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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时不是说,是你身体不好,才会没了那个孩子?”王父惊愕问道。
王燕回沉默聆听着,早在小宝之前,王子衿和尉佐正还有过一个孩子,可那第一个孩子也没有保住。
“我只能说身体不好!不然,老太爷到时候如果不让我再怀佐正的孩子,我又要怎么办?”王子衿凝声说,“父亲,我嫁到尉家,不就是要给尉家生下长子嫡孙吗!”
尉家唯有长子嫡孙,才能继承家业,这是尉家祖宗规矩!
“我是让你一定要生下孩子,可我有让你用这种办法去怀?”王父冷声问,事已至此却也仿佛没了办法,可唯独偏偏,“为什么是尉容!为什么不是孝礼!”
“其实也有想过孝礼,但是孝礼当时还太小,年纪差太远,所以就选了尉容的!”王子衿又是道。
“你和他都明知道尉容不受大夫人待见,就连老太爷也因为大夫人的原因,自小都没有对他太亲近!尉佐正居然会同意,难道他连基本的礼义道德都不懂,如果有一天,事情被揭发,你们要怎么面对?”王父厉眸以对,“现在这一天就真的来了!”
事实上,王子衿也不曾想那么多,此刻抬眸坚决道,“不管怎么样,小宝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是尉家的孩子,名正言顺!他们不能否认!”
这真是否认不了!
因为,尉佐正也有参与其中。
王父陷入沉思,思量了许久却也没有了下文。
王燕回也在凌乱中回神,“父亲,今天您也累了,还是先休息。”
“今天晚上,你也不用睡了,给我跪在关公面前闭门思过!”王父一声令下,“没有我的准许,你一步也不许离开!燕回,你亲自去上锁!”
“可是小宝……”王子衿又是喊。
“他有尉容照看,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王父一句话驳回,已经起身离开。
待王父走后,王燕回带着王子衿来到关公殿。
王家祖父辈上信奉关公,视为武神财神,以及保护商贾之神。
殿内,一座雕刻的栩栩如生关公铜像。
眉若卧蚕,配上一双丹凤眼,透出一股朗朗正气,阳刚威仪举着直刀。
关公像前方,地板上空无一物。
王子衿双膝一屈,没有一丝迟疑便跪了下来。
王燕回一瞧,她一如儿时那般倨傲不羁,事事都不肯认输。即便是下跪,也是不服气的模样。
“大哥,你锁上门走吧。”王子衿头也不回道。
王燕回就要落锁,他望着她的背影问道,“子衿,当年你们做这样的决定,是谁先提出?”
这是王父不曾询问的话语,也是所有人都不曾询问的一句,王子衿望着关公像道,“是谁都不重要了。”
音落,王燕回没有再追问,他转身离开锁门。
锁声轻轻响起,王子衿对着烛光中的关公像,依稀记起尉佐正,那一日她问:佐正,你同意?
他竟然会同意。
尉佐正微笑着说:子衿,有个孩子总是好的,我不想你一个人。
……
翌日周六,蔓生前往香颂湾。
她到来的时候,宝少爷也已经醒来,郑妈陪伴着,孩子正在听英文录音的教学带。
蔓生又安静来到卧室。发现尉容正在通话。由于门敞开着,所以蔓生直接走了进去,她听见他喊了一声“孝礼”,所以得知是在和尉孝礼通话。
尉容听见那头道,“二哥……现在你还是暂时不要过来了……”
待他一通电话结束,蔓生才上前,“孟姨怎么样?”
尉容道,“孝礼说她没有大碍。”
“不如我们一起看她?”蔓生提议,尽管现在情况复杂,可这件事确实不是他犯下的错。
“我去怕是不合适。”尉容抽了支烟,又是应道。
想必现在,大夫人也不愿意见到他,蔓生转念一想道,“那我去!我去看她,总归也要人亲自到!”
“蔓生。”烟雾缭绕,尉容呼喊了一声。
蔓生微笑,“就交给我吧!”
……
立刻辗转,蔓生已经来到大夫人入住的医院。
蔓生捧着一束花前来探望,尉孝礼已经下楼,在楼前方处的花园里等候她。
“孟姨大概需要静养,我就不上去了,一会儿你把花送给她吧。”瞧见尉孝礼有些为难的神色,蔓生直接道。
尉孝礼又岂不知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接过花道谢,“蔓生姐,谢谢你来看望。”
“应该的,我也希望孟姨早日康复。”蔓生回道。
尉孝礼却也像是遭受了巨创,“昨天的事情,太让人意外,你一定也很震惊。”
若说不震惊,那是假的,可她更想知道另一件事,“孝礼,为什么尉家会有基因库?”
“还能为了什么?”尉孝礼一笑,“对于大家族而言,有没有子嗣比命还重要!”
……
蔓生当然知道大家族对于子嗣极其看中。
古老的思想传承,势必需要长子嫡孙继承家业。所以,有无子嗣,绝对至关重要。
可是,比命还要重要?
蔓生有些不敢想,一个人的命,难道就是建立在是不是有孩子的前提下?
“就因为这样……”蔓生轻声道,“所以建了基因库?”
普通人家怎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可似乎周遭也不是不曾听闻类似的事情。结婚多年,始终没有孩子。所以,夫妻二人想尽了办法想要一个孩子。
这让蔓生想起当年。
当年她也不正是如此,为一对陌生人借腹生子?
