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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太多。想这位名门干小姐,来找工作只是一时兴起,做个襄理玩一玩。待这位干小姐在银行待得厌了,早晚离开。到时候,家翰为银行立下的大功,银行上下,都是心里有数的。这段时间……就委屈家翰,帮忙照顾一下这位白小姐了!”
“经理哪里的话?在银行做事,各居其职,都是该尽职尽责!这样的粗浅道理,下属自然明白。”林家翰点头道。
待林家翰随经理走后,办公区一片叽叽喳喳声。
等林家翰返回办公区,叽叽喳喳声顿止。
一向火爆脾气的张桂娟张口就道:“狐媚子霸道!不过是倚财仗势,平白无故的,跑来做襄理,还不是给银行添乱!到时候,咱们就等着看这位干小姐的笑话!”
林家翰立刻道:“不可如此。新襄理任职,我们身为下属,自当尽心尽力辅佐。倘若有人反其道而行之,那才是真正给银行添乱。”
“家翰,你是还不知道这位白蝶菲小姐的来历吧。”性格稍温和的赵墨秀,却是一脸奇怪的笑,笑着道,“刚刚大家都讨论了,办公区外已经有知情人闻讯后来告之大家,这个白蝶菲白小姐啊,原本是大世界最红的歌女!”
“大世界……的歌女!”林家翰乍一闻如此“新闻”,明显吃惊。
“可不是嘛!”赵墨秀抠着指甲上的蔻丹,笑道,“不仅是咱们办公区已经得知,此刻,只怕整个银行上下全知道了——这位白小姐,是大世界突然冒出来的歌女,之前来历无人道得出。然后一夜成名,却是拜顾家大少爷所赐。都说茂昌土行的顾大少爷年少老成,是少爷辈中少有的正人君子,却在大世界为了这个白歌女,一度和周大帅的少爷大动干戈,还差点伤了人命。后来几次上了报纸,都是白歌女和顾大少爷的花边新闻。再后来……也不知道这个白歌女怎么做到的,出了大世界,摇身一变,又成了英租界名门许家的干小姐,和顾家大少爷越发暧昧不清。都说白蝶菲小姐是上海社交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却不知这颗新星如今又怎么突发奇想,没在银行做过一天事,就倚仗着干爹财势,跑来当襄理!刚才桂姐姐说狐媚子霸道,还真是没说错!”
林家翰未及答言,张桂娟立刻点头道:“没错啊,她在社交界当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交际花不也挺风光的,又何必跑到咱们这里来做襄理。哼,真当襄理职务,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来?到时候闹出一堆笑话,不得传遍整个社交界!她这是自讨苦吃!”
“这办公区的两位小姐,整日就这么嚼舌头。我看啊,以后银行招人,压根不要招什么女职员。招进女职员,做事不见得能比得过男职员,还整日嚼舌头,就知道破坏办公区的清静!”王经理的声音突然响起。
张桂娟和赵墨秀都止声了。
王经理冲办公区所有人道:“相信家翰已经向大家交待过了,等新任襄理到职,大家都要尽心尽力尽职辅佐。倘若让我听说了,这银行上下,有人胆敢越职逾权,故意刁难上司。就立刻请此人出了这银行大门。而且消息传出去,我想至少全上海滩的大小银行,都不会聘请一个不知银行规则等级、胆敢刁难上司的霸道职员!”
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大家好自为之!”王经理冲众人点点头,然后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张桂娟和赵墨秀对视一眼。赵墨秀吐吐舌头;张桂娟摇摇头,冲天花板翻个白眼。
钱民英开口,道:“我们这些人,当然是以家翰为首。家翰既然已经说了,要尽职尽责,辅佐新任襄理,我们就尽心好了。这里,自然没人会为难自己的上司。只不过嘛……”
钱民英伸手一拍林家翰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反正这般千金小姐,做襄理,早晚做腻。等她腻了,自然走了。到时候,众望所归,该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
声音很轻,但办公区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所有人冲林家翰轻轻地点头。
待这位“千金襄理”到职,众人虽说不会“明目张胆”的故意为难上司,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总会看到“有趣事件”。
办公区每一个人,包括林家翰在内,都认为,“千金襄理”在职务上闹出笑话,是毋庸置疑的!
