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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想想你爸的教训,我想你自己也该明白怎么做了。”
夏若浑身一震,爸,是啊,这个讽刺的名词背后,带给他们的就是无尽的绝望。凌昭阳跟那个男人多么相似,一样的穷得叮当响,一样花钱大手大脚,一样的没有积蓄。可是,凌昭阳却有她爸没有的关心和体贴。
好不甘啊。
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可我家现在的情况,还挺好……”
“哐当”,身后响起的重物摔倒声,将她的童话幻想彻底打破。
“妈——”
救护车的警笛声炸响了不安的夜,赤红色的警示灯如血般闪烁,穿透黑夜。
坐在救护车上,夏若愕然地望着躺在担架上的母亲,手心冷如寒天里的雪。
氧气面罩盖住了母亲大半张脸,她呼出的白气像森冷的寒霜,一层一层蒙在面罩上,让她的模样愈发模糊。
夏若几乎看不清母亲的模样,她惊恐地冒出不敢想象的念头,焦急地冲司机大喊:“还有多久到医院,还有多久!”
护士安慰她,请她冷静,可没意义的安慰对她而言就像噪音一样聒噪,冲得她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地叫嚣。
时光被刺耳的警笛磨得很长很长,夏若颅骨内反复回响着警笛的长鸣,那简直就像死亡的啸叫,煎熬的等待令她精神几乎崩溃。
医院到了,从门口到抢救室的路仿佛有一万米长,即便最大幅度地迈开双腿,也跑不到想到达的地方,夏若恨不得掀起地皮,将抢救室扯到离他们最近的地方。
母亲的担架跨过了生命长线,进了等待生死裁判的抢救室,赤色的抢救红灯宛如生命的警戒线,拉响了希望与抗争的警报。
夏若有如一滩死水,软化在墙角边,惊恐的意识还支配着她的大脑,让她站立都丧失力气。她瘫坐在地上,将脸埋入双膝,浑身颤抖地抱紧双臂,冷得呼吸都冻结成冰。
闻讯赶来的莫末吓得面无血色,抱着夏若急切地问她母亲的情况。
夏若颤颤巍巍地指向身边冰冷的铁门,声音虚弱地悬在嗓子眼里,被抽噎的吐息吹得不成句:“那……”
“好了好了,不说了。”莫末抱紧夏若,帮她擦拭脸上的灰,“别怕,没事的。三年都这么过来了,这次一定能撑住的,相信阿姨。”
“我很害怕,”夏若紧紧抓住莫末的衣裳,试图靠紧致的抓力卸去心头的恐慌,“我怕妈这么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阿姨好得很,她那么开朗,人又善良,老天都不忍心带她走。”莫末拍拍夏若胸口,“别想那么多,她一定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听到没有。”
夏若木讷地点头。
时间在心口上磨着度过,抢救室的亮灯熄灭了。
夏若疯了般弹跳起来,双脚却绵软得不着力,扶着莫末才勉强站稳了,扑到门口。
“她没事,放心吧。”护士的一句话,让夏若全身气力如流水般泄了出去,她痴痴地傻笑,抓着莫末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妈没事,我妈没事。”
“是啊,阿姨没事,我说了,她吉人自有天相。”
医生说她母亲是老毛病,腹部绞痛,因为腹痛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才会晕倒,没有什么大碍,也没出现新的症状,但为了进一步观察,以免出现新的毛病,建议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夏若心头压的巨石应声碎裂,她抚着跳动未平的胸口,在莫末搀扶下去办理住院手续。
医疗费像把利剑悬在头顶,死死地压迫着她的神经,仅剩四位数余额的银。行。卡时刻提醒着她,一旦财政赤字,她将面临怎样的风险。
“明天我去取钱,存折里应该还有一点钱。”夏若关掉手机屏幕,以悲哀的方式逃避现实,或许她下意识地认为,看不到就代表不知道他们家面临财政危机。
“若若,有需要就跟我说,我可以……”
“不用了,家里还有积蓄,这三年我攒了不少钱,”夏若苦笑着握着莫末的手,以近似哀求的语气道,“让我自己承担吧,好吗?”
三年前的变故,拖垮了整个家,在她吃馒头过日子的时候,是莫末无私地捐献出一笔巨款,才帮他们渡过难关。后来莫末死活不肯要回这笔钱,她的人情就这么欠了一天又一天,直到现在。她不想再为人情的基筑添砖加瓦,自尊也不允许她向金钱屈服,于是她婉拒了莫末的帮助,宁愿自己一人咬牙,扛起大梁。
可是,再坚强的人也有被压垮的时候,夏若不忍告诉莫末,这是她仅剩的积蓄,其他的钱早在半年前,就花在了母亲的后续治疗上。
本以为母亲的毛病不会再犯,一切都会向积极的方向发展,谁曾想,不过短短数月,天真的幻想便轰然如山倒。
如果这时候她有个依靠,如果这时候能出现一个给她物质需求的人,她一定热泪盈眶。
爱情与物质,孰轻孰重,她已有了答案。
第9章
她的母亲还没睁眼,绵延均匀的呼吸显示母亲的情况平稳,身体正常。漆黑的病房里,周围是酣睡的同房病人,明明是聒噪的鼾声,夏若却觉得无比庆幸,高低起伏的呼吸声汇成生命的韵律,彰显出生命的活力。
她坐在病床边,握着母亲冰凉的手,怀里抱着一本显得破旧的笔记本,封皮的皮革经过岁月磨损,翘起了边,曾经白如洗的内页纸也泛了黄,唯一年年如新的,是内里一笔一划都认真无比的字迹。
这是一本她母亲亲笔写的日记,每天将它放在床头,在母亲醒来的一刻,将它递给母亲,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日记没有特别之处,但对于她母亲而言,却是一段段色彩斑斓的记忆。
清晨的光辉洒落病房,消毒水的气息隔着一扇门传入,刺激着毛囊,将人从睡梦中呛了出来。
夏若的母亲姚雪英在咳嗽中惊醒,迷茫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白的床,白的墙,白得没有家的暖色:“我在哪?”
