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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没有瞒过自己寄住在连家的事实。
敏感的青春期,再也不曾和狼狈两字沾过边。连夏生回南城这年,是她光辉历史的开端。
他教会她太多东西。她所有卑鄙蛮横的手段,都来源他。
她记得她问过他很多事情。
却唯独忘记问一句话。
——为什么相信我?
一直没机会问出口的话,演变到最后,成为了另一句话。
“为什么,要杀我?”
醒来时已是中午。
佣人进来:“朝小姐,资先生已经出门,让你好好休息。他请了沈医生,正在楼下等候。”
岁岁皱眉:“沈医生?那是他的心理医生,我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
佣人关切地说:“朝小姐这几天压力大,如果能有排解的方法,最好发泄一下。”
岁岁闷住。
资临何等聪明。
他不好在她面前说的话,就借外人的嘴告诉她。
“你去告诉沈医生,就说我已经出门,请他回去。”
佣人为难:“沈医生轻易不会走,而且资先生有过交待,沈医生可以在堡垒待一整天。”
岁岁眉头皱得更紧:“那我走。”
她才不会和沈树白聊天。
鬼知道沈树白会从她的话里窥出什么。
岁岁悄悄从堡垒溜走,呼吸外面新鲜空气。
她给资临打电话:“如果我要排解,不需要心理医生,只需要你的一张嘴和两只手。”
资临在电话那头佯装无辜:“树白接不到客户,我只是为了帮他而已,他这个人一向傲气,不肯接受嗟来之食,你别多想。”
岁岁毫不客气揭穿:“他家里有金矿,就算没有客户,他也饿不死。”
挂完电话,车在central高级商场停下。
身边没有任何人,岁岁今天只想像个寻常人一样逛街吃饭,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她戴好帽子口罩,百无聊赖在里面逛。
随便买了点东西,付账的时候,收银员认出她,高兴喊:“是朝岁岁!”
周围人都涌过来。
恰好周末,商场里的人比平时多一倍。
“岁岁,能帮我签个名吗?”
“岁岁,可以合个影吗?”
几乎是一瞬间,人声鼎沸,水泄不通。
岁岁有些手足无措,将脸埋低,准备打电话时,身后有人拉住她,“这边走。”
这个声音,她化成灰都记得。
岁岁怔怔地侧过头,她的左手边,连夏生眉眼冷然。
他随身的保镖此刻变成她的,正在为她开路。
岁岁犹豫数秒。
连夏生已经推着她往前走。
等她回过神,他几乎是绑架一样,将她带进车里。
岁岁想要下车,手刚碰到车门,就被人拦住。
“朝小姐,一个人出来逛街,没有人陪你吗?你的资先生呢?”
岁岁:“连先生,我有没有人陪,好像不关你的事,多谢你刚才的帮助,我……”
话未说完,连夏生靠得更近,他盯牢她,眼神深沉,微启唇齿:“朝小姐,既然我帮了你,你是不是需要回礼?”
岁岁噎住,她瞪回去,问:“你想干什么?”
他继续:“我很想听朝小姐唱歌,无论唱什么都行,唱一首就好。”
第51章
商场旁边就有一家高级KTV。
岁岁想都没想,爽快应下。
走廊上, 少女包裹严实的装扮下露出一双水亮眼睛, 眨啊眨, 特意问:“连先生真想听我唱歌吗?”
连夏生伸手摘掉她的帽子和墨镜, “当然。朝小姐不用担心, 这一层的包厢都已经包下, 不会有人打扰你唱歌。”
稍显昏暗的走廊灯光照下来, 岁岁快速看一眼旁边的男人。
她不蠢, 不会以为今天的商场相遇是巧合。
如果没有猜错,他一直都盯着她。或许从她出堡垒开始,他就在跟踪她。
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没有半点陌生人的自觉。他将她带进车里,态度强硬霸道,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以连夏生的性格, 他绝不会放低身姿做追求女人的事。
他要她唱歌,别有所图。
岁岁短促呼一口气。
她能应付。
岁岁靠在沙发上, 包厢里就剩她和连夏生两个人。
岁岁淡然自若:“连先生,你替我点吧, 只要我会唱,都可以。”
他起身走到点歌台, 问:“会唱谁的歌?”
岁岁:“流行歌都会。”
连夏生随手在屏幕上点几笔。
数秒的静谧后, 音乐声响起。岁岁抬头一看, 他点了她以前的歌。
流光溢彩的灯光充斥整个房间, 连夏生回过头,冰冷镜片下一双深邃眼眸神色暧昧,他说:“就唱这个,我最喜欢的歌。”
是她的成名曲。
他竟然说,他最喜欢的歌,是她的歌。
岁岁有些失神。
伴奏已经开始。
连夏生递来话筒,“朝小姐?”