到时候,大家等着看笑话就是。
当晚,林家翰在下班的路上,于街边小摊上随手买了一包香辣牛肉,匆匆回家,进门也不多说什么,给自己斟了一杯黄酒,就着香辣牛肉,边吃边发呆。
说他不在意这个“襄理”职务,那是假的。他今年都二十七了,又是圣约翰大学毕业。昔日的大学男同学,当年在学校时很多都明显不如他,可一个个凭着世家名门的出身,到如今,几乎都是身居高位,已经远不是他这个渣打银行的普通职员所能及。
本来这次空缺出来的“襄理”职位的确非他莫属,可如今……上次是被一个世家子弟取代,这次干脆是位名门千金!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论学历论才干论为人……他事事都比别人强,到如今就因为一个家境短板,终究还是要不如人!
心情郁郁的林家翰,不多时已经将那包香辣牛肉吃了一大半,黄酒也喝了有二两了。突然听得娘唉了一声。
他抬头,见娘用身上围裙擦着手上油腻,冲他摇头道:“不是说晚上做了好吃的给你,庆祝咱们家家翰就要升职。怎么……自己在外面胡乱买了东西就吃上了,还喝了这么多酒!”
林家翰乘着酒意一挥手,大笑道:“什么升职?升职哪能轮得上我……已经有大人物指定了他人来做襄理!娘你就别瞎操心了!”
娘呆在当地,半晌才喃喃道:“又不成了?上次是个有背景的,这次又是个有背景的。唉,是你爹娘没出息,没钱没势的,让家翰受这样的委屈……”
娘说到后面,拿手背擦擦眼角。突然见儿子一把捂住肚子,转身就往院后茅坑跑。
“这……这又闹肚子了,娘给你准备的几样好菜,还吃不吃了?”
娘说着,突然一嗅,察觉异样,上前将那小半包香辣牛肉拿起,用力一闻,打个喷嚏:“这包牛肉放了多少辣椒啊!这么多辣椒,竟然还有馊味儿!家翰,你……你刚才是怎么吃的,这牛肉分明变味儿了,你怎么还吃了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襄理,民国时期,副经理级别的职务。
第71章 林家翰
第二天,一大清早,白蝶菲刚刚吃过早餐,就穿上准备好的旧衣——月白色夹棉旗袍、乳白色绒线衫,挎上一个淡蓝色布包,只有耳下一对朴素的白银耳环,别无其他珠宝首饰,穿戴得就像是上海街头随处可见的普通女职员,匆匆往外走。
阿珍赶在身后道:“昨天轩少爷说过,说是亲自开汽车送白小姐到银行。再等片刻就是。”
“真的不必了。坐汽车上班,总是招摇。这个襄理职位,本就有愧。第一天上班就这么招摇,岂不讨人嫌?”
白蝶菲叹口气,暗想昨天再三说不必坐汽车,陈兆轩却说第一天正式上班,他还是想开汽车送她一次。
白蝶菲回头吩咐阿珍:“等轩少爷来了,就说我已经坐电车走了,以后就是天天坐电车上班。”
阿珍只有答是。
林家翰匆匆出门,娘从后面追出来,喊住他,道:“昨天一晚上,上吐下泄的,早上还明显不舒服,家翰你就不能今天请个假嘛?”
“今天真的不成!新任襄理到职,我不能在上司到银行的头一天就请假!都怪我,昨天晚上,干嘛在路边小摊上胡乱买东西吃!”
