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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裘是早就吩咐下去做的,难为他们找到这么些纯白色的狐狸皮,她穿着很好,毛茸茸的、胖乎乎的,很暖和,就该这样。
他从裘衣侧面伸手进去,摸到她的心口处,撇开那道吓人的伤口,轻轻揉着,低声说:“等明天大夫到了,让大夫开点心口痛的药。”
他说的是项王借来的大夫。
项王这个人就是这样,在某种程度上和他韩信有点像,缺点不少,但还坚持用所谓“贵族”的道义要求自己。
比如他举步维艰的时候,听谋士的建议,抓来汉王的老婆与父亲,威胁刘邦做出让步。小混混出生的刘邦表示您爱杀就杀,爱煮就煮,老爹没了他就再认一个,老婆没了就再娶一个。
项羽被刘邦的不要脸气得没办法,这种时候刘邦的父亲与妻室完全没有了用处,谋士说您得杀了他们,给天下人一个警示。
结果项羽想了想,说我把他们抓来已经挺不对的了,现在杀了他们就更不对了,一个人不能做这样的事情。然后项羽把他们放了……
放了……
还有就是著名的鸿门宴,刘邦都把脖子放到案板上了,项王的刀都已经举起来了,刘邦拼命讨好他,他硬是砍不下去啊!!!
项王您的道德标准到底点在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啊!难怪赢不了啊!
所以对面的敌人低声下气地亲笔来信,项王认为自己受到了尊重,顿时觉得直接拒绝不太好,而且人家是妻子病重,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万一他的虞姬哪天病重要死了……
项王一个激灵,觉得以他一个贵族的身份,这事没理由不帮。
所以楚地的大夫正在赶往邯郸的路上,估计明天就能到。
越苏不知道这些事情,懵懵懂懂地问:“要吃很多药吗?”
“没有很多。”韩信以为她怕药太苦了——中药也确实绝大多数苦得人吃不下去,不像西药裹着糖衣胶囊——连忙安慰道:“我给你准备点心,吃完药就吃点心好不好?”
越苏被狐裘裹着,浑身轻飘飘地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了一句:“我没有怕吃药啦。”
韩信听她说了这么一句,才有心情笑一笑,伸手摸她的头发:“嗯,我们苏苏最厉害了,才不怕吃药呢。”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和越苏说话的时候,经常用幼稚兮兮的语气和感叹词。
见姑娘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他才低声解释:“是这样的,我封大将之前,在军中有个好朋友,姓魏,是过命的交情……几年前我做了错事,理应斩首,是他给我收集监斩的夏侯大人的喜好,我才侥幸逃得性命。”
越苏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聊起这个事情,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但是不久他就不幸战死,死之前拜托我:‘吾有老母,年七十有余,妻不足十七,得数斛米,足以养生,愿兄周恤之’,我觉得这是应该的,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等战争结束,我有能力去到他的家中时,发现他的老母亲已经被乱军所杀。”
越苏惊呼道:“啊?那怎么办?”
“我当时也很难过,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嘱托,又听他邻居说,他的幼妻还活着,只是被乱军掳走,于是便花了心思去找这个人。”
“等我册封大将之后,他的幼妻终于有了消息,原来是辗转流落,被人卖做了妓家。我去把人赎回来,原本想着是让她回到家中,给她足够的银钱,她愿意守节也罢,愿意再嫁也罢,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接她到关中之后,她说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不愿意折辱亡夫,死都不同意回到家乡。”
越苏白着脸说:“她肯定觉得回去日子也不好过,当初大家都知道她被乱军掳走,现在又带着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回去,就算有钱养活自己,那也叫人……”看不起。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觉得不能辜负了好朋友的嘱托,就让她留下了,在城中额外给她买了院子。”他声音越来越小:“后来他们都说那是我的妾室,我原本觉得误传了这样的消息对她的名节不好,谁知道她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名节了,她倒是死不足惜,只是求我给她没出生的孩子一个名分……”
越苏没说话。
韩信心虚地小声补充:“她当时大着肚子,跪在地上,我就……”
越苏还是不搭理他,闷闷地把脸埋在他怀里,过了几分钟,忽然问了一句:“你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哄我的?”
韩信连忙:“我发誓。”
越苏气鼓鼓地抬起头:“不是因为我刚才让你骗我,所以骗我?”
“不是,绝对不是,这一世的所有都告诉你了。”他信誓旦旦。
越苏娇气地“哼”了一声。
韩信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问:“你饿不饿?我去叫人送吃的过来?”
他心里有愧,现在十分殷勤,觉得但凡她要,什么都给她拿过来。
越苏:“我想吃红烧鱼。”
韩信:“……”
韩信:“不行,你伤口在胸前,本来就凶险不好恢复,吃不得那么重口的东西,吃点清淡的好不好?”