“妈,你昨晚腹痛进了医院,还记得吗?”夏若扶起母亲,温柔得像扶着一朵娇花,轻得没有重量。
姚雪英苦思冥想,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
果然,又是这样。每天在希冀中祈求奇迹,每天都在希望中看到绝望,夏若黯然地垂下眼眸,将抱得发烫的日记本递给了母亲。
是的,这本日记不是记录过去点滴,而是为了让母亲拼凑缺失的记忆。
翻开一页页昏黄的纸张,三年前的往事如烟而过。
2015年1月30日
致姚雪英:
当你看到这篇日记时,请不要惊讶,也不要感到悲伤,你虽然失去了很多东西,但你还有心爱的女儿和老公,他们一如既往地爱你,所以请你收起你任性的脾气,好好爱他们。现在,我要向你陈述一个可怕的事实,你一定要平静地接受,然后笑着面对。就在三天前,你因为腹部绞痛,被送进医院抢救,当你醒来时,女儿哭着告诉你,你患上了一种叫做急性卟啉症的病,这是一种血液病,它不仅令你浑身疼痛,呼吸困难,还面临着瘫痪的危险,而在一个多月前,你就发觉自己身体不舒服,可是倔强的你却没有到医院检查,以致于你今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你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自己承担后果,不能将悲痛的转嫁到爱你的家人身上,他们比你更难过。你要勇敢地面对病魔,与它抗争,你的家人都在等着你出院,回归正常的生活。
2015年2月1日
致姚雪英:
看到今天的日记,我想你已经猜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是的,病状让你的记忆严重衰退,你已记不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你的记忆被困在已不知是几天前的那个夜晚,那时你因为经济问题,又一次跟老公争吵,然后你悲伤地告诫女儿,以后一定要找一位有钱人,这样就不会因为家庭开支的事情而烦心。你的记忆停留在了过去,你每天醒来,记忆都被刷新,你只能靠日记去填补缺失的空白。幸好,你还有爱你的女儿和老公,他们支持着你,你明天就要进行手术,希望你一切顺利。
2015年2月18日
致姚雪英:
除夕的今天,对你而言是个痛苦的日子。手术并没有让你痊愈,你下半身出现了瘫痪的征兆,未来的你将要在没完没了的复健生活中度过,而轮椅或许将成为你的终身伴侣。请不要悲伤,你还有爱你的女儿和老公,他们昨天送给了你一束鲜花,花开得很美,你也像花一样,笑着面向每一天的朝阳。
2015年2月23日
致姚雪英:
你的下半身完全瘫痪了,但不要害怕和悲伤,你的心情会影响你的治疗,也会影响爱你的家人,你要笑着面对现实,拥抱它。你亲爱的老公昨天送给了你最爱的苹果,你很开心,尽管这个男人没什么钱,有时特别小气抠门,还会为了琐事跟你争吵,但他是爱你的,他没有抛弃你,正跟你共渡难关。但是,没有物质的爱情是痛苦的,正是因为日积月累的争吵,让你身心俱疲,你才倒在病床上。今天你看到了女儿在偷偷吃馒头,看到她空荡荡的钱包,你知道,家里的积蓄不多了,女儿坚强的背影让你心很痛,所以当你看到女儿的时候,一定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告诉她,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能给你爱情和物质的人,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为生活的琐事开支而争吵。
2015年3月1日
致姚雪英:
老公昨天为你弹奏了当年为你写的情歌,你仿佛回到了十七岁那年,在乡间小路上,偷偷瞒着老师,小心翼翼地牵着男孩的手,一路走,一路哼唱那首温柔的情歌。尽管你现在无法行走,但你的心是自由的,你可以飞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去追求你渴望得到的东西。如果女儿问你渴望什么?你一定要告诉她,你渴望她找到一位疼她爱她,并能给她物质和精神享受的老公,让她不要像你一样受苦受累。只要她幸福,就是你最大的幸福。
2015年4月9日
致姚雪英:
你的女儿找到了老公,据她说,那是一位又高又帅又有钱的小伙子,他很疼她、爱她,将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了她。女儿给了你一部智能手机,教会了你玩微信,告诉你如何打开朋友圈。女儿说,她每天都会在朋友圈里晒她和老公的照片,让你通过朋友圈的记录,看到她每一天的幸福,但是她不会让你看到她老公的模样,如果想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就站起来,与病魔抗争,彻底远离这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医院,回到家里,她的老公会在家里等你,他们的酒席也在等着你参与。记得,你不要让他们等太久,他们的幸福掌握在你的手里。
……
过去的日子被一双枯瘦的手温柔翻过,藏在时光里的故事含泪绽放。
最后一页的故事停在了昨日,姚雪英放下日记,伸出手拥抱了她最亲爱的女儿:“若若,你辛苦了。”
“妈,没事的,你一定要快点康复,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好好好。你爸呢?”
夏若笑容一僵,说出了持续三年的谎言:“他去上班了。他说他要好好工作、挣钱,才能养家。”
这是谎言,无情又善意的谎言。
世上不是所有的夫妻都能共患难,当他们接到母亲的病情告知书时,她那抠门又没担当的父亲,卷走了家里的积蓄,逃了,至今下落不明。幸好母亲的记忆停留在对他父亲还抱予爱与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