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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撞到一个宽阔的胸怀中。
她回头,与顾维崧四目相对。
顾维崧伸指在唇间,示意她噤声。然后拉着她手,从紧紧拥抱在一起、已然无暇顾及身遭一切的张庭桢和许瑛娜身边,悄无声息慢慢走开。
他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大门,在一排排的汽车中,找到顾家的汽车,坐进去。发动了汽车。
坐在汽车中,并没有立即离开的陈兆轩,目睹顾维崧拉着白蝶菲上了汽车,驶离。稍等片刻,也发动了汽车,远远跟在后面。
顾维崧开车向小公馆的方向驶去。
白蝶菲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突然道:“许大小姐,终于和张少爷在一起了。干爹知道了,不定多么开心!”
“许老爷知道了,自然开心得紧。他当众收你为干女儿,不就是为了这一天。”顾维崧道。
白蝶菲低头不语。
“我们顾家,论根基门第,自然不能和张家比。张少爷的祖父,是会青史留名的张状元;而我的祖父……”顾维崧说到这里,突然停下,半晌,才道,“我顾维崧一向不喜欢被他人左右。可这一次……”
他突然停车,在路边。
白蝶菲抬头看着他,神情中已然颇多异样。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头也不回地对她说一句:“即使是这一次……不管许老爷或者其他什么人,如何打算如何看待。我顾维崧的感情,只能由我自己做主!”
她坐在车里,呆呆地望着他。
他仍然没有回头。
她突然打开车门走出去。
顾维崧亦下车。
她转身背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上前,一把拉住她,拉得她与自己面对面。
他看到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哭成这个样子,却又是为何?”他笑着问她。
她在他手中挣扎,哭道:“你放手,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顾维崧并不放手,死死抓着她的手,低头对她说:“我……我这人一向不擅长说漂亮话。或者说,我并不擅长甜言蜜语。我顾维崧现在,要真心诚意问你白蝶菲一句话,你只要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
他盯着她的脸,见她一双美丽的眼睛中,兀自不断涌出泪水。
路灯下,她泪光闪烁。
他死死盯着她,终于,开口问出一句:“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做顾家的大少奶奶?”
仿佛头顶上一个霹雳,她呆在了当地。
虽然整个人都呆住了,眼泪却还是不断地往外流。
她泪眼朦胧望着他,望着他在路灯下,一张真正完美的脸。
她嘴唇颤抖,颤抖着回答:“我不……不……”
顾维崧死死盯着她的脸。
“我不……不配!”她突然用力一把推开他,转身跑开。
已经停车在路边、远远目睹一切的陈兆轩,见泪流满面的白蝶菲由近及近奔来,突然打开车门,走下车。
心神俱乱的白蝶菲,险些撞进他的怀里。
他伸臂,拦住了她,望着远处的顾维崧,在她耳边轻声说一句:“事已至此,切莫让多余的感情误了大计;切莫……前功尽弃!”
他的声音极低,低到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白蝶菲已经说不出话来,嘴唇颤抖,冲他摇头。
顾维崧已经远远走来。
陈兆轩回头打开车门,将六神无主的白蝶菲塞进后座,兀自敞开车门,又转身面对由远及近的顾维崧,微微欠身,道一声:“顾大少爷!”
顾维崧立刻欠身还礼,道:“轩少爷,切莫如此多礼。”
“可白小姐现在分明情绪不太好,倘若一个人回小公馆,似乎不太稳妥。我现在载白小姐回许公馆,请太太帮忙照料。白小姐如今状况如此,倘若这回去的路上,身边能有个人陪伴自是最好不过。不知顾大少爷,意下如何?”陈兆轩再次欠身道。
此番言语,丝丝入扣。更何况对方身份不凡、态度又堪称“谦卑”。
顾维崧看着车门内,兀自掩面低泣的白蝶菲,道一句:“她现在……身边是需要有人陪伴。”
顾维崧坐进了许家汽车,在白蝶菲身边。
陈兆轩笑道:“等回了许公馆,我会找人到此地,将大少爷的汽车,开回顾公馆。”
他说完,轻轻关上车门。抬头,深呼一口气,让心绪略平静些,自己坐进驾驶座,开车向许公馆的方向驶去。
许炳元是天黑后才回到上海,路途劳乏,一回公馆就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提早睡下。
待陈兆轩开汽车载后座一对年轻男女回到许公馆,却得知当晚刚回上海的老爷,已经入睡了。
老爷一旦入睡,许公馆上下,再无人敢打扰。
除了陈兆轩。
陈兆轩暗道事不宜迟!今晚大事倘若拖到明天,顾家那边得了讯息,难免有变!
