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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英接过来冒着热气的鱼汤,拿勺子搅了搅,鱼汤里面盛了很多肉,她舀一勺吹吹放进嘴里,什么味也没有,并不是很好喝,她皱眉咽下。
姚卫国见她这个样子,连忙道:“你可别嫌难喝,得全部喝完。娘说了,坐月子的人不能吃太咸,不然不仅对你身体不好,还会回奶。”
李凤英也知道这个事情,她又喝了一勺鱼汤,垂眉看着碗里的汤道:“我知道,我会喝完的。”
“嗯。”姚卫国坐在床边,一边看着女儿的睡颜,一边等着李凤英喝完。
李凤英并不挑食,她那个年代的人,小时候还吃不饱呢,哪有那个条件挑食,所以虽然鱼汤没什么味,李凤英仍然喝的一点不剩,鱼肉也吃光了,旁边的桌子上吐了一桌的鱼刺。
姚卫国把桌子收拾干净,和李凤英说了一声,就拿着碗出去了,一直等到吴二娘做好午饭,姚卫国才进来问李凤英:“凤英,你吃面条吗?”
李凤英摇头:“刚刚那一碗鱼汤已经饱了,还不饿。”
姚卫国点头:“那行,等你饿了我再给你做。”说完姚卫国就出去吃饭了。
下午的时候,姚秀秀醒来,又被喂了一次奶,尿布也重新换了一条,姚秀秀已经麻木了,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受,习惯了就好了。
本来姚秀秀还以为婴儿的生活会很无聊,因为不能动,连爬都爬不了,不过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因为她几乎一整天都在睡觉,吃了睡,睡了拉,拉完再睡,完全没时间去无聊。
一碗鱼汤不顶事,李凤英上了一趟厕所就又饿了,姚卫国会做饭,也没麻烦他娘,自己给李凤英做了一碗白面条。
晚上,吴二娘将中午剩的鱼汤热一下,又全部盛给李凤英喝了,其他人中午的时候根本没一个人喝,也就做面条的时候,他娘舀了一勺增增味。
姚卫国对此心里很过意不去,现在本来就穷,农村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荤腥,虽然鱼是他花钱买的,但是只让他媳妇一个人吃,他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只是他的钱不多,也只能买一条鱼,供养不起所有人吃,他也只能装作没看见其他人没吃,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媳妇快点有奶水,这样他的心里就没那么煎熬了。
第二天,姚卫国带着大队支书开的证明,拿着户口本去了镇上的公安局,很快就将姚秀秀的户口登记好了。
公安登记的时候,姚卫国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会写字,还专门将姚秀秀的名字和生日写在旁边的报纸上,让登记的公安看着写,一再嘱咐他不能写错了。
这个公安的脾气好,对姚卫国这行为也没生气,登记的时候还笑呵呵地说:“你放心吧,保证不会错了的。”
等公安登记好,姚卫国检查了一下,公安写的字很工整,也没有写错一点,他松了一口气,看着户口上新添的女儿的名字,心里一阵激动,他感谢地握握公安的手:“谢谢你。”
公安笑笑:“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姚卫国笑着和公安告别,骑着家里的唯一一辆自行车,走到镇上又带了条鱼回去,凤英还没奶水,鲫鱼汤还得继续熬,虽然花的钱不少,不过,总不能让孩子饿着,再说了,用奶粉养孩子可比买鱼催奶费钱多了。
回到家,姚卫国把鱼给他娘,然后进屋把户口本放进抽屉里锁好,对着坐在床上的李凤英笑着道:“户口上好了,咱家闺女也是有户口的人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看到咱村那么多躲计划生育的人,家里的孩子不能上户口,都多大了还是个黑户。还是咱秀秀生的好,第一胎完全不用想这事,不知道省心多少。”
姚卫国看看熟睡中的姚秀秀,也点头赞同道:“咱家秀秀这是有福。”说完凑到姚秀秀脸边,轻轻亲了一下,坐在床边问道:“秀秀从早上喝过奶睡到现在?”
