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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苏并不知道自己七分对三分错的猜想歪打正着命中了要害,但她决定好了甚少犹豫,抬眼见嬴政的影子还在门口,门半掩着,看着似乎在叮嘱婢女什么事情,立刻张嘴叫他:
“政哥哥,我想吃鱼。”
门口的人影一滞,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回头望过来,见已经卸去胭脂的姑娘坐在床沿,长发披散,瘦削的肩膀都看不见,受伤的那只手臂姿势有些别扭地曲着。
他只觉得心里一酸,心想一直都是委屈她了,一时有些眼热,低低应了一句:“好。”
越苏不太会讨好人。
嬴政也不会。
真是巧。
越苏要真的喜欢一个人,那就是满心满眼都是他,唯恐自己做的不够多不够好。但要是不喜欢一个人,那就简单了,言辞冷淡,倒也不至于吵起来,但是冷淡着,冷淡着,就疏远了。
她之前和嬴政就是这种氛围。
越苏没有把握自己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太亲昵她不愿意,太疏远又怕自己明天就被扔到河里去喂鱼,只好刻意冷淡着。
嬴政极为熟悉这种冷淡。
他和王后最后的几年夫妻生活中,就无时无刻不弥漫着这种冷淡。
秦后宫爵列八品,正嫡称后,妾称夫人,之下又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虽然阿旁宫中美人极多,但是有位份的并没有多少,大都是可以侍寝的侍婢,后期册封最多妃位的一次,还是封楚地美人的那一次。
之前在现世那个小伙子打趣般说过:“您喜欢手办,大家都知道的。”
每征服一个国家,他就把那个国家的皇宫在咸阳复刻一遍。
这种做法,在现世的人看来,叫做集手办,是想通过不断的收集来抒发心里的热爱和弥补往日记忆的不足。
那他后来不停地寻觅像王后的女子,又是在想弥补什么呢?
一般而言,嬴政晚上是不会去看她的,自他们谈开之后,越苏就睡在了侧殿。
他一般都是看看她就回去,有天实在觉得她实在形容可爱,就掀开床帘摸了摸她的头发,被察觉到之后,她眼神惊恐到他有些心疼。可是又不敢动,怕他生气,只能僵着身子,在黑暗中无声地和他对峙。
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
后来他晚上就再也没来过,只有源源不断送来的奇珍异宝证明他还记得偏殿里住了个人。
做出决定,放她去当诱饵的时候,他迟疑了几分钟,随之想,一切都解决了,让她没有地方再退、没有地方再躲,她就会乖一点的,还会爱上他的。
总有办法把一切都拿到手的,他本就应该把一切都抓在手里。
他不去想自己到底是爱她多一点,还是爱自己多一点。
反正他已经用一生的时间验证过了,女子里他最爱她。
他觉得她只是不知道这一点,知道了她会开心的。
计划很顺利,没有退缩余地、又相信了他喃喃情语的姑娘,终于愿意再叫他一声“政哥哥”。
看吧,只要敢贪心,最后都会有的,他生前就是这样,只要敢想,想拥有的都会有。
说是越苏讨好他,但是早已习惯了王后冷淡又疏远的嬴政,只要那一声发出示好信号的旧日称呼就够了,完全不需要她来讨好,他喜欢自己把控关系的节奏。
简而言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最开始是越苏讨好他要获得他信任,最后变成了他讨好她,让他获得她的信任。
嗯……
还是那句话,人世间的男女情感真是纷乱又看不透啊,像沈老板那样当条单身狗,不谈恋爱,啥事没有。
嬴政晚上来陪她一起吃晚饭了。
鱼。
“我三十多岁的时候,有个文官,很喜欢吃栗子。”他吃饭时提起:“他最喜欢在秋后,吃一碗煮栗子,认为是人活着最大享受。有一年雨水不好,栗子都被雨毁了,他一颗好栗子都找不到,于是感而写了篇赋《这年头活着真不容易》。”
越苏噗嗤一声笑出来,十分捧场地问:“那篇赋写的什么啊?我能看看吗?”
嬴政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但到底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些遗憾地摇头:“不记得了,你要是想看,我现在喊人来写。”
“那篇赋没有传下来吗?这才过了几十年啊?”越苏惊诧道。
“没有。”嬴政摇了摇头:“那文官毫无名气,史书上也没有一笔记载,我记得那赋也就平常,文采十足完全称不上,立意也怪,没传下来才是理所应当的。”
这天晚上的鱼很不错,越苏白天体力消耗也有点大,吃得很认真,比之前的饭量要加了许多。
结果第二天饭桌上又摆上鱼了,旁边还有一卷一卷的竹简。
越苏注意到之后,问:“这什么啊?”
“陛下给您送来的。”
既然是给她的,那她就当仁不让地打开了。
命题作文《这年头活着真是不容易》。
看这摆满书桌的竹简,越苏猜他昨晚连夜把整个太学馆都喊起来写命题作文了。
越苏:“……”
至少写的都挺真情实感的。
活着真是不容易。
倒是这位陛下真不会讨好人,越苏自此一天能看到三次鱼,不过既然人家有心修好,她自然没有反对的动机,也就默默地吃了。
吃到第四天,越苏发现餐桌上终于没有鱼了,还以为他灵性起来了,多嘴一问:“今天没有鱼啦?”