岁岁连忙掩住一闪而过的落寞,拿过话筒,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自己久违的练唱。
一开口,惊为天人。
连她自己都震住。忙着演戏,许久未唱,此时发声,才想起自己唱歌有多么——难听。
岁岁认真地唱完整首,然而没有一句在调上。
放下话筒,她悄悄地瞥过去,正巧对上连夏生的目光。
他看她,眼神悠远深沉,仿佛藏着什么说不出的辛酸与悲伤。
岁岁心头一攥。
不得不承认,连夏生比从前憔悴衰颓。
他变了许多。
岁岁撇开视线,“连先生,我已经唱完,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
连夏生却在这时鼓起掌来,他说:“朝小姐唱歌,别有一番滋味。”
岁岁咬住下嘴唇。
过去他在台下看她巡回演出,没有一次鼓过掌,现在她唱得这么难听,他却捧起场来了。
岁岁忍无可忍,直接挑明:“连先生,如果你想要缅怀故人,听完我的歌声,应该不会再有所期待。”
他没有说话,而是重新循环刚才的歌。这一次,放了原音。
岁岁坐在那,听着耳边徘徊自己的歌。
她很久都没听过自己的歌了。不敢听。
许久,连夏生出声:“其实我早就知道朝小姐五音不全,今天请朝小姐唱歌,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到底能有多难听而已。”
岁岁羞愤脸红。
他提出让她唱歌,她就已经想到。
或许他是在试探她。
她不敢不防备,之所以应下他的恳求,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唱歌难听,绝不会被他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她想给他一个惊吓,却不曾想,他早就有所准备。
难道是她想多了吗?
连夏生翘着腿坐在沙发里,神色清淡,轻飘飘往外抛一句:“朝小姐,你似乎觉得我别有用意。什么缅怀故人,你以为我在缅怀谁?”
岁岁呼吸停止。
半晌。
岁岁声音越来越弱:“我听别人说,连先生和逝去的隋穗有暧昧。我曾被人提过,有点像她。”
“朝小姐真直率。”
“连先生刚才评价我的歌声,也很直率。”
连夏生笑:“说起来,朝小姐唱歌时的小习惯,和隋穗一样,唱着唱着就喜欢晃小拇指。”
岁岁僵住。
恨不得一头撞死。
这时候后悔起来,谁给她的自信,竟然敢和连夏生共处一室。
他是谁,他是连夏生,是多年来一直将她死死制服的男人。
岁岁攥紧拳头。
忽然想到什么,很快平静下来。
起死回生这种事,谁会信?纵使他连夏生再聪明,也绝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叫朝岁岁的人,就是他的南城隋穗。
她不能自乱阵脚。
“我是隋穗的粉丝,疯狂迷恋过她,唱歌的习惯,也是学她。”岁岁特意勾了勾小拇指。
“难怪。”他直视她,语气波澜不惊:“很多人都是她的粉丝,没有人不迷恋她。”
岁岁喉间苦涩。
心里的话几乎是瞬间翻出来。
——那你呢,你有没有迷恋过我?
幸好意识及时清醒,连夏生多年的教导教会她,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情况。
她答应他唱歌,不仅仅是为了向他证明些什么。她没想过要躲着他,相反,如果要弄清楚她要的真相,她还得绞尽脑汁找机会接近他。
是他自己提前送上门来的,她不做亏本买卖。
岁岁大着胆子问:“连先生似乎很清楚隋穗的事?”
连夏生竟然没有回避:“是,她的每件事情,我都了如指掌。”
岁岁假惺惺说:“我真的好喜欢她,她就是我的偶像,连先生能不能多说说她的事?她的去世,太令人惋惜,简直就是整个宇宙的损失。”
连夏生淡淡笑:“下次你来我家做客,我一定知无不言。”
岁岁皱眉看过去。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神情。
说起她的死讯,他竟然能对着另一个陌生女人笑得温柔。这就是连夏生了,永远放荡不羁,永远冷酷无情,永远捉摸不透。
反复循环的歌,总算换成另一首。
仍然是她的,一首和别人合作的对唱情歌。
连先生重新将话筒递过来:“朝小姐,再唱一首,可以吗?”
岁岁没好气地拿起,“可以。”
依旧唱得一塌糊涂。
高潮部分,几乎是吼。
从KTV离开的时候,连夏生提出要送她回家:“朝小姐,今天和你一起度过了很愉快的时光,作为回报,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护送你到家。”
岁岁假笑脸:“不必了。”
“这样啊。我闲来无事,就只能去资先生家做客了,上次他说欢迎我随时光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他开了车门,说完才问她:“对了,朝小姐现在好像在和资先生同居?”
岁岁面上笑嘻嘻:“是的呢。”
“那太好了,顺道。”
不容她拒绝,她被请进车里。
驶向堡垒的路上,岁岁一颗心越跳越快。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慌张。
“连先生,资临现在不在家,要么改天你们再重新约时间?”
连夏生一只手靠在车窗边,抵在下巴处,看窗外风景,“有朝小姐招待也是一样,我想资先生应该不会介意。”
岁岁:“可是……”
他转头笑着望她,一双桃花眼眸色深沉,“难道朝小姐不想多听听隋穗的事吗?我们可以畅谈一天。”
岁岁咽了咽。
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坐回去。
车到达堡垒,过了门禁,朝里而去。
一直沉默的连夏生这时开口说:“朝小姐,原来你喜欢住城堡。”
岁岁:“他送我的。”
连夏生略微停顿,笑道:“原来是礼物。以朝小姐的魅力,想必不是第一次收城堡做礼物。”
当然不是第一次。
记得她刚满十八岁那年,为了小事向连夏生抱怨,问他,她是不是有公主病。
连夏生当时什么都没说。几天之后,他带她飞欧洲,他一连带她参观好几座城堡,而后宣布,这几座城堡全都属于她。
他当时是这样告诉她的:“你本来就是连家的公主,没有公主命的人,才会得公主病。”
回过神,车已在喷泉前停下,佣人出来迎接。
岁岁坐在车里,犹豫要不要出去。
连夏生亲自为她开车门:“朝小姐,难道你不愿意招待我这个客人吗?”
第52章
岁岁虚伪假笑:“怎么会呢,我很乐意招待连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