他不顾其他人劝阻,径直走向老爷的卧房,轻轻敲门。
被惊醒的许炳元,明显不客气的声音:“谁?”
陈兆轩咳嗽一声,道:“老爷,有要紧事禀报。”
不多时,卧室门打开,穿着睡袍的许炳元,看到门外果然站着轩儿,当下问道:“何事?”
陈兆轩压低声音,将今晚亲眼目睹的两桩求婚事件,说与老爷听。
许炳元眉头舒开,笑容满面,背着手来回走几步,回头一把握住陈兆轩的双手道:“好,很好,你今晚报告的这两桩要紧事,报告得甚是及时!”
陈兆轩又道:“白小姐仍然情绪不稳定,兀自垂泪。就在楼下会客室,顾大少爷在她身边陪伴。不过看样子……白小姐仍然没有答允。”
“蝶菲好生糊涂!这般极好的亲事,她竟然还犹豫!她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这就去见客,为蝶菲做下这个主张!”
许炳元往外走几步,又回头,道:“如此大事,不可衣冠不整。轩儿,你去稳住顾大少爷,让他千万不要立刻离开。还有,传出话,倘若张公子送瑛儿回来,务必请张公子进门一见!”
陈兆轩领命而去。
欣喜若狂的许炳元,转身进卧房,拉起同样穿睡袍的太太,让她立刻梳洗打扮,迎接贵客。
会客室,女佣奉上洒了花露水的热毛巾。
顾维崧接过,见身边的白蝶菲兀自低头垂泪,当下将毛巾伸过去——轻轻地擦试着她满脸的泪水。
白蝶菲抬起头,泪眼朦胧望着顾维崧。
顾维崧边为她擦脸边笑道:“你哭成这般模样,是因为我……我做得不够好吗?”
“不是!”白蝶菲含泪道,“顾大少爷,你……为人做事,真的过于好了。这样的好,其实我根本……根本不……”
一声咳嗽。
两人回头。
见陈兆轩站在一边。
陈兆轩冲两人客气道:“已经吩咐厨房,为二位准备了宵夜。稍等片刻,宵夜很快到。”
顾维崧放下毛巾,看一眼墙上的西洋挂钟,站起来道:“时候真不早了,我也不方便久留。先行告辞了。”
陈兆轩立刻道:“顾大少爷请留步!”
顾维崧回头,见陈兆轩上前笑道:“我们老爷听闻顾大少爷上门拜访,已经准备下楼会客。顾大少爷切莫先行,稍等片刻,老爷很快下来。”
“深夜惊扰许老爷,真是顾维崧的过失了。”顾维崧笑道。
“顾大少爷切莫如此客气。老爷说了,顾大少爷是许家贵客,登门造访,公馆上下,一定要礼数周到,切不能怠慢了贵客!”
“轩儿说得极是,顾大少爷如今是公馆贵客,倘若上门片刻就早早离去,那是他们执行不周,怠慢了贵客。待我许某人查清楚是谁害的顾大少爷早早离去,定要追究这欺客之罪!”许炳元的声音,由远及近。
三个年轻人同时回头,见衣冠楚楚的许炳元,携衣饰华贵的杨太太,来到三人面前。
顾维崧和白蝶菲同时站起。
许炳元笑道:“都不必客气,坐,请坐!”