结果本来拿着银筷子默默吃饭的嬴政浑身一僵,很是歉疚地对她说:“你受苦了。”
越苏莫名其妙:“啊?我没受苦啊。”
结果下午就听说陛下又杀了批人,据说罪名是祥瑞运送不及时。
越苏吐槽道:“运送祥瑞的人杀了不好吧,而且最近又没有祭典,迟个几天也没关系吧。”
婢女:“姑娘,那祥瑞是……陛下下了几道命令,千里迢迢运过来给您吃的啊。”
越苏:“……”
越苏:“等一下,我们这几天吃的鱼……”
婢女沉痛地点头:“都是锦鲤,您之前夸好吃的那一尾,据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灿金锦鲤呢,奴婢去厨房看了,死了躺在案板上都发金光呢。”
越苏:“……”
她真是对不起这秦宫里的锦鲤。
倒是沈老板毫无压力的样子,越苏听说他日子过得很好,收了十个美姬,现在整天不出门。
越苏:“……”
要是老板您哪天在糖衣炮弹的腐蚀下沦陷了,提前和她说一声好吗?
她那么认真又刻苦地扮演一个没出息、逐渐爱上暴君、心甘情愿给他利用的二愣子是很累的!!!
越苏最终博取到这位多疑君王的信任,是在一个清晨。
那天清晨嬴政本是要去朝宫,但起得稍早了些,便临时起意去看看她。
原本只打算隔着帘帐看看,可是她闭着眼睛睡得很香,脸上还有微微的潮红,实在是克制不住,便微微掀开帘帐,想凑近了摸摸她的脸。
谁知她早上睡得不沉,只是一个掀帘帐的动作就惊醒了,嬴政有些失落,正要避开不看她的眼神,忽然怀里一沉,姑娘自己扑了进来,侧脸靠在他胸前,眼睛还半闭着,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嘴里喃喃说:“政哥哥,早安呀。”
他最近十几年哪得过王后那么自然的亲近,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微僵着身子,只恨待会儿必须得去朝宫,不然现在就让宫人把门关严。
姑娘嫩生生的脸还在蹭,他怕她再蹭下去就走不了了,匆忙拉开距离,见她迷茫地望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最后脱口而出一句:“我得先走了,你要是无聊,去找故人说说话也好。”
说出来就后悔了,他这么些日子看着他们不让接近,就是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她眼里瞬间绽放出极盛的光芒,更加凑过来,在他侧脸上微微啄了一下:“政哥哥,你真好。”
于是这句话便收不回来了,索性在他的咸阳城里,难道还能翻出天去吗?要是有什么克敌制胜的办法,也不会留到今日还不用。
让他们见见面也好,有什么后招他都好做个准备。
嬴政虽然自负,但多疑的性格已经写到他的骨子里去了,吩咐暗卫时刻盯着还不够,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想之前听到记住的话:
“陛下,我沈静松也只是个普通人啊,您搜走了我身上所有的贴身物品,我还能干嘛去呢?”
是了,他真真切切记得那位沈仙人,是凭着几样法宝——道家似乎是这么称呼的,他不太记得了——才能在时空中无限穿梭的。
可纵使这样,还是有些不安。
嬴政这天从朝宫回来之后,迫不及待地回寝宫去,一回去,见人好好坐在那儿,穿着他挑的衣服,模样可人。
侍卫说她和那位沈仙人吵起来了……
两个人开始还好好说话,说着说着就语气不对了,常仪姑娘劝那个沈仙人不要再骗陛下了,沈仙人说你只是过来骗我的秘密的对吗?
你什么都得不到的!你连脏话都不会说吵什么架!
姑娘说你就是个智障!沈仙人说反弹!姑娘说反弹无效!
听侍卫绘声绘色描述的嬴政觉得自己脑阔疼,甚至怀疑自己对这样的一个人戒备那么重真的是对的吗。
他下了辇架,回自己寝宫。
姑娘见他进来,喜滋滋地三步两步跑上前来,邀功一样把手上的一枚铜戒秀给他看:“政哥哥,看我问出了什么。你不知道呀,他还有一个同伴在咸阳城里,我帮你去把他找出来。”
那枚铜戒他之前已经细细查看过了,明明没什么奇怪的,早命人收在库房里了。
原来……别有说法么?
他心里微微一滞,戒备之心又提了提。
“我让人替你去,太危险了。”他说。
“不行的。他说只有我们这样的人能看见路,不信你让人来试试。”姑娘微微皱了皱鼻子,随即又笑了,腻在他怀里撒娇:“让我去嘛,政哥哥,让我给你做点什么,好不好?”
这样的娇憨模样,他只在新婚感情最好的时候见过。
“我帮你那么多。”姑娘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政哥哥还要封我做王后啊。”
尾音还是一声,完全是情人间的撒娇讨巧了。
嬴政也笑了,有利益交换的请求让他感觉十分安心,挑着她的脸去吻她的眼睛,他真是喜欢极了这双眼睛,诺言许的极重:“自然是你……大秦的王后,只有你一个人。”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派了大量的兵士跟着,跟着跟着,还是出事了。
她戴着那枚戒指,在一个拐角处忽地不见了,找遍了附近十公里,都没再见到她。
嬴政正恼火,正要令人把还在美人怀里坐着的那位沈仙人带过来问话,忽然见她一身血污地再次出现。
不是他担心的那样,她没有背叛他,倒是为了他豁出性命去了。
她和剩下的那个同伴起了纷争,用尽全力才杀了他逃了出来。
随着她跑动,她满头的珠玉都掉在地上,叮当作响,滚到看不见的暗处去,华服早被撕扯得看不出原样来,就连临走前刻意在她脖颈上吸吮出来的吻痕都被血脏污得看不见了。
这姑娘浑身是血,给吓得魂不守舍,见他就直接哭着扑了过来,血把他的朝服都弄脏了,但是他意外地满足。
对……
之前没有达成的愿望。
全身心的依赖,全身心的信任,她再也没有别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