李凤英把被子往上拉拉,点头:“她贪睡,白天睡这么多,就怕她晚上闹人。”
“没事。”姚卫国一脸不在意,她晚上睡不着我哄她,反正我白天除了劈点柴,也没什么活做。”
“行。”李凤英看着丈夫这么疼女儿的模样,也不和他抢,让他过足当爸爸的瘾,等他知道孩子的缠人了,就知道养孩子这个活不好做了。
果真,姚秀秀白天睡了一天,半夜醒了就一时睡不着了,不过她也不是真的婴儿,也不会像婴儿那样去哭闹,就这么醒着,尝试着去睁眼睛。
本来她以为,这次也不能睁开呢,谁知道一试就睁开了,虽然是黑夜,屋里的灯也没点,只是窗户外面有月光洒进来,姚秀秀睁开一会儿眼就不舒服了,而且她只能感受到有光,什么都看不到,她又赶紧闭上了,看来婴儿的眼睛太脆弱了,姚秀秀在心里暗自决定,还是等她长得强壮点了再睁眼吧。
虽然一时不困,不过婴儿都贪睡,姚秀秀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也没像她父母想的那样,把他们都吵醒了来哄她。
第5章 5。05
喝了两三天的鱼汤,李凤英的奶水就下来了,姚秀秀开始了母乳喂养的日子。说实话,母乳的味道和奶粉有些差别,不过并不难喝,淡淡的甜味,稍微有些腥,但是腥味并不明显,姚秀秀觉得,和奶粉相比,还是母亲的母乳好喝一点,所以她对于不喝奶粉开始喝母乳,适应得很好。
现在的农村孩子,在小时候为了防止孩子的屁股被湿尿布给捂红,所以都会把干净的沙土用火烘干,包在尿布里面。
不过姚卫国嫌弃沙土太脏了,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用,所以他就剪了很多旧衣服给女儿当尿布。姚秀秀很好带,想要方便的时候就会哼哼,虽然有时候会来不及解开襁褓,不过也是一尿湿就换,虽然麻烦点,但是不脏,也不会让姚秀秀的小屁股变红。
在姚秀秀出生四五天之后,村上的人都陆续来到姚秀秀家,送点鸡蛋,看看孩子,这是特有的习俗,只要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两家人,谁家有孩子了,都会来给这家人送鸡蛋。
今天来的并不是姚秀秀村上的人,是她姥姥。昨天姚卫国终于抽出来了空去了李凤英的娘家李家庄,把他媳妇平安生了一个女儿的消息告诉了李凤英的爹娘。
今天姚秀秀的姥姥就挎着个篮子过来了。姥姥是个很心灵手巧的人,来的时候除了带了鸡蛋和一条鱼,还带来了两身婴儿可以穿的连脚棉裤、棉袄,四双虎头鞋,还有一沓尿布。
虽然现在姚秀秀还不能穿这些衣服,不过等她两三个月的时候,就可以穿了。在姚秀秀还没出生的时候,李凤英就给她做了两身棉衣,不过李凤英的手艺没有她娘的手艺好,做的衣服也没有她娘做的精致舒适,所以对于她娘送来她做的衣服,李凤英很惊喜。
她娘进来,把衣服放在床上,李凤英拿起来看看,笑着道:“娘的手艺就是好,比我做的强多了。”
姥姥呵呵笑着:“你是不用心,你要是用心和我学了,也能做的和我一样好。”说完她低头看看姚秀秀问道:“妞妞取名字了吗?”
