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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衣服真好看,一定很贵吧?”
“没有,这是自己做的,只是料子花点钱。”摇头。
“真好,我女儿家就有一台缝纫机,叫她也做一件。”来人不知道绿对衣服的材料有多苛刻,否则不会笑着把事情说这么简单了。
更何况绿含笑没说出的话是,这件衣服全是靠手丈量,一针一线,自己做出来的。
“你现在皮肤可好了,是有什么法子吗?”这是另一个回家探亲的媳妇。
“可能我出门少,没晒太阳没受风就好了,而且吃的清淡。”绿细细解释。
“把醋兑水里洗脸洗手,等皮肤自然干后再用清水洗,也是很好的。”嬷嬷是厨房的,绿自然知道很多关于厨房用具的小妙招。
“哎哟,还可以用醋。”有爱美的人记下,暗自打算回家试。
可是天生庄稼人,也只不过尝两次鲜。有几个执着于改善皮肤的,农忙时晒一天太阳刮一天风,就又全黑了糙了。
倒是浪费些醋。
有小孩子想跟平平安安玩,碍于两孩子气质过于“城里人”,忸怩来忸怩也不敢邀请。
两小家伙就一直在妈妈腿旁,不时接受怪阿姨怪外婆的掐脸。
导致晚上王斧被女人吩咐守着孩子们洗脸时,瞅见了两张红肿的小脸,黑了好一会脸。
直把女人的嘴也给吻红肿了才歇气。还道,以后碰上这种事,把孩子带到他身边就没人敢了。
在外公家是高兴的,为了接待好这一大家子,钱父费尽心思。
一双灵巧的手,给孩子们做竹蜻蜓,竹水枪,竹弓箭。
还能削出竹笛吹曲子。惹得安安引吭高歌,手足舞蹈,像个快乐的小王子落入人间。
钱父还问绿要不要打一张竹床,夏天睡着凉快。
被王斧拒绝,道:有机会请两老来家里,现在家里环境好,那是夏天想让它冷就冷,冬天想让它热就热。
直把钱父钱母高兴地不住点头。
待了三四天,到底还是要走的。
“这些你都拿去。”知道新家里没有腌菜,钱母把家里的腌菜扒拉了一半出来,要绿带回去。
绿道,“这些你们吃吧,要吃我再自己做。”
“你自己做那是你的事,这是我做的,给我外孙外孙女尝的。”钱母不由分说地将东西塞到背包里。
绿看着贫困的家境,钱父钱母清癯的身子,鼻头一酸,“你在家别累着,别舍不得吃。”
绿的目光转向钱父,“药也要买,不要舍不得。”
绿转头,“当家的,你再拿点钱出来。”
之前已经给过两老钱了,可是到了分别时刻,绿总觉得不够,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些钱哪能够了。
王斧挑眉,背过身子招呼小家伙,大手收上小家伙们收到的红包,将里面的钱抽出来。
“给。”王斧递出了钱。自己身上没钱了,待会还要去县里取。
绿接过,塞给钱母,“要是自己上县城找不着地方,就交给华叔,叫华叔帮忙买,你再给些钱给他就是了。”
华叔相当于整个村落与外界的桥梁,他时不时就会出一趟村子,村外边那条路也是他强烈要求修的。
“你呀。”钱母手搭在绿头上,望向绿的眼睛充满怜爱。
当初那么小小的囡囡,如今也是有丈夫有孩子的大人了,怎么就这么快呢。
钱母眼中闪着泪光。
孩子长大,父母自然就老了。
远去离别时,绿回头看着钱父和钱母凝视的姿态,忍不住挥挥手,要他们回去。
可钱父钱母总要看着他们离开了视线,再也看不见,才能够甘心地转身。
山路崎岖,王斧走在最前面,小孩子夹在中间,绿走在最后。
等下完山路,上了车,王斧还有平平安安才发现,绿居然无声无息地哭红了眼睛。
安安拿出帕子,“给妈妈吹吹,不怕不怕。”凑上身子吹绿的眼角,同时小手拍打着妈妈的背。
要不说小孩子是敏感的,四岁的安安就能感受到妈妈为何难受。
——因为外公外婆老了,妈妈怕陪外公外婆的时间不久了。
想都这里,小家伙心也堵堵的。
平平不语,只是把小身子靠在绿胳膊旁,传递自己的温暖。
王斧最见不得女人难受的模样。
大男人和着两个孩子将女人纳入自己怀中,“大过年的哭什么——”
尾音拉长,似乎责怪,其实认真听的人能听出内里的疼爱。
“夏天把你爸妈接过来,带他们在C市好好玩玩。”男人隔着孩子吻女人的发顶。
“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的是,带他们去哪里玩,搬了新家,整天不出门——”男人皱起了眉,觉得自己女人每天在房子里读书绣花什么的,日子苦闷。
“你就应该到处走走,看看C市有什么,也不至于以后家里来人,也不知带别人去哪里玩。”
相公说的话绿一贯是听的,点头,“嗯。”
确保了女人心里不再难受,王斧上了前座,点火开车。
然而打脸这玩意最是猝不及防。
本是王斧劝女人到处走走,可真到了那一天,王斧是恨不得绿整天呆在家里,看看书,绣绣花。
没办法,谁叫绿又怀上了,知道大女儿小儿子是难产生出来了,更担心女人二次怀孕出状况。
铁着脸守着女人,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给平平安安看足了爸爸的笑话。
这哪里是他们的爸爸,这是妈妈的爸爸。
管的也太多了——
☆、救命浮木
不仅要带孩子们看王小翠; 绿还想着拜访陈医生和卢晓曦,至于蒋成那边; 绿知道相公一定会去看的。
王斧把车子开到县城家门前,一家子稍稍收拾收拾屋子,确保今晚能够入住,并且万一来了客人; 也能招呼,这才出门。
王斧自是不会去见王小翠的; 也不开车,迈着大长腿,就要去寻旧友。
绿整理出该带的礼品,领着两个孩子要去看王小翠。
去的自然是铁史家。
然而开门的是王欣; 王小翠和铁史都不在家。