脸色明显变差的林家翰,自悔昨晚的胡乱吃东西,摇摇头,转身又要走,又被娘喊住了。
娘塞给他一块用报纸包好的猪油糕,道:“早晨还说肠胃不舒服犯恶心,吃不下干粮,就喝了碗清粥吃了几根咸菜,可这怎么能撑到中午吃饭。这块糕,说什么也要带上。不是昨晚铺子里卖剩的,是早晨刚做好的,新鲜着呢。一定要带上啊。”
林家翰只有接过,和娘道个别,跑出大半条街等电车,不多时等到,匆匆跳上车。
电车里人不少,好在还有空座。林家翰一眼看到一个衣着朴素的白衣姑娘,身边座位还空着,当下匆匆挤过去,刚挤到姑娘身边就听得一声“劳驾”,他回头,见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子,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自己身边硬是挤过,再从白衣姑娘面前挤过,自己坐在了空位上,让小男孩坐在自己腿上,抬头冲林家翰笑道:“我带着孩子,真是惭愧了。”
林家翰只有一笑:“不客气!”抬头看窗外。
车内拥挤,人身上固有的气味,加上几位太太小姐洒的香水……林家翰掏手帕捂住嘴,突然有些后悔上电车。
还不如多花些铜板,坐黄包车。
他手中的猪油糕,裹在报纸里,依然散发出阵阵香味。
小男孩咬着一根手指头,看着他手中的猪油糕,开始咽口水。
林家翰当下将点心递过去,笑道:“替叔叔吃了这块点心,好不好?”
“好——”小男孩不等身边父亲说什么,伸手去接点心。
电车突然一个打弯,林家翰手一颤,那块猪油糕,从手中滚落,直直地滚在了白衣姑娘的身上。
白衣姑娘不由得一声惊咦,众目睽睽,都见她乳白色的绒线衫上,已经污了一块明显的油渍。
“对不起对不起……”林家翰不住地道歉,见姑娘微微蹙眉,一张端正秀丽的脸,别有一番韵致,当下竟然看得呆掉了。
“唉,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回去洗洗就好,没关系。”姑娘拿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擦绒线衫上的油渍,当然擦不掉。抬头,不再蹙眉,反而冲西装青年绽开一个笑容。
林家翰兀自呆呆地看着她。
白衣姑娘不再和他对视,垂下眼皮,将手端端正正放在膝盖处,不言语了。
林家翰也觉得自己失态,收回目光。只弯腰捡起地上的猪油糕,用报纸裹好,站起身。
突然一股异味飘来,车上多人掩鼻,都现嫌恶之色。
竟然有人在电车上吃韭菜鸡蛋馅的包子!
本来就因昨晚吃坏东西、一直犯恶心的林家翰,闻此气味,再也忍不住,一把捂住嘴。
小男孩指着他夸张地大叫:“吐了吐了,他就要吐了!”
车上多人惊呼,连司机都道一句:“现在不能停车。但你也不能吐。吐车上,全车人都遭殃,这位先生你也得跟着我回趟公司!”
林家翰憋得面红耳赤,眼睛湿润……似乎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这么狼狈过。
可在这拥挤的电车上,他真的忍不下去了!
白衣姑娘抬头看他的狼狈样,当下取过布包大打开,到他面前,道:“吐到包里,总比吐在车上强!”
林家翰实在撑不住了,当下不假思索,一把夺过布包,埋头到布包中,吐得一塌糊涂!
不多时,电车停在一个站。
白衣姑娘先下了车,林家翰捧着又臭又脏的布包,紧跟在身后。
“真……真对不起了!”林家翰不住地弯腰道歉,低头见布包中一堆肮脏物,想这个包就算洗干净(也许根本洗不干净),人家姑娘也不会用了。只有急切道,“你这个包……多少钱?”
白衣姑娘站定,回头道:“布包本身,不值钱的。不过包中有一块大洋和几十个铜板,是我疏忽,刚刚竟然忘了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