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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泵血约13毫升/秒,要是去了医院,就只剩下一具干尸了!”莫归年的眉宇之间凝聚戾气,只是直直朝着那个护士伸出手,“快点,将手术刀给我。”
终于,迫于强大的压力,那个护士还是将手术刀递了出去,忍不住道:“莫教授,这里没有无影灯,车子上还颠簸,一个不小心——”
“没有什么不小心。”男人的眼中窜出火焰,这个风姿绰约男人,怎么会死,怎么能死,怎么能像满身鲜血毫无生气地躺在他的面前!
“莫教授。”
就在男人的手术刀贴在皮肉之上时,护士又咬唇道:“教授这个环境,您也没有做清理等预备工作,万一术后感染——”
“闭嘴。”一向对人谦和有礼的他难得沉下脸来,眸光一闪那锐利的手术刀尖便没入到了皮肉之中。
顺着胸膛处正中央,刀尖一路深入往下,完全切开整个胸腔。护士们对那打开的胸腔见怪不怪了,那鲜血淋漓的肺部和心脏,可以清晰地看见正在微弱跳动着的鲜红心脏。
一个才进入华南却没有见过莫归年做手术的护士张大了嘴,“胸腔都切开了为什么不出血?又不是在给尸体做手术!”
旁边几个护士屏住呼吸观看着,还是忍不住接话,“这是人体内的左右对称,找准了的话能够做到不出血切割。我们莫教授是医学界上的神话,没有Bleeding(出血)就完成Incision(手术切割)的神话!”
“闭嘴。”
男人冷冷吐出两个字,黑瞳紧紧锁住那微弱低低跳动着的心脏。他浑身的血液在青色血管之中奔涌,全部汇集到了心脏处又像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握着手术刀的手,隐隐有些抖。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慕辰。
“万幸。”他紧绷的神经陡然松了一些,长长呼出一口气,“子弹距离心脏只有一厘米,也没有射到大动脉。只是……肋骨被震碎了五根。”
他见过很多次枪伤了,子弹的震慑力非常非常强。
“拿RH阴性血的血袋来,输血,快。”
“教授!我看见骨碎片插入右心房了——”
男人将唇一抿,“我也看见了。”
他将双手伸进那温热的胸腔之中,轻轻抚摸,终于确定了那骨碎片的确切位置……
终于到了医院,手术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死危机的瞬间,他不能停!不能不能停!
所有人看见一辆担架火急火燎地被人快速地移动着,担架上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分开双腿跪在担架之上,专心致志着手上的动作,丝毫都没有被周围的纷扰所影响。
他心里面唯一的想法就是救活他……救活慕辰……
*经过现场勘查,只发现了一个手枪,已经被收纳准备进一步做指纹鉴定。还有七个女人,一番询问之后也没有什么线索。那些女人说只是有人愿意出钱给她们,还让她们有机会可以近那第一贵公子的身。这样子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经过再而三的询问,那些女人们说,当时还有一个男人在现场,一个声音分辨不出雌雄的男人。当时,她们只粘了一会儿池公子就被叫下去了。她们出仓库的时候,只知道池公子当时正在遭受殴打,而她们也没有多想,拿了钱就直接走人了。
除此之外,便没有了任何线索。
当时,所有人一股脑儿冲进去之后,只发现一个人,就是地上浑身鲜血的池公子。正在奇怪的时候,便听见了来自头顶上方的轰鸣之声,原来,早在仓库顶上就停了一架小型私人飞机。
那个始作俑者,就是那样逃离现场的。
警察们都知道,如果事发之时没能将绑匪收服归案的话,再追查便会变得十分困难了。
现在就面临这样一个巨大的问题,毫无头绪的案子。
一周后。
那把手枪上的指纹鉴定结果出来了,只有一个人的,那便是池公子的。这说明,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十分强,极为可能佩戴了手套。
最重要的是,调查受害者这一环节——
池公子本来是不能活的,为什么是用本来这个词,因为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医生,都没有生还的希望。除此之外,没有医生敢猖狂到在救护车内就将患者的胸腔切开。直白一点,他的一条命是莫归年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抢,多么令人心惊的字眼。
可是,从鬼门关抢救回来的男人却没有半分苏醒的样子,像是一觉到黄泉般。
莫归年站在病床前发怔,慕辰,你怎么能睡得这么安静。现在安城都因为你翻了天,你却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你是不是就这么喜欢英雄救美?全安城都知道你为了救那个不知所踪的女人,竟然能朝自己的心脏开枪。
还好,你射偏了。
浑身淤青暂且不说,被毒打得中度脑震荡的感觉好不好受?七根肋骨粉碎性骨折的感觉好不好受?子弹没入血肉擦着心脏而过的感觉好不好受?
三颗子弹,池慕辰,你他妈就是一个疯子。
朱琳满脸愁容走进来,眼中却是期待,“莫医生,我们总裁昏迷了一个多星期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男人脸上,睡颜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打扰片刻。他缓缓叹气,“我已经尽我所能,能留下他一条命,已然是万幸。置于能否醒的过来,只能看造化,兴许……怕是醒不过来了。”
“不会!”朱琳的眼中露出恐惧,她从来没有想过呼风唤雨的总裁会一直一直躺在这里。她迫切地盯着他的眼睛,“莫教授,你的医术最是传奇,你一定可以让总裁醒过来!”