看见门口是带着孩子的绿,王欣面色一僵; 四周打量; 没有男人。
“姑姑新年好——”安安和平平唤道。
绿提着东西; 冲着王欣暖暖地笑,眉目间是新年的喜悦。
“新年好; 进来吧。”王欣对着平平安安笑,努力掩藏自己的抑郁。
自从王小翠从蒋成家出来之后; 自责的情绪便将她淹没。
大年初一,常常是要上坟烧纸的。
然而这一次,王小翠却不让王欣去了,甚至不愿让王欣回村子里的家; 哭着说,那不是王欣的家,求王欣留在这里,不要过去。
王小翠后悔了,她抹不掉过去的污渍,只能依靠做些无用功,来弥补,无谓的弥补。
那是她和喜宝爸,还有喜宝的家。不能让其他人进来的。
王欣呢,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经历了家庭变故,又被母亲断言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家不是自己的家,最后也只能笑着说好。
眼泪,伤心全部往肚子里藏,不能让母亲看见。
大年初一到初三,都是她一个人过的,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
外面的烟火炮竹都与她无关,一扇门就彻底将她隔离,像是两岸不同的风景。
王欣笑得很窘迫,她没有钱,奖学金都是一年一发,现在只是过去一个学期。
王小翠也没有给她留什么钱,新年里她吃的不好,侄儿侄女来了,她拿不出东西招待。
绿很少见到这样的小姑子,甚至是从来没有,最近的一次也是王欣怒气冲冲地和相公对峙。
王欣本应该是鲜衣怒马的形象。
“奶奶呢?”安安问,铁史家他来过不少,自顾自地找寻。
跑动的小短腿给这个沉寂的屋子添了生机。
王欣笑答,“奶奶不在家。”眼底苦涩。
安安止住了搜寻的脚,“可是现在过年,奶奶不在家,去哪里了呀?”
平平安安是绿带大的,也是王小翠带大的,并且绿上班的时候,更多的是王小翠在带。
祖孙之间的感情浓厚。
大眼睛里充满疑惑,那扑闪的、长长的睫毛,让人恨不得接到自己眼皮上。
然而王欣却早已没了感叹平平安安天生丽质的好福气,唾弃“大哥”的心情了。
“奶奶——回乡下了。”王欣本要脱口的老家,最后咽下,那不是她的家。
只要浮现出王小翠含着泪,说乡下的家不是她家的场面,王欣就想哭。
像平平安安一样,只要哭,就会有人心疼。
有王小翠疼,也有绿疼,身边所有的人都会涌上去哄。
“姑姑怎么不回去呢?”安安提问。
绿也不解,三束目光齐齐打在王欣身上,让王欣想躲起来。
尤其是平平的目光,王欣感觉什么也隐藏不住,她的不堪全暴露在了孩子们的面前。
声音干涩,“在这里过年挺好的。”
安安默了,敏感的他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仰起脸看着妈妈。
绿蹲下身子,对平平安安说,“你们去卢阿姨家找杜子言哥哥玩,妈妈待会去找你们。”
平平看向绿,绿笑着对她点头,揉揉她的小手,“和弟弟在卢阿姨家要礼貌。”
平平漂亮的小脸上樱桃小嘴一张,“好。”
牵着安安的手出去了。
安安只得扭着头,挥手,“姑姑我先去找子言哥哥。”
王欣笑,“嗯。”
等到两个孩子出了门,绿看着他们走远,关上了门。
绿转身,她的脸上很平静,平静到王欣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绿上前了,踮脚抱住小姑子,“你哭吧。”
温柔的声音轻易戳破王欣紧绷着的、脆弱的防线。
眼泪溃不成军,王欣眼前的世界霎时变得模糊。
你哭吧——
——我还疼你。
——你难受了,我有心疼。
“啊——”爆发的哭声伴随着决堤的眼泪。
一张年轻漂亮的脸瞬间被打花,不好看了。
“啊——”
哭声颤抖,有愤怒,有伤心,有害怕,千万种情绪和着哭声似波涛汹涌的海浪狠狠地冲击绿。
绿只是踮着脚,抱着小姑子,什么也不说。
“啊——”泪水打湿了绿的衣服,可是仍旧源源不断。
王欣哭,为自己哭。
她哪里错了——
她好好读书,她想出人头地,她努力地武装自己,想带着家人走出村子,走出周围狭隘又令人厌恶的目光。
可是最后呢——
讨厌的哥哥出人头地了,却不是她的哥哥。
心疼她的妈妈,却让自己没了家,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多的是后悔,还有一抹厌恶。
似乎一瞬之间,天就变了,她成了多余的、被嫌弃的。
优秀学生、进步青年这些鲜明而又令人羡慕的头衔也黯然失色。
她只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啊——我哪里错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王欣哭,她的头颅埋在绿的颈间,嚎啕的哭声震痛了绿的耳朵。
可是绿没有动,抱着王欣,两人站在玄关处,脚如同落了根。
似乎这个世界本该这样,一开始就是一个哭泣的女人抱着另一个比她矮小的女人。
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海枯石烂,哭到世界末日。
时间停滞在这一刻。
新年里尽管有着那么多的欢声笑语,可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总有人哭泣。
而哭泣的人最为可怜,全世界都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