越苏赌气道:“那我想吃冰淇淋。”
韩信:“……”
韩信:“我去给你弄,冰窖里还备着些水果,给你切好了端过来好不好?只是不要吃太多,怕对伤口恢复不好。”
越苏推了他一把,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走吧走吧。”
等他把人放回榻上,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见姑娘喊:“等一下,信哥,你再过来一下。”
韩信又殷勤地快步走回去,被榻上的人拽着衣领,迎面就是一个轻吻,吻完又推他,还是那副脸色:“好了,去吧。”
韩信走到门外,才松了口气,有些心情复杂,但终究没多想,径直下了楼,遇见守御急匆匆地进来。
“将军,花先锋传来消息,说她和神医明早就能到。”
“嗯,知道了。”韩信答应一声,忽然转身叮嘱:“别给我们姑娘知道了。”
守御有些不明白。抬头疑惑地“啊?”了一声。
“别告诉我们姑娘了,我还没和她说,明天给她一个惊喜吧,她肯定会很开心见到花……先锋的。”
守御一时没明白为什么将军那么开心自己的美人和别的男人相见,只好充满疑虑地目送将军远去。
第108章 王炸四个二
越苏醒了之后; 才发现胸口这一道伤有多麻烦。
碰不得水、忌口多还是小事; 最大的问题是一动就牵动伤口; 就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是会一阵一阵地抽痛。
她根本睡不着; 就算短暂地昏睡过去,没几个小时又会被伤口的抽痛活生生叫醒。
这还不是主要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的药的问题,她半夜给痛醒之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压自己的胸口; 想吐又吐不出来; 闷闷的,半夜抓着床头的雕花柱子用力宣泄; 但怎么都难过。
婢女被她痛苦的声音吵醒; 赶忙跑过来; 可是又帮不上什么忙; 这会儿又没有什么有用的止痛药; 多数还带着成瘾性; 越苏也不敢吃。
一夜折腾下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脸色苍白; 甚至有点奄奄一息。婢女们商量着要去喊将军,越苏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只是摇头,因此她们也没敢去。
韩信早上起了之后跑来看她; 见她一副痛得虚脱的样子,颇为自责,把她的药给喂了,问:“再睡一会儿吗?要不要吃糖?”
越苏摇头:“睡不着。”
她想了想,又补充:“屋子里太闷了。”
为了不冷着她,屋子里烧了炭火,但是即使是最好的银丝炭,也难免会有烟气,这么在屋子里呆个十几小时,当然觉得胸闷气短。
韩信想了想,把饭喂完之后,给人裹上裘衣,直接抱出去了,外面难得有点太阳,是微薄的暖意,也没风,把床榻安放在园子里,旁边再绕着半圈炉子,这样暖和也暖和了,在户外也不闷。
越苏真是困了,迷迷糊糊躺了会儿,起初只是打算晒晒太阳,后来嘴里还含着块饴糖就睡过去了。
她是被耳边轻轻的衣料摩擦声吵醒的,一睁眼看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小男孩,脏手里满满拿着几块糖,惊慌失措地和她对视。
越苏:“……”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眼睛往四周转了转,发现护卫都离得挺远,估计是怕吵她睡觉了,于是轻咳了一声,小声问:“你怎么进来的?”
小男孩脸上都是污渍,默不作声,指了指墙角被绿植遮盖住的一个小洞,那洞口实在小,要不是他瘦得可怕,估计也钻不进来。
越苏叹了口气,见他只抓了盘子里的几块点心,压低声音说:“你都拿走吧,没事的。”
小男孩愣愣地看了她一眼,连忙伸手去抓,一股脑全塞进自己的衣服里,也不说话,像怕她反悔似的,身子一猫就又从那个小洞里爬出去了。
越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毫不吝啬地往下洒,暖洋洋的,她胸口又恍恍惚惚地痛起来,眼睛一闭,慢慢地重新沉入梦境。
这次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史书上记载的剑拔弩张都定格住了,所有庄严的庙堂都长出细细的枝叶,繁密的叶片和茂盛的树干填满了所有肃穆的灰色,也掩盖住了那些或喜或怒、鼎鼎有名的人物。
树叶不断生长,摇曳生姿,那些让人不忍卒读的苦难、辛酸、恐惧,全部被掩盖住了。
不管是战争、饥荒、洪水,抑或是权谋、争斗、人相食,树枝们带着愉悦的春天气息,往四周扩张,每一片叶子上都闪耀着不同的光亮。
在这些瀑布一样的绿植之间,有红白两色的巨大花朵开始盛放,花朵前站着一个人。
他站在那里,脸上却有许多副面具,他随意地换来换去,始终见不到最底下那张脸。
越苏听见自己问:“何必呢?做自己不好吗?”
那人回答:“我做过一次自己,不太好,害死人了。自己太靠不住了,我还是做别人吧。”
红白两色的花朵在他面前绽放,淡粉色的花蕊触手可及,几乎将他淹没。然后这些花朵迅速凋谢,萎败在地。
越苏听见自己又说话了:“你说的对,自己不好,还是做别人好,而且要做个没有梦想、没有执念、没有脾气的人最好。”
花瓣一片一片全部调零,藤蔓收缩回去,枝叶从地板的裂缝、横梁的雕花和厚重的朱门边缘消失,一切又回归原样。
历史继续前进,有的近了,有的远了,帝王将相都缓缓倒下,倒是那些被一刀砍倒在地的士兵爬了起来,还有他们没人养活的脏兮兮小孩,在畜生走过的地方爬来钻去。他们只是不说话。
越苏这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正往房里去。
韩信见她醒了,低声问:“冷吗?还是进去睡吧,外面起风了。”
越苏摇摇头,刚才的梦境已经不记得了,不知为什么有点难过,说:“放我下来,我想去走走。”
韩信点头,说:“大夫快到了,别走远了,就在附近玩吧。”
于是越苏只好裹着一身厚重的裘衣在附近散步,依旧是有人跟着。
说是散步,只是走走停停,大半个时辰都没走出太远去,倒是韩将军觉得她似乎确实很喜欢吃点心,不一会儿又送来一大盘点心,全是发腻的甜。
快到正午的时候,越苏远远听见了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