“你太高看我了。”漆黑的瞳仁之中溢满悲伤,他不忍再看那样美好的一张脸。
朱琳深深看了一眼他,便转身出去。
莫归年永远也记得,他从男人的手中扯出一张纸,那A4纸已经被血水浸泡。可是他仍然能够分辨出,那是份一份DNA鉴定书。
苍天弄人……
慕辰,你当时是想拿鉴定书去找苏南浅的对不对,想告诉她你并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对不对?
直到昏迷,你都将那纸死死拽在手中……
可惜,警察搜索了整个安城,再也找不到她……找不到她……
找不到你深爱的那个她。
*
月亮缓缓藏在云层之后,吝啬得不肯散出一丝清辉,让人只觉得周遭都是沉沉的黑暗。
晃晃悠悠,一点也不安稳。
她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放大且斯文的俊脸,“锦楠?”
手被他紧紧握住,指尖被温暖缠绕,她却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岂料,男人却将她一把拽入怀中,“你快要吓死我了,匪徒太可怕了,你怎么就会被绑了去?”
听见这一句话,她忘记从他的怀中挣脱,只是唇轻轻翳动了一下,“你救了我?”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前竟然浮现出那个人的脸,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池锦楠的手臂,却听见男人‘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的视线缓缓滑下,看见男人裸露出的手臂上胡乱缠着纱布,纱布上是触目惊心地鲜血,她讶然,“锦楠,你怎么受伤了!”
“我……”他欲言又止,眼中波涛暗涌,“没事。别管我。”
苏南浅指尖轻颤,伸出手去掀开那纱布,一道约十公分长的口子!深度几可见骨,皮肉翻开来,看上去那么的触目惊心,“怎么可能没事!这么深这么长的口子啊,刀伤?你说是不说?”
问到最后,她抬起头来看他,却发现他满脸都是淤青红肿,眼角甚至被打得轻轻裂开,一道血痕便由此划过——
“你怎么脸上也全是伤?”她秋水般的剪水清瞳之中荡漾开些道不明的涟漪。
池锦楠抿紧了薄唇,只是望着她,“我说了,我没事。”
回顾周围,这里是一个比较狭隘的房间,十分封闭。苏南浅压抑,“我在哪里,我难道不是被绑架了。锦楠,你这些伤,该不会是——”
话说了一半,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却见男人轻轻垂下了眼睑,眸底闪过暗淡,“南浅,你别再问了。”
苏南浅的心中有个声音冒出来,千万不要告诉我是你将我救了出来。
“是你救了我?”她的语气不是疑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对不对?”
像是在确定什么一般。
池锦楠终于抬起脸上,眸底全是平静,“南浅,当时正好在商议大哥的葬礼。慕辰他突然接到绑匪的电话,说你被绑架了。他……他……”
“他不来对不对?”她觉得喉头一甜,像是有血腥味蔓延出来。一种麻痹的感觉融入到血液之中,顺着青色血管以曼妙的姿态缓缓流动,汇集到心脏,再四散开来,让人的四肢百骸都跟着血液一同麻痹掉。
池锦楠的喉结滚了滚,盯着她悲戚的美好容颜,继续开口:“你怎么知道?”
苏南浅失笑,唇角的弧度很讥诮,“我就是知道。”
“他不来,南浅。没办法……虽然我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来救你,但是……我还是来了。”池锦楠的眼眸之中溢满了认真,也极其复杂,“我到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我给绑匪钱,可绑匪……兴许是我的财力根本抵不上慕辰,惹得绑匪恼羞成怒,所以……就是现在这样了。”
野草在心底生长,沿着一条已经偏离的轨道,长得蓊蓊郁郁十分翻身。微风轻轻过,将野草吹得翻滚出碧浪来。她被这种碧浪包裹着,浑身都缠绕上窒息,良久,她盯着男人的眼睛,“你受苦了。”
神经完全被摧毁的她,怎会想到,有一个男人此刻如同植物人般躺在床榻之上。不会笑,不会哭,不会说话,不会吃饭。
池锦楠眼底泛出欣喜,他太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了,毕竟他蓄谋已久,怎么说,他也应该走进她的心了吧?
这一句你受苦了,可让他废了不少心思。
苏南浅却浑然没有注意到男人眼底波光暗涌,脑海之中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是生是死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身子感觉到轻微的摇晃感,她重新抬起脸,“我在哪里?”
池锦楠的喉间一哽,还是说了出来,“在船上。”
“船上?”她的神经猝然绷紧,“为什么会在船上?”
“去美国的航船上,这是一艘商船,我给了船长一些好处。”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安城,你也怕是待不下去了吧,毕竟慕辰已经有了女人和孩子,他不在乎你了。否则,他怎么会不来救你。”
其实,是林许告诉他池慕辰已经将孩子重新带去做亲子鉴定了。否则的话,他才不会冒险走这一步。如今,他猜到了她已经心如死灰,何不趁此机会带着南浅远走高飞?
“他会幸福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锦楠,你说他会不会忘了我?”
她又为什么会问这个,还有什么重要的吗?
听见她的话,男人眸底光晕一暗,只是沉沉说:“我不知道,南浅。你还这么关心他吗,他都不要你了!”
心头陡然一刺,她望向他的目光也变得寒冷,“他不要我了,我需要你来提醒吗?”
池锦楠的眸光软下来,像是船外沉沉郁郁的海水一半,“不提他了好不好,只会让你伤心的。”
沉默良久,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只是,冰凉的液体却顺着眼角流出来,池锦楠心头一骇,连忙伸手一擦,却是满手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