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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认识的人吗？你俩待会再聊。”王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拉着安然的手，朝丧主的方向走去，“在葬礼上，不要失了礼数。”
印象中，安然是第一次见到莫菲丈夫的真人——只在莫菲的手机上，看过一眼两人的合照。那时候的两人，头挨着头亲密的笑着，而此刻……
“哦。是我的一个客户，有心了。”当安然说出来意，莫菲的丈夫微微颔，“回去替我谢谢你老板。”
“这一份，是我们的心意，请务必收下。”王雨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您的夫人，是我家小女的朋友。”
莫菲的丈夫没有推辞，而是轻声道了谢，便垂下了头。
这时，哀乐响起，一位老人捧着莫菲的黑色遗像走在前头，几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抬着黑色的棺木跟在身后，缓缓朝着人群走开。宾客自动散开站在两旁，同时低下了头，隐隐传来了低沉的哭泣声。
也有表情冷漠的人，低声交谈着，感叹着生命的脆弱——
“还这么年轻，太可惜了。”
“走了也好，这孩子从小吃了不少苦。”
“不出两年，她家男人就得再找。”
安然的心里很是压抑，莫菲姐姐的音容笑貌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安然喃喃的开口，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葬礼司仪饱含深情的念着追悼词，凄凉的音乐，和着人群的轻声啜泣，恰到好处的将气氛推向了最哀伤的部分。
☆、第四百二十六章 祭拜凡凡
人的一生总是伴随着各式各样的仪式感，无论出生也好，离世也罢。我们在亲人们的欢笑声中，来到这个世上，最终又会在亲朋好友的哭泣声中默然离开。不可避免的，生日和葬礼，便成了贯穿我们短暂一生的仪式。
生离尚且还存有期望，但死别带给我们的，只有深深的无力和追悔。
安然本以为，经历过几次葬礼，内心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却还是在看到莫菲姐姐遗像的那一刻，泪如雨下。
照片中的莫菲，化着淡淡的妆容，眯着眼睛得体的微笑着，那笑容中，分明还带着对明天的向往。
落棺的那一刻，先前一直保持着冷静的莫菲丈夫，终于失控的冲了上前，伏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身旁的人几次将他搀扶起来，但他随即又瘫坐了下去。身旁的几人红了红眼眶，十分默契的退后了几步，安静的站在不远处——暂且让他再送莫菲最后一程。
王雨始终紧紧握着安然的手，几个月前，自己也站在这里，送走了儿子凡凡。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感同身受的事，大抵就是如此了吧。看着自己最爱的人闭上了眼睛，从此只能拿着相片回忆，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所有的可能性都不再存在，自己不能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甚至他的模样，也渐渐在脑海里模糊起来。
“然然，我们该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王雨轻轻的拉了拉安然的胳膊，将她从人群里领了出去。
安然的脑袋里昏昏沉沉的，直到刚刚迎她进来的那个男人，将外套递将过来，这才回过神，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司机老周早早候在了墓园的门前。
安然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一派灰蒙蒙的景象。
“妈妈……”安然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想去看看凡凡。”
王雨的身影明显顿了一顿，安然紧张的搓了搓手。
“老周，”王雨抚了抚额头，转脸招呼着司机老周，“麻烦你了，领着然然去凡凡的墓地看上一眼。我这头痛的毛病突然犯了，在车上等着你们。”
“好的，夫人。”司机老周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接着一摆手，“小姐，这边请。”
“周叔！”安然抬眼看了看墓园旁边的商店，拉了拉司机老周的胳膊，“您稍微在这等一下，我去买几束花。”
“安然小姐！”安然刚一转身，司机老周便跟了过来，“凡凡少爷喜欢蓝色，夫人每次过来，都会买上几束矢车菊。”
“好的，谢谢周叔！”安然点点头，“我记下了。”
“中间的那家比较新鲜。”司机老周又补充了一句。
安然照着司机老周的意思，来到中间的那家花店，买了一大束矢车菊。在包扎的时候，店主人特意数了数，便从花束里抽出了一支，放到一边。
“欸？”
“小姑娘，是去墓地的吧？”店主人看着安然疑惑的样子，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来这里买花的人，多半是去看望往生者。虽说没有特定的讲究，我还是会建议来的人买单数的花。”
“为什么呢？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安然还是不太理解。
“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店主人一边包着花束，一边说着，“据说阴间阳间的讲究不一样，阳间讲究‘双喜临门’，‘好事成双’，但是阴间却恰恰相反，所以用鲜花祭祀最好用单数。”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安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还有这样的讲究。”
