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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以!”顾维崧说着,接过纸笔,写下顾公馆的地址和自己的名讳。
然后是陈兆轩,也继顾维崧之后,写下许公馆的地址和自己的名讳。
陈兆轩将纸笔递给乌宗明,道:“至于白小姐,你要找她的话,在上海可以来找我或者……顾大少爷,我们二人任何一个人,即可。”
乌宗明收起纸笔,很开心地笑了,笑道:“等我考到上海,就说我有三位上海当地的一等一的顶尖少爷小姐做朋友,同学们一定羡慕死我!”
约翰吃力地从人力车上走下,白蝶菲赶紧上前几步。
“这次……多亏能遇到你!多亏了约翰……”白蝶菲想到在寨子的经历,既庆幸又后怕。
“这是上帝的福泽。你要相信,上帝永远在你身边!”传教士约翰握住了白蝶菲的手,祝福道,“上帝会一直保佑你!”
白蝶菲冲他绽开一个笑容:“上帝保佑你!”
火车鸣笛响起。
三人相扶相持,步入车站。
车站内,成守坚率几名心腹,乔装改扮,亲眼看着顾维崧在陈兆轩白蝶菲的照顾下上了回上海的火车。
“大少爷早日回上海,也好。只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出现。”
成守坚终究懊恼:几名弓箭手,是这次出行计划“临时”重金雇佣的外人,不识顾大少爷面目,才误伤了人。
好在没有伤筋动骨。
成守坚这几日一直留在昆明,自然将顾维崧的伤势打听了个清楚。再亲眼看着他上了火车,这才放下心来,决定从水路回上海。
这趟出行,终究还是失败了。
不过在顾大少爷的安危性命面前,这次失败,自然算不了什么。
火车抵达上海。
顾维崧被等候多时的顾公馆汽车接走;陈兆轩护着白蝶菲上了许公馆的汽车。
正在公馆看书品茶的许炳元,看到由陈兆轩护送而来的白蝶菲,弃书站起,抚掌笑道:“安然归来,幸莫大焉!”
白蝶菲笑道:“多亏有轩少爷,蝶菲才能安然回来见老爷。”
许炳元没有搭言,只是将白蝶菲从头到脚一打量。
白蝶菲笑道:“风尘仆仆,未及梳洗来见老爷,是蝶菲的失礼处了。”
许炳元不悦:“你刚刚叫我什么?”
白蝶菲一怔,在对方的目光下,当下改口,道:“干爹!”
“这就对了。你可是我许炳元头一次认下的干女儿,还是当着上海滩许多大人物的面。”许炳元又道,“你刚下火车,风尘仆仆,也实属正常。我刚才打量你,不是因为什么风尘仆仆,而是因为……轩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然明知道蝶菲是我的干女儿、许家的干小姐,怎么能让她穿这样的衣裳?”