他说着,已经携杨太太坐到两人对面。
顾白二人也只有坐下。
陈兆轩慢慢后退,退到门外,就此回避。
走廊里,陈兆轩遇到用一个大托盘捧着两碗虾仁馄饨的佣人。
“是要送到会客室的宵夜吗?”陈兆轩问。
佣人立刻答是。
“不必送进去了。”陈兆轩摆手。
佣人捧着托盘就此离开。
陈兆轩很快走出洋楼,到花园里,躺在一条一人多长的青石上,望着夜空。
此时已然六月初,天气已热。身下石凉,他仰望夜空,突然伸手,啪一声脆响,打死刚刚飞到脸上的一只蚊子。
用力过度,不仅掌心多了一抹蚊子血,连半边脸都多了个巴掌印。
“陈兆轩,你是在跟谁怄气呢!”他自言自语。
夜风拂来,阵阵花香。
可是不多时,又有多只蚊子,不顾死活飞到他身周,有几只竟然又飞到他脸上。
陈兆轩连打自己几个耳光后,带着一掌心的蚊子血,心烦意乱地早早回到卧房。
杨太太见白蝶菲兀自用手擦试脸上泪水,冲她招了招手。
白蝶菲当下站起,来到杨太太面前。
杨太太拉她坐到自己身边,替她笼了笼头发,又拿起桌上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以母亲的姿态,和颜悦色笑道:“姑娘家,无时无刻,都要注意自己的仪容。倘若发乱而不知整理,面有污秽而不知试净,岂不……让外人看了笑话。”
“蝶菲哭成这般模样,莫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难不成,是顾大少爷让我们蝶菲受委屈。”许炳元言语间像是问罪,神色间,却全是笑意。
“不是!”白蝶菲立刻道,“干爹误会了,顾大少爷,为人极好的。”
许炳元和杨太太相视一笑。
许炳元和颜悦色面对顾维崧道:“这就是老头子不懂了。看样子是顾大少爷让我们家蝶菲哭了,可蝶菲却只说顾大少爷的好。顾大少爷今晚到底说过什么,才让蝶菲一边说顾大少爷极好一边要不顾仪容地哭?”
许炳元言语如此,杨太太在旁笑得直摇头。
白蝶菲干脆拿热毛巾捂住了脸。
此情此景,顾维崧却不再顾忌许多了。他突然站起,冲许氏夫妇鞠一躬。
“顾大少爷不必如此多礼,有什么话,直说,直说!”许炳元赶紧道。
顾维崧直起腰道:“白小姐哭,是因为我问了她一句话。”
白蝶菲兀自拿热毛巾捂脸。
许炳元和杨太太全都满怀期待注视着他。
顾维崧深呼一口气,终于对许家的老爷太太,说出了:
“我问蝶菲的一句话,就是问她……她愿不愿意做顾家的大少奶奶!”
突然门外砰一声巨响。会客室内诸人,集体回头望向门外。
张庭桢开着汽车送许瑛娜回许公馆。
一到公馆,已然得了命令的许家下人,集体赔笑脸请张庭桢进公馆内做客。
张庭桢只看许瑛娜。
许瑛娜脸上兀自带有泪痕,却笑道:“爹的耳报神真快。这么快就知道会是你送我回来。既然如此,张少爷也不必回避了,随我进去就是。”
张庭桢开心地笑了,当下跟在许瑛娜身后,步入公馆。
进洋楼前,许瑛娜问一名佣人:“我爹现在……何处?”
佣人恭谨回答:“回大小姐的话,老爷和太太现在在会客室。”
许瑛娜微感诧异,想这么晚了,也差不多到全家人入睡的时间,爹娘竟然在这个时候会客。
她于是问:“是哪位贵客吗?”
佣人稍一迟疑,再看看大小姐身后的“张公子”,还是老实回答道:“是白小姐和顾大少爷。”
许瑛娜呆在了当地。
张庭桢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
许瑛娜回头望向他。
张庭桢:“你还在犹豫吗?”
“怎么可能!”她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当即斩钉截铁道。
“你不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