“我看你空着手来的，是路过这里顺道看望的吗？”店主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安然。
“嗯。过来有点事。”
“你去隔壁的水果店买三种往生者生前爱吃的水果，记住也要买单数。”店主人认真的嘱咐着，“这次来的匆忙也就罢了，下回记得带上他（她）生前爱吃的菜，同样是三种。”
安然皱着眉，在心里默记着。
“至于香烛之内的，你多少买一点，但切记不要点燃。”店主人依旧说着，“毕竟放火是件大事，实在要烧纸钱，也得小心看住咯！”
“好的，我都记下了。”安然这才明白，城里祭祀的讲究竟会比乡下还要繁琐。
谢过店主人，安然又依次买好了水果和香烛冥纸，这才赶回到墓园门口。
司机老周接过安然手里的东西，指引着她来到了凡凡的墓前。
照片上的凡凡，脸上肉嘟嘟的，正咧开嘴天真的笑着，安然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都说血浓于水。尽管安然和凡凡相处的时间很短很短，但是对他的感情，却已经足够深厚。如果当初可以救下他，自己必然是毫不犹豫。
“凡凡，姐姐来看你了。”安然小声的开口，蹲下身子，轻轻的**着凡凡的照片，“对不起！我来迟了，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哦对了！你送给姐姐的礼物，我很喜欢。我把它装裱起来，一直放在床头了，你看到了吗？”
“在那边……一定没有这么痛，没这么辛苦了吧？”安然一边说着话，一边落着泪，“可即便如此，姐姐还是希望你能活着。哪怕在这个复杂的世上，有着诸多的痛苦，我还是想要你多看一眼……”
“给。”这个时候，突然从身后递过来一张面巾纸。
“谢谢！”安然抹了一把眼泪，以为是一直站在身后的司机周叔叔。可当她一回身，看到的却是另一张脸。
“刚刚看着你走过来，所以……”欧阳慕林拿过安然手中的面巾纸，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我要回去了。”安然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躲了躲，“我妈在车上等着我们。”说着，便动步朝墓园门口走过去。
“周叔，我们走吧！下次再来看凡凡。”经过司机老周的身边，安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安然。”欧阳慕林追赶上来，拉住安然的胳膊，“我有话跟你说。”
☆、第四百二十七章 谢谢您！我爱你
“有什么事，都等回了学校再说行吗？”安然轻轻的甩开欧阳慕林的手，“我现在没有心情说别的。”
“五分钟，只占用你五分钟的时间。”欧阳慕林不由分说的又拉住安然，抬眼看了看司机老周，“周叔，您先去车上等一等吧！我待会送她出去。”
司机老周不置可否，将目光投向了安然。
“周叔，您前头走着，我马上就来。”安然深知拗不过欧阳慕林，只得对司机周叔如是说。
“好的，安然小姐！”司机老周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墓园。
“说吧！有什么事？非得在这种地方说吗？”安然沉下脸来，往前走了几步，“不要当着凡凡的面。”
“下午我去接你。”欧阳慕林直截了当的开口。
“接我？做什么？”安然一脸疑惑。
“接你回校。”欧阳慕林回答。
“不用了。”安然摆摆手，“下午我做大巴回去，叶梓和王兰也在我家里，我们一道回去。不用麻烦你了……”
“你生气了？”
“生气？”安然使劲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啊？我没有生气。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
“因为我昨天没有送你回家，没有给你打电话？”欧阳慕林继续追问。
“当然不是！”安然轻叹了一口气，抬眼望着欧阳慕林认真的开口，“我只是觉得人生短暂，世事无常，生命在有些时候太脆弱了。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是多么渺小啊……我们才刚刚失去了一个朋友，心情又怎么会好呢？”
“抛开这些原因，”欧阳慕林抿了抿嘴唇，“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觉得我忽视了你？”
“怎么会。”安然轻轻的摇摇头，“昨天那种情况，任谁也没法顾及那么多吧！直到刚才，亲眼看着莫菲姐姐的棺木下了葬，我这才敢相信那是事实。我一个外人尚且如此，更不必说，你们这般亲近的朋友。”
“那你为什……”
“好了。不说了！”安然急忙打断了欧阳慕林的话，“我要走了！妈妈该等急了。你也赶快回去！后事刚刚处理好，兴许还有些琐事，能帮上一点忙就帮吧。”
“好吧！”欧阳慕林点点头，握了握安然的手，“你不生气才好。”
“不生气。”安然露出了坚定的眼神，像是安慰欧阳慕林一般。
两人于是并肩走出了墓园，临分别前，欧阳慕林又不确信的问了一句：“然然，你是真的不生我的气吧？”
安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我知道了！”欧阳慕林抬手揉了揉安然的头，“你不生气我就放心了！那么，学校见了！”
“老周，先送我去工厂，有点急事！”安然刚坐上车子，王雨一边拨着电话一边对司机老周吩咐着，“然后再送然然回家！中午不必等我回家吃饭了。”
“好的，夫人。”司机老周应了一声，一脚油门，车子像市区方向驶过去。
安然将脸紧贴着车窗玻璃，望着窗外。黑压压的乌云，依旧没有散去，给这个沉重的上午，更添了几分哀伤。
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如果结局早已经注定，折腾这一世究竟是为何？在哭声中来到世上，最终又在哭声中离开，是否预示着，人这一生都将伴随着辛苦？即便如此，人们依旧是乐此不疲。即便如此，也终究想要活出点名堂，在这世上留下些许印记。
“就算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