尉孝礼坐下,他抽了支烟,这才不疾不徐道,“基因库,原来尉家是没有的。”
蔓生也在一旁坐下,听着他将一切娓娓道来。
“是到了老太爷手上,才定的新规矩。”尉孝礼又是说。
蔓生凝眸道,“所以,现在尉家的基因库,只有你们几兄弟的基因?”
“还有尉家所有宗亲,只要是男孩子,年满十八岁后,就要去保留基因。”尉孝礼回道。
蔓生却有些不明白,“老太爷为什么会定这个规矩?”
如果不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那么老太爷此举,一定是有必然原因。
尉孝礼望着远方的天空,他的声音也是一沉,“因为大哥。他曾经就死过一回。”
尉佐正体弱多病,这一点蔓生也知晓,但是死过一回又从何谈起?
蔓生静待着,等尉孝礼理清思绪后,又是听见他说,“那一年,母亲带着大哥出海,突然狂风暴雨,游艇发生了意外。”
“尉家上下,派了所有人去寻找,但还是找不到。后来,过了三个月,都以为母亲和大哥已经去世了。”尉孝礼低声说,“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会去想,他们还会活着。”
蔓生初次听闻这段过去,却觉得竟像是霍云舒当年直升机遇难,可霍云舒还有假死的遗体被找回。
“听说爷爷当时很伤心,我父亲也很伤心,一个人走了……”尉孝礼的声音低沉,对于他而言,那不过是一场听说。只因为当时,他也还未曾出生。
“后来呢?”蔓生又是问。
尉孝礼抽了一口烟道,“后来,又过了三个月,母亲突然联系了家里,原来她没有死,大哥也没有。游艇沉落后,母亲紧急中死死抱住了一个救生圈,也抱住了大哥。”
“他们被海上的渔民救了,可是母亲醒来后一度失去记忆,等她恢复记忆,已经过了这么久……”尉孝礼谈起这段过往,如此的幽怨,像是一场不可思议的历险奇遇,“那时候的通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交通科技也不像现在这么畅通,更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去大使馆报警。”
“那些渔民很单纯,救了人,就照顾在家里。”蔓生已经可以想象,救人和证明身份之间,前者已经战胜理智。
尉孝礼颌首道,“就在我母亲和大哥因为失踪被宣布去世的时候,爷爷就定下了这个新规矩。”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蔓生理解了老太爷的用意。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确不好过。又是为了尉家后继有人,恐怕也是不得已之下的决定。
可这么一算时间相差,蔓生也不禁疑问。“那你二哥,不就是在那个时候怀上的?”
难道说,尉容也是代孕生下的?
尉孝礼扭头,他笑了笑道,“我父亲离开家以后,遇到了二哥的母亲……”
这是蔓生第一次听到有关于尉容的父母之事。
他从来不曾提起,她虽有询问,可也没有得知究竟。
到了后来,渐渐她也不再问了。
因为大夫人是正妻的缘故,也因为大少爷是尉佐正,她怕问了,会让他伤心难过。她也不想去探究那些过去,毕竟那是上一辈的恩怨。可如今,却不想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听闻。
却还是,想要听到更多,更多有关于他的事情……
蔓生动了动唇道。“他们相爱了?”
“大概是吧。”尉孝礼笑着说,声音里有着虚无缥缈的不确定,更有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惶惶质疑,“听说是惊天动地,父亲直接带着二哥的母亲回了尉家,他要娶她,他要立二哥成为尉家的长子。”
原来,原来是因为这样……
怪不得尉家总有传闻,他才是尉家的大少爷!
竟然是这样!
蔓生终于彻底明白。
“其实也是应该,毕竟当时,我母亲和大哥已经死了,不是么。”尉孝礼只是平静的说,像是在说一个和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而后他回头看向她,像是要问一个答案,一个从来没有人给过他的答案,“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疯狂到了不可理喻。”
都说爱一个人,细水长流最好,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可谁说,一生里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疯狂去为那个人做任何事情?
良久,蔓生都没了声音。
尉孝礼也不曾再出声。
直到一支烟抽完,尉孝礼也要上楼去陪伴大夫人,分别之时,蔓生还有一困惑之处,“孝礼,基因库的基因,取的时候难道不需要本人同意吗?”
当年如果有这样一层防范,也许就不会有今日。
尉孝礼笑道,“蔓生姐,你以为是历史遗留下来几千年的宝藏,需要派军队守卫?”
真是夸张的说词。可又是一想,的确不需要。
“更何况,我大哥他是尉家的大少爷,这点权利还是有的。想要瞒天过海,也不是不能。”尉孝礼末了一句。
……
见过尉孝礼之后,蔓生有些恍然。
孩子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是相爱的证明,还是婚姻的必须,又或者是家族的使命?
突然感觉如此茫然,离开医院走在街头,蔓生慢慢前行着。又想起尉孝礼所说的一切,突然之间记忆闪回到当年那日,北城江南馆里,是他一边调侃,却一边对她说:你有没有一个可以回得去的家,父母双在弟妹和睦,能够一起坐下来吃饭?
后来那一场疯狂相爱的结局,蔓生并不知晓。
可她唯一知道,他始终一个人。
始终都是一人。
现在,她只想疯狂的跑向他。
……
开车,一脚踩下油门。
蔓生就要前往香颂湾,更想要听见他的声音,她拨打他的电话,在接通的一刹那就呼喊,“尉容……”
“怎么了?”许是因为她太过焦急的女声,让他在那头立刻询问。
蔓生平复呼吸,这才轻声道,“没什么,我刚刚去看过孟姨了,孝礼说她在静养,你不要担心。”
“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