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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电推刀又开始了运转,轻咛的声音是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沈晟易吞了吞口水,双腿不听使唤的往后退着,他企图拿出自己百米冲刺的速度转身就朝着大门处跑去。
“咚。”因为跑得太忘情,沈晟易一个闷头闷脑就这么撞在了墙上,又被反弹回来,摔倒在地上。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好似都能听见什么电压在周围呲啦呲啦的响着。
“谁把房间锁上了?”炎珺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开之后,招呼了管家上来。
管家解释着,“刚刚有看到二公子进来。”
炎珺敲了敲门,“沈晟易,你是不是在里面?”
沈晟易如鲠在喉,他看了看还在响的电推刀,再看了看身后传来的杂乱敲门声,如果被自家母亲知道了自己的目的,怕是这仅存的几根毛都留不下来了。
炎珺没有得到回应,神色凝重道,“给我去把钥匙拿过来。”
“是,夫人。”
沈晟易爬上窗口,目测了一下二楼的高度,四五米左右,凭着他矫健的功夫以及平衡力,区区四五米完全不在话下。
只是沈晟易刚刚起身准备一跃而下,来一场速递与激情的深刻较量,突然间自己的右腿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家伙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随后,他好像是摔下去了?不对,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推下去了?也不对,他是完完全全被丢出去的。
肆虐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俊朗的脸上,嘭的一声,他直接砸进了花坛里。
今早园艺师傅才刚刚修建好的花圃,特意细心的上了肥料,再淋了一点有助于花卉成长的特殊液体。
沈晟易动了动鼻子,周围好像有些臭,他抬起手,肥料已经完全被泥土浸泡,淅淅沥沥的黏在了自己的手上,他试着闻了闻,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从鼻子里瞬间膨胀在全身上下。
“啊。”他忍不住的咆哮一声。
“沈晟易,你叫唤什么?”炎珺站在窗口处,瞪着企图逃之夭夭的儿子,指着他,“你给我站着,你偷偷摸摸的跑进小宝的房间做什么?”
沈晟易哭笑不得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那貌比潘安的面容,曾几何时,他可是增值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玉,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如此绝美,他自翊自己乃上天入地第一美男子啊。
如今,他的美貌呢?他的谦谦君子形象呢?
被屎泡了。
炎珺一路风燎火燎的跑下来,原本打算劈头盖脸痛斥这个做了亏心事的家伙,可是一闻到空气里那股若隐若现的味道时,她急忙后退数步,诧异道,“你做了什么?”
沈晟易委屈的上前一步,“母亲,我要抱抱,我要安慰。”
炎珺嫌弃的连退数米,“你不许过来,我警告你不许过来。”
沈晟易轻咬下唇,“您说过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炎珺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道,“可是也有肉多和肉少的区别啊。”
“……”
“我先不和你计较今天的事,你离我远一点。”炎珺一溜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晟易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阳光明明的毒辣的落在自己身上,而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说好的我们沈家上上下下一条心啊。
夕阳落幕,余晖透过树缝稀稀疏疏的落在大地上。
营区内,士兵们正在打扫被突袭之后的残迹。
萧菁走在空旷的操场边,前几天这里还在群起激昂的训练着,大家的热情就想是这暑夏的太阳一样火辣辣的永不覆灭,却未曾想到,竟是两日之后,这里只剩下冲刷不干净的鲜血已经触目惊心的狼藉。
“萧上校。”赵成浩一路小跑过来,敬礼,道,“您回来了。”
“嗯,士兵们都安顿好了吗?有清点过多少阵亡的战友吗?”
赵成浩郑重的点了点头,领着她走向了一处闲置下来的训练室前,“所有阵亡的兄弟们都在这里,已经逐一通知他们家里,应该陆陆续续的这两日会过来。”
“林大校的伤势如何?”萧菁透过窗户看了看里面的情形,所有人躺在冰冷的棺木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以及活力。
赵成浩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萧菁从他吞吞吐吐的语气中看出了事情不妙,她又问,“怎么了?”
赵成浩红了眼眶,“今早刚刚得到消息,他的右腿没有了。”
萧菁呆了呆,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右腿,右腿没有了?没有腿了?
赵成浩本想着再说些什么,却见到她已经是头也不回的跑下了台阶。
萧菁一路目不斜视的走到了操场中心,夜风有些微凉,她看着地上打着旋儿飘飘落落的树叶,咬了咬牙,紧了紧拳头。
赵成浩紧跟其后,注意到前面轻微颤抖中的长官,低下头,“他还在昏迷之中,没有醒过来。”
“他是骄傲的对不对?就算没有了一条腿,也是骄傲的。”萧菁仰头望着那一轮虽说已经褪去了炙热却依旧刺眼的太阳,她的拳头越捏越紧。
赵成浩不假思索的点头,“是,所有经历了这一战的军人都是骄傲的,无论生死。”
萧菁转过身,面朝着正迎风飘扬的国旗,昂首挺胸的站直身体,最后抬起右手,行下标准的军礼。
赵成浩如法炮制的同样转过身,敬礼。
夜色渐浓,营区里恢复了安静。
沈晟风坐在窗口处,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上级送达下来的文件命令。
萧菁简单的洗了个澡,一回宿舍就发觉到了气氛的不一样。
沈晟风合上文件夹,回过头,四目相接。
萧菁放下水盆,上前道,“队长怎么了?”
