大喊“白蝶菲”的呼声。
这可是大世界前所未有过的!
他在大门口驻足,歪着头,心想真奇了!
维崧说那个叫白蝶菲的歌女只是“中上之姿”、“不过比其他很多的大世界姑娘略强些”,还说他那晚“冲冠一怒为红颜”仅仅是因为喝醉了酒,仅此而已!
不过维崧可从来不是“轻易动怒”再“出格”之人,光一个上海滩,明里暗里恋着维崧的姑娘简直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也从来没有见识过维崧对哪家的姑娘“有心”过。即使是许家大小姐这般一等一的人才,(他晓得)维崧心里也是淡淡的。
一个初次登台的大世界歌女,让维崧大大破例一番。
作为维崧的至交好友,他简直对这个大世界歌女好奇死了。
余经理亲自送到顾公馆的票,被维崧随意丢一边,他却捡起。
报纸上的照片模糊一片。歌女真面目,他说什么也要见识一下!
本来打算早来,只是半路上邂逅一位“桃花债债主”,被那位幽怨的小姐拉去跳舞场,陪跳好几支舞才脱身。
终究来晚了。
林晨枫在大门前稍稍驻足,还是快步入内。却挤在黑压压的人群外,远远地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舞台。
“白蝶菲——白蝶菲——”很多客人仍然在喊。
他亲耳听到附近有客人在谈论:“奇怪了,这个白蝶菲,论相貌,还真不是传说中的‘倾城绝色’。可摘了面具往台下那么一瞅——貌似都把客人们的魂都勾去了。这个白蝶菲,不会真是什么白狐变的罢。”
“什么白狐?倘若真是女妖精,也是只白蝴蝶变的!”另一个客人笑道。
……
相貌并非“倾城绝色”,却能勾人魂魄。
他想今晚再不见识这个歌女的真面目,真的会好奇得睡不着的。
他转身,晓得后台的位置——脚步匆匆,向后台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林晨枫和……顾维崧的暧昧啦!
第20章 白西服
后台,化妆间。
端坐梳妆镜前的白蝶菲,摘去了头套,在几个姑娘的帮助下除去了一对蝴蝶翅膀。乌发垂肩,用面巾沾清水,擦去脸上的少许胭脂。
余经理在身后弯腰笑道:“白蝶菲小姐,这以后,大世界的头一位红人,可是非你莫属了!”
白蝶菲对镜一笑,转身,还没对余经理欠身还礼,就听到化妆间门外一片姑娘们的笑嚷声:
“林少爷,您可不能就这么进来……”
“哪怕是林少爷您这样的贵客,也不能轻易进姑娘们的化妆间的。”
……
“姑娘们的化妆间和换衣间,是分开的,这个我晓得。”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我林晨枫想见什么姑娘,还从来没有我见不到的!”
话音未落,一名年轻少爷已闯入内。一群姑娘笑嘻嘻地拦他,却哪里拦得住。
年轻少爷目光一扫视,很快落在着白色长裙的白蝶菲身上,然后大踏步径直走到白蝶菲面前。
是个极漂亮极潇洒的人物,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身形风流俊俏,将一身奶油白西服穿得极妥贴极潇洒。时髦的发式,乌黑的头油,却并无“油头粉面”之感,是电影明星一般的俊逸。相貌亦是极俊美,而最容易招惹姑娘们的,就是那双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含情的桃花眼。
此时,他站在白蝶菲面前,弯腰,低头,近在咫尺,一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凝视着白蝶菲。
白蝶菲垂下眼皮,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这位少爷,难道从来没有人和你说过,如此注视姑娘,是非常无礼的行为?”
多名姑娘在旁瞪大眼睛。
能得“美少爷”林晨枫如此“注视”,是多少姑娘求都求不到的!
这个白蝶菲,看上去竟然完全不“在意”,她简直……不知好歹!
顾维崧的大学同学兼至交好友——林晨枫,直起腰,不禁笑起来。
这位姑娘,态度还真是不卑不亢,也真是够……“平淡”。能被自己如此“注视”,不“芳心大乱”,还能如此“平淡”的……这个白蝶菲,还真是绝无仅有的第一个。
“原来你就是大世界的白蝶菲……引得向来稳重的维崧头一次当众鸣枪。哈,没见真人前,我以为是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呢;如今见了真人,也不过如此嘛!你是比普通姑娘略好一些,但也只是略好些,而已。从英国到上海,我见过的漂亮姑娘多了去了,比你漂亮的,还真不在少数。哪怕在大世界,你也不见得最漂亮的。”
白蝶菲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不理会此人,将台上自己的物事,收拾进一个白色小坤包。
她略一抬起眼皮,从镜中,看到两手插裤兜的白西装少爷,玉树临风地站在自己身后,继续歪着头从镜中“注视”着自己,笑道:“你一定不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但是……你一定是给我感觉最特别的姑娘!倘若你不是传说中白狐狸或者白蝴蝶变成的女妖精,那么……”
林晨枫弯腰,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那么……你一定是我在凡人堆里见识过的最最特别的那位姑娘!”
化妆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在一旁众多年轻姑娘的集体瞪视下,白蝶菲垂下眼皮,压根不再多看镜中男子一眼,脸上亦没有任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