白蝶菲不禁低头看一眼身上这件白色毛呢大衣,想当初从渔家女儿到小机关女秘书,这样的大衣,也是很难置办得到。可如今……
陈兆轩立刻低头道:“老爷说的是,的确是轩儿办事不力,让白小姐受了委屈。”
白蝶菲在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轩儿也不必如此自责,是我之前没有交待清楚。”许炳元唉一声,道:“上海滩社交界,上上下下都是一双势利眼。蝶菲现在是许家干小姐,又和顾大少爷过往,倘若穿得明显寒酸,难免有小人嘴杂。之前给蝶菲置办的都是秋装,未及置办冬装,是我老头子疏忽了。现在给许家干小姐置办冬装的事,交给轩儿你了,不要想着省钱——我们许家虽说不是大富人家,但要说为干小姐置办几件像样点的冬装,总还是置办得起的。”
“是,老爷!”陈兆轩领命道。
白蝶菲低头,道:“让干爹这般费心,真不知蝶菲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这般客气。我也是头一次做干爹,但总想着,这干爹也得做得像亲爹一样,看视干女儿如亲女儿一般,才是应当的。”许炳元道。
陈兆轩亲自开着汽车,送白蝶菲回小公馆。
白蝶菲叹道:“干爹待人如此,真不知道以后该当如何报答。”
“想报答,也不难,尽快和顾大少爷培养感情,让我们大小姐转身去接受另一门绝好的亲事,即可。”陈兆轩不冷不热道。
白蝶菲扭头看车窗外,不理他了。
第二天,傍晚,一盒盒的新衣,就送到了白蝶菲的小公馆。
七八件精工细料的冬装,也就罢了。另外还有一件白狐披风、一件雪貂大衣,两件大毛衣裳都是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望之即知是价值不菲的顶顶上等货色。
“这两件,只一件,就当不起了。”白蝶菲颇有些不敢接受。
“还是这般小家子气,不改的话,到了社交界,流露出来,难免遭人笑话,耻笑你寒微身世的平民女子,终究还是般配不上顾家大少爷。”陈兆轩说话间毫不留情面。
白蝶菲看他一眼,不言语。
“老爷特地嘱咐,置装上,不能比大小姐二小姐差。大小姐二小姐多年来,几乎每年都添置一两件新的皮衣,件件都是上等的狐皮或者貂皮。这么多年来,许公馆,光是大小姐二小姐的皮毛大衣,几个箱笼都装不完了。你总共也只这两件,相比之下,还是差得多了!”陈兆轩语气中不掩少许挖苦之意。
白蝶菲脸上的异色,一闪即逝,抬头对陈兆轩道:“时候不早了,轩少爷不方便早留,还是尽快赶回许公馆照顾二小姐为妙。至于我,有了新衣裳,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去看望一下住在医院里的顾大少爷。”
“装扮得过于花枝招展了,当心被顾家小看!”陈兆轩立刻道。
“相信轩少爷的眼光,这几件新衣,随意穿一两件出去,人人都道衣着不俗,哪有什么没眼光的说什么花枝招展!”白蝶菲反驳道。
陈兆轩咬牙,又故意笑道:“不过新衣好像还不够,下次我帮你带些上等胭脂水粉,再加上法国香水,供白小姐去见顾大少爷之前,着意梳洗打扮!”
“如此甚好,就有劳陈少爷了!”白蝶菲当下拜谢道。
陈兆轩只觉得腔内一股无名之火直冲上来,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气吞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白小姐梳洗……打扮了!”
他说完转身出门。
白蝶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独自坐着,半天,才道:“去看望一下伤者,用得着着意梳洗打扮吗?”。
白蝶菲独自坐了半天,想到一别上海这么多天,不晓得最好的朋孙娇茜怎么样了。医生说过她的腿骨伤,总得住院月余。当下收拾了些果品,穿上新衣就要出门,却穿着雪貂大衣在镜前驻足,想这么华贵气派的新衣,穿着去看望一个旧友,似乎有些刻意了。
她于是脱下雪貂皮大衣,换作了那件做工材质都明显不太精细的白色毛呢大衣。
因为脚腿摔伤还没有痊愈。所在白蝶菲没有穿高跟鞋,只穿了一双相对舒适的布鞋,就此出门。
坐着人力车到孙娇茜所在的医院,看到门口停的汽车,车牌号正是顾家所有。
看来顾维崧也在这家医院。
白蝶菲不由得看医院顶楼,头等病房的几扇窗。窗帘遮掩,自然看不到房内何人。
毕竟是来探视旧友的,和顾家无关。
白蝶菲步入医院大楼。
孙娇茜拄着拐杖,独自在病房里练习着慢慢行走。
顾维崧送来的那袋蛋糕,毕竟有时限的,所以她已经吃完,只余空纸袋,却叠得整整齐齐,和红色的洋皮鞋以及脏手帕放置同一个盒中。
自当日一别,顾维崧再没有来过。
当然,他本来也没有理由隔几天就来看望自己一次。
连所谓的好友,都更长时间不曾来看望,更不用说他人。
孙娇茜笑着对自己摇头,只说一句:“人家凤凰一般的人物,凭什么来看望你?”