沈晟风将文件递上前,“军部让我们明天回去。”
“这个时候回去?”萧菁有些不确定的翻开了文件,的的确确写明了调他们回去的命令。
沈晟风再替她翻了一页,“需要替你举行授勋仪式。”
萧菁愣了愣,看着最后一页上写明的功勋名单,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退敌有功,军部按照军功大小,逐一派下。”
萧菁紧握着这份功劳簿,摇了摇头,“可是队长,我觉得我受之有愧。”
“为什么这么说?”
“我并没有带回所有的士兵。”萧菁低下头。
“每一场仗都有死亡,我们是将帅,我们的存在是保护身后的万家灯火,保护国家地域不受侵犯,虽然有阵亡,但所有人都是虽死犹荣,国家会善待他们的家人,会授予他们最至高无上的荣耀。”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可是在这个时候,我想我高兴不起来。”
沈晟风站起身,温柔的捧住她的脸,“我家小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萧菁移开目光,“队长,如果我说我害怕战争,你会不会觉得我愧对自己身上的责任,我是军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胆小如鼠的话?”
“每一场战事的经历都是一次成长,今天过后,你会发现自己长大了不少。”
萧菁看着眼前人,灯光斜斜的从他的鬓角进入自己的眼眶,“队长,你也经历过这么多吗?”
“如果真要我说,让我最害怕的是放弃了自己的士兵。”
“你放弃了吗?”
沈晟风捧着她的脑袋磕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我说过的在你和林七进入特战队之前,我们经历了一次最残酷的心理煎熬,姜自然是我最看好的一名大将,他拥有很了不起的侦查本事,他的鼻子很灵敏,却在一次战役中,被敌人发现并且俘虏,他的四肢被斩了,眼睛被挖了,耳朵被割了,鼻子也没有了。”
萧菁心里一紧,“这——”
“为了救他,死亡了两名特战队精英,每一个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战友,哪怕宁肯自己死,他求我们杀了他,求我们杀了他,他不想苟且,他要带着光荣把热血洒在战场上。”
“队长,你做了吗?”萧菁的手紧紧的揪扯着他的衣角。
沈晟风却是沉默了。
那一日的鲜血染红了所有人的眼,明明就是近在咫尺,只要再努力一点,真的在努力一点,自己的战友是不是就可以陪着他们一起回家了?
姜自然是家里的独子,他曾说过,父母让他三十岁左右就退役,必须退役,要他回家结婚生子,他曾还开着玩笑说,我如果能活到三十岁一定回家,然后生一水的孩子让你们羡慕嫉妒恨。
然而他的生命永远的停在了29岁。
他的父母来接他回家的时候,一夜白了发,整个营区都放着他身前最爱听的那一首战友归家,每一字都带着回忆,回忆着他最后死无全尸只剩下的那一身军装。
后悔吗?
沈晟风会在每一个特战队队员进入营区之前问他们会不会后悔?
这里是比地狱还残酷的地方,我们每一天竭尽全力的训练,或许只为了在最后任务完成之后或者任务失败之后,留下一具全尸。
“不后悔!”每一个士兵脸上都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他们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回荡在操场上,阳光的照耀下,每一个人的脸上身上都迸发着希望的光芒。
活着很简单,但他们要活得骄傲,活得自豪,活得问心无愧。
因为……我们是军人!
夜深沉,营区里却默默的响起了一首军歌。
本该早就就寝的所有士兵一个个站了起来,朝着窗口的方向,敬礼。
是战友的家人入营了。
你理解每扇窗,你熟悉每张床
你知道每一颗暗淡的心,正期待阳光。
问你们紧不紧张
你说哪来的吉祥
面对危险只有一句话,请让我先上……
夜幕下,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一个个步履蹒跚的父母彼此搀扶着走进了大营。
所有士兵站在雨中,目送着战友的最后一程,最后步伐一致的敬礼。
雨势渐大,一颗一颗砸在所有人的脸上,像冰一样刮脸。
一夜大雨,清晨却是阳光普照。
萧菁回头再看了看身后的营区,再一次敬礼。
直升机高高盘旋而起,偌大的营区在视线中渐渐的缩小成一个小圆点,最终再也没有了痕迹。
军部大厅,人来人往。
“叩叩叩。”沈晟风没有等到里面的人同意还是不同意,敲门之后直接推门而进。
沈晟煌正在处理着手里的文件,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不请自来的家伙,他道,“回来交接手续了?”
“听说最近家里发生了许多事,有一男一女潜进了家里?”沈晟风开门见山的问着。
沈晟煌正在整理文件的手骤然一停,他十指交叉抵在自己的下颚上,“你知道了?”
“他们的目标是小宝?”
“嗯,目前发现情况是这样,他们都是在小宝的房中暴露了出来,但我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婴孩下手?”
“就因为他只有几个月大,不是更有机会下手吗?”
“你说的就没错,小宝的确是最容易得手的目标。”沈晟煌笑了笑,“可惜啊,他们想错了。”
“那两人有调查出来吗?”
“嘴巴挺严实的,我先暂时收押了,我想他们的同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最近一段时间还会再来找找存在感。”
沈晟风坐在椅子上,指尖轻轻的敲了敲桌面,“不管是小宝还是别人,沈家都出现了漏洞,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