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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末脸色当场就变了。
“路逍言,你这是干什么?”
他依旧笑着,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明天我就要手术了。”
“这里是我这些年存的所有钱,是我的老婆本,老婆本当然要交给老婆。”
“明天,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在手术台醒不来,如果手术失败以后我只能坐轮椅,你不要管我了,拿着这些钱,带着宝宝,好好生活。”
“以后要是能遇到合适的人,不一定要跟我一样优秀,毕竟这样的人很少了,只要他对你和阿寻好,就……”
他话没说完,她踮脚,闭着眼睛,堵住了他的嘴巴。
久违的一吻,带着些许生离死别的悲壮,她哭了,眼泪流下来,划过嘴角,尝到,是苦涩的味道。
很久后,分开,她把那些卡甩到他胸口,银行卡洒落一地,自己蹲在雪地上,小小的一团,哭得伤心。
“路逍言,你再说这样的话,信不信我让你先变成鳏夫。”
“路逍言,说好的,我们要一起回家,过一个团团圆圆的年。”
手术终于要来了,早上十点钟开始。
很早他们就醒了,可能是昨天晚上把她吓到了,她晚上睡得很不安稳,他很愧疚。
一大早起来,她脸色很白,不怎么跟他说话,可能是在为昨天晚上生气,可能是在紧张。
他拉她的手,她没松开,却也不握住。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放在床头的花枯了,她说要去扔了,他说好。
他就看着穿着白色呢绒大衣的她,抱着捧花,单单瘦瘦的背影走了出去,临近手术时都没回来。
医生在催。
“时间到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快进去吧。”
一直管这个病房的护士很疑惑:“你太太呢?太太不来送你进去吗?”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猜到,估计是太过害怕,紧张,才会躲起来逃避。
这样挺好,不用亲眼看到他被送到充满未知的手术台,对她也没有那么残酷。
再次看了看他们昨天拍的那张照片,然后收到了床底。
他们都没好好拍过婚纱照,所以昨天,才会那么想带她照一张合照。
医生又在催了,他说:“走吧。”
是他太过执拗偏执,为了所谓的尊严硬要赌一把,却不管这对她有多大的伤害。
但过了今天,一切都会有个了结吧。
窗外有阳光透进,下了很久雪的B市终于等来了晴天。
楼下的两个雪人还相对望着,阳光在它们身上洒下明亮的光泽,大概过不了多久就化了吧。
今天阳光真好,像极了他们领证那天的晴朗,也像阿寻出生那个早晨的明媚。
他妈的,他心里暗自骂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喉头哽咽,突然很想哭。
手术台。
冷色调的灯光打亮了。
周围的人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工作,马上要给他打麻药了。
“程墨呢?他不是副手吗?怎么现在还没来?”主刀的医生惊讶地问。
“程医生去换手术服了,马上过来。”
医生皱了下眉。
“胡闹!这种时候都能迟到。”
很快,程墨来了,站在路逍言头顶,看他已经全副武装的样子,笑了。
“兄弟,紧张吗?”
“紧张什么,不就是几个小时,是死是活,反正我已经没知觉了。”
程墨理了理自己的手套。
“真的想好要手术了吗?嫂子同意吗?”
他皱眉。
“程墨你丫今天话怎么那么多。”
“没什么,就是我刚上楼时碰到了嫂子,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他眼神突然急了。
“她说她怎样都会跟着你,只要你能出手术室,如果你不幸出了意外,她不会苟活。”
路逍言听这话急了。
“你他妈没劝她吗?她在哪?”
“人家坐在楼梯间哭呢,哭得可伤心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果然,听她哭了,手术台上的人气焰全消了,愁眉不展,眼里流露着浓重的心疼。
“而且我劝她了啊。”
“我问嫂子,要是你手术失败,一辈子只能坐轮椅上,再也站不起来了怎么办?”
“你猜她说什么?”
路逍言吞咽了一下,心跳动的频率不自觉加快。
“她说只要你活着,她就背你一辈子。”
“我看她说那话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真他妈有点羡慕你,有个这么爱你的老婆。”
“所以,你真的舍得让她在外面哭三个小时?手术成功还好,要是失败了,你舍得让她背你一辈子?又舍得和她分开吗?”
“……”
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程墨说的那层楼梯间,看到她坐在阶梯上,旁边放着那捧枯了的花,她弯着腰,抱着膝盖,小小的一团,伤心地在哭。
果然,她不是去扔花,只是害怕面对。
他很少看到她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扶住她的肩膀,对上她的眼睛,温柔地帮她擦了眼泪。
她看到他,他还穿着手术服,片刻诧异后,她推开了他。
她把手上的照片甩在他身上,是他们昨天拍的。
“你不是在手术吗?你怎么还在这?”
“路逍言,你前两天带我去玩,带我一起拍照,是不是为了带我度过最后的两天,然后自己心安理得地上手术台,即使死了,也没有遗憾。”
说到这里,她委屈又生气地推了他一把。
“你就是个混蛋!”
他一点也不恼,只有满满的心疼,他把她抱到怀里,轻拍她肩膀,耐心地哄她:“黎小末,不哭了。”
“我怎么舍得让你背我一辈子。”
“我不做手术了,我们回家,一起过年。”
第50章 除夕
当他说他不做手术时; 她以为是骗她。
他牵着她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时; 她才相信他是认真的。
她红着眼睛,整个人还处于呆滞状态,她抓住他的手臂问他:“怎么突然不做了?”