“取了,叫姚秀秀。”
“秀秀?名字是卫国取的吧?”姥姥虽然是疑问,但是语气中却是表达了肯定的意思。
“是。你也知道,我没卫国上的学高。”
“秀秀这个名字很好,卫国会取。”
姚卫国在旁边不好意思的笑笑:“还行,还行。”
姥姥看李凤英看好衣服了,就把衣服和尿布从床上拿起来递给姚卫国,并说着:“这棉衣,再过两个多月,秀秀就能穿了。这尿布,是我专门拆洗了家里的旧衣服改成的,正适合现在秀秀用。等过一段时间我再给妞妞做两身不连脚的棉裤,等天热了穿。”
李凤英在旁边道:“娘,你年纪这么大了,做这些衣服这么伤眼,你都给秀秀做了两身了,就别再做了。”
姥姥瞥了李凤英一眼:“哪有你说的那么辛苦,不过是两件衣服。你的手艺我不放心,秀秀是我的外孙女儿,我疼她是应该的。”
李凤英一被她娘说到手艺,就一阵心虚,也不敢反驳了。当年她和她娘学做衣服绣花的手艺时,仗着聪明,没有好好学,结果到现在,就只会做衣服鞋子,绣花绣的一塌糊涂,让她娘每次见了都会说她。
李凤英也不和她娘争,当年的确是她没好好学。她娘的手艺很好,她娘名叫林美霞,是当年抗战的时候从南边逃战乱过来h省的,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她姐姐林美玉,而其他的家人都在战乱中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了。
林美霞逃过来的时候是十三岁,她的家里,绣艺是祖传的,是最正宗的苏绣,祖上曾出过宫廷绣娘。林美霞从六岁开始学,一直学到十三岁跟着姐姐逃离家园,虽然学的没有她姐姐那么好,但是所有的针法都学会了,只差练习了。她姐姐比她手艺好,也是她姐姐比她虚长两岁,练的时间久罢了。
只是到了h省,她和她姐姐嫁人后,家里一直贫困,也没那个条件去练习了,只是平时做个衣服的时候,往衣服上绣几朵花,在文。革的时候,甚至花都不敢绣。
不过她嫁的是农村汉子,农村在文。革的时候并没有城市里批。斗的那么厉害,而且她丈夫祖上三代贫农,是最根正苗红的,只要不故意作死,也没人去批。斗。
好不容易文。革过去了,布料也不像以前那么难买了,她又重新拾起来了她的绣艺,只是条件有限,缺很多材料,也只是做的衣服比普通人家做的好看罢了。
李凤英是她娘最小的女儿,她上面的几个姐姐,因为那时候连吃都吃不饱,又加上文。革,所以根本没那个条件学这些东西,等文。革结束,她姐姐都嫁人了,也学不成了。
到她这里,她出生在六六年,等她长到十岁,文。革已经结束了了,再过两年就是改革开放,家里的条件也没那么急了,平时做个衣服也没那么难买布了,所以她娘一直想让她继承她的手艺,但是她嫌整天在家捏针无聊,而且年纪也大了,就只是学会了做衣服,绣花的手艺只学了点皮毛。
等她想好好学的时候,她也该说婆家了,这手艺也没再学了。到现在,不得不说是她娘的一个遗憾。
姚卫国把衣服和尿布放起来,就出了屋子,让李凤英和她娘能说会儿体己话。
见姚卫国走出屋子,林美霞看着李凤英道:“当初你还说不愿意嫁过来,看看卫国现在疼你们娘俩的模样,还是娘的眼光好吧?当初你看上的那个人,现在整天打老婆,你说我要是随了你的意,你现在的日子还不得苦死。”
李凤英难得脸上出现羞愧之色:“娘,你别说了,让卫国听见了怎么办。再说了,我早就不喜欢那个人了,我现在喜欢的是卫国。”
姚秀秀在她姥姥来的时候就醒了,一直闭着眼睛偷偷地听着大人说话。听到这里,姚秀秀的心里很是惊讶,她没有想到,她母亲和她父亲结婚前,还有这事。得亏有她姥姥在啊,不然她还能不能出生还不一定呢。
姚秀秀不知道她姥姥说的那个人是谁,不过以她父亲现在的模样,对她和她娘都照顾得都无微不至,她就很佩服她姥姥看人的眼光。
刚刚听她姥姥提起这事时,姚秀秀心里也是猛地一提,就怕自己父母面和心不合,以后她夹在两人中间,也不好过。不过听到她母亲的回答,她就放下了心。她知道她母亲说的都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