病房门开启的声音,脚步声。
孙娇茜回头,看到白蝶菲站在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孙娇茜拄着拐杖先开口:“我以为白小姐身份不同了,自然没空来看望贫贱之交。却不知今日何故,引白小姐屈尊上门?”
她丝毫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变故,因好友多日不曾来看望,难免心生怨气。可话一出口,竟是如此刻薄,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
两个人都呆在了当地。
孙娇茜也觉得自己说话太过分,当下唉一声道:“你一别这么多天,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忙什么去了。所以……说话不当处,请包涵!”
白蝶菲咬紧嘴唇,半天,才道:“当日我被掳至黄埔江,冬夜跳江逃生,又被运鸦片的货船送到云南,险些死在千里之外。昨天刚下火车,今天就来看你,却不曾想你竟然……”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忍着不让自己哭泣。
孙娇茜呆住了,拄着双拐道:“你……你刚才在说什么?这么多天,你原来……原来不在上海,还……还死里逃生……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着,明显的急切,向前一步,因为动作太急,险些摔倒。
白蝶菲一把把她扶稳了,两人并肩坐在床边,含泪笑道:“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也难怪……听干爹说,我失踪的消息,在上海一直封锁着不让泄露出去,你自然是不知道。你不知道归不知道,说话却是那般刻薄伤人!”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才说的那些混帐话。阿萱你要还生气,就打我几下好了。”
孙娇茜拉起好友的手来打自己,白蝶菲冲她翻个白眼,硬收回手,道:“我来看望病人,结果成了打病人。成何体统!”
两人一笑释怀。
孙娇茜拉着白蝶菲,追问:“什么跳江逃生,什么千里之外……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快告诉我!”
坐在可以交心的朋友面前,白蝶菲于是不再隐瞒,将被掳后跳江逃生再辗转到云南一带的生死经历,一五一十慢慢道来。
孙娇茜越听越是心惊,听到“顾维崧中了箭伤“,脸色登时大变,脱口而出:“然后呢……然后他怎么样了?”
白蝶菲止声,看着她。
孙娇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扭头道:“我是想……人家大老远去照顾你,结果受了伤……倘若伤重,岂不……岂不……”
她又回头看着白蝶菲,追问道:“他应该无大碍吧。”
“你放心吧,无大碍的。医生说好在没有伤筋斗骨,只是皮肉伤。如今人也回了上海了,就在楼上的一等病房。”白蝶菲淡淡道。
孙娇茜立刻抬头看天花板。
“你这么望,是望不到他的。反正就在楼上,倒是可以上楼去探望。”白蝶菲在旁道。
孙娇茜不再看天花板,低头道:“我算什么?杂货铺家的女儿,出身微贱,哪里配得上和顾家大少爷攀交情,跑到人家面前,太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是说得这般卑微,声音中还有明显的苦涩。
白蝶菲怔住了。
孙娇茜其实不是这般容易自轻自贱的姑娘,可自从遇到顾维崧……偏要变得自轻自贱——轻贱到旁人都听不下去的地步了。
白蝶菲拉起她的手,道:“茜茜,你这个样子,真的很不好!”
“我当然很不好。倘若很好的话,也能成豪门大户的干女儿,这样就有了足够的身份地位,去和顾家大少爷谈交情了!”孙娇茜言语又变得刻薄起来。
白蝶菲甩手,站起来就往外走。
孙娇茜一把拉住她。
白蝶菲回头,看她望着自己,欲言又止。
“不好的话,从你口中出来,故意轻贱自己也好,故意奚落别人也罢,我都不想再听到了!你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过!倘若你还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