明明不远万里赶过来,明明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笑了,擦擦她还带着泪痕的脸,反问她:“怎么我做手术你都不出现?还躲在角落哭得死去活来?”
她低头,没说话,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她一时伤心,哭得是有点没有形象。
他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回答她。
“因为我见不得你哭。”
“因为我躺在手术台上想到你就开始害怕,我也怕我睡过去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甘心让你孤身一人; 更不甘心让别人照顾你,所以; 我来找你了。”
“以后或许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 这次我不想冒险了。”
“路逍言是要黏黎末一辈子的人; 不会把你抛下。”
因为你; 我舍不得。
黎末眼睛又红了; 紧紧回抱住他,眼泪浸湿他的手术服。
“好,说好了一辈子。”
她的声音还在发抖; 却是安心的。
窗外的阳光正盛; 你我拥抱; 一切刚刚好。
程墨送他们到机场,笑着跟他们告别。
“路哥,这次你可是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手术说不做就不做,我老师都快把我骂成狗了。”
路逍言笑着拍拍他肩膀。
“你来C城,我好好补偿你。”
程墨对他笑,又看了眼黎末。
“不要什么大补偿,给我找一个像嫂子这样好的老婆就行。”
他回答得果断。
“那怕是很难啊,毕竟你嫂子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说完他对黎末笑了,黎末瞪了他一眼,在别人面前也这么油嘴滑舌,而后,感激地对程墨说:“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了。”
“你想要对象,嫂子帮你,我有个在部队跟我一起工作的同事,人很不错,你会C城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程墨听了,连忙说好,眼睛都亮了。
远在山区的程青青正在给一个兵哥哥输液,突然打了个喷嚏,手一抖,针管插偏了。
哪个天杀的不怀好意惦记着老娘。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
又回到了C城,回来那天,已经是年二十九了。
阿寻在她爸她妈家,二老早就准备好了鸡鸭鱼肉,说什么也要他们俩在他们家过年。
黎末家临近郊区,是乡村田园式的小洋楼,过年很热闹也很传统,一家人一起过个团圆年他们也乐意。
所以,他们把爷爷也接了过来,黎牧打电话,说晚上十一点左右能回来,还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一家人,有老有小,算是真的团圆了。
爷爷看到宝宝就笑得合不拢嘴,抱在怀里就不肯放开了。
黎末她爸在宝宝面前走了好几圈,偷瞄宝宝,他也想抱孙子,逗孙子玩。
而后,他们就看到她妈和爷爷就抱小孩的正确姿势争辩起来,那架势,都快吵起来了。
黎末跟她妈在厨房看着,有些哭笑不得。
“妈,是这只最肥的母鸡吗?我捉来了。”
她们沿着声音看过去,他两手抓着个很肥很壮还很凶的母鸡,站在厨房门口,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齿。
头顶顶着的那几片鸡毛,很是瞩目。
黎末和她妈都笑得合不拢嘴。
她妈把鸡接过。
“是这只,是这只,这只吃得多,太胖了还不下蛋。”
“阿言没捉过□□。”她妈又笑了,“看来被这个畜生折腾得挺惨的。”
黎末忍住笑意,走过去,踮脚,给他把头上的鸡毛捡了。
“男神,你这样子让别人看了会笑话死的。”
他挑眉。
“哼,除了咱家的谁还能看到。”
黎末听这话笑得更开心了。
“我拍了照片哦。”
他脸色立刻变了,某人的偶像包袱还是挺重的,伸手就要抢手机,黎末故意把手背到身后,他摸不到,索性从前面抱住她,抓住她后面的手。
她手裹得紧紧的,他怕弄疼她,索性不掰了。
“等会删了。”
“不删!”
“那等会发给我。”
“可以。”
两人达成妥协,他却没放开她,继续抱着腻歪。
她妈忍不了了,笑着调侃他们。
“哟哟哟,不得了哇,都当爸当妈的人了,成天还这么腻歪。”
“你妈我老了,看不得你们年轻人这种甜甜蜜蜜,真是受不了了。”
黎末听了红了脸,连忙松开,拉着他往外走。
要出去的时候,她妈又叫住了他们。
“趁我跟你爸年纪不大,身体还不错,能给你们带孩子,你们赶紧再生一个吧。”
“一胎和二胎呀,最好别隔太久。”
见门口两道身影呆滞了,她妈提高了音量。
“听见没哇。”
黎末没动,路逍言厚着脸皮回头,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
“知道了,妈,我会努力的!”
黎末暗暗掐他的腰,早就羞红了脸。
晚上,他们一家人等黎牧回来吃年夜饭。
等到十一点,房子外面终于有了停车的声音,然后就见到黎牧笑得一脸明媚地进门了,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
“家里好热闹啊,我回来了!”
“苏苏,别害羞,进来嘛。”
然后,在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黎牧拉了个姑娘进门。
姑娘留着及肩的长发,眼睛很大很可爱,白白净净,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还像个学生。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惊喜。
他们从片刻惊讶中反应过来,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