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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的告别,终究没了歇斯底里的力气。
唐言蹊痛心不已,却只能生生拔掉心上的刀,重新站起身,轻声开口:“你想说的,我都懂了。”
男人眸光幽深,还未回应,就听她继续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但是陆仰止,我还有最后三个要求。你若想让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纠缠你,可以,你答应我最后三个要求。”
“否则。”她泪眼朦胧,却狠狠盯着他,“我总有办法时时刻刻出现在你的世界里,让你不能安生。”
男人对她威胁的话的反应仅仅是皱了下眉,“先说说看,我不一定会拒绝。” “第一,我离开以后,庄清时若敢对相思有一丁点不好,你身为父亲不能袖手旁观。就算……”她哽咽,脑子里乱糟糟的,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条理分明地说完这番话,“就算你们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
你也不能亏待她。或者你觉得她的存在影响到你们一家三口的时候,你把她还给我,我来养。”
男人的薄唇微微一动,似是下意识有话想说。
最后,却生生止住,化为一个鼻音,“嗯。”
“第二,庄氏旧楼里有我很在意的东西。”唐言蹊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坦然道,“让我进曾经的董事长办公室找找。”
男人蹙眉,没想到她第二个条件会是这个,“什么东西?”
唐言蹊莞尔,“和你无关的东西,对我而言很重要。”
现如今庄氏归陆氏、陆仰止所有,与其再想办法单独进去,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地请他帮忙。
反正,是他说,还可以用感情的余温来为自己争取一些好处的。
“行,还是不行?”唐言蹊问。
陆仰止并未马上回答,像是在斟酌,思索。
唐言蹊以为他是不信任她,又追加了一句:“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把与陆氏有关的文件都拿走,就算你不带走,我也不会看。”
男人沉黑如玉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坚定和果决。
半晌,他道:“不必,我随你一起去。”
唐言蹊皱眉,“你和我一起……”那不就相当于她做什么都在他眼皮底下了吗?
“倘若那东西与我无关,你也没必要瞒着我。”男人的目光凛若高秋,气韵深藏。
说出来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令人无法反驳。
唐言蹊实在闹心,摆摆手,“这件事容后再议,先搁置。”
男人也没有异议,只淡淡把话题过渡下去:“第三个条件。”
方才还满脸不耐的女人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呆住了。
褐瞳里光影流转,复杂非常。
他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沁出来的落寞。
越来越浓,越来越悲伤。
“陆仰止,我想让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她低声道,“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好好生活三天,就三天,我会做好一个母亲一个妻子该做的,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到底是选我还是选她。就算你还是想选她——”
她最后几个字咬着牙龈说出口,“那我也认了,你就当是给我留个纪念,让我也过一次一家三口的生活,行吗?”
男人听到这话,眸光倏尔晃动了下,深处席卷过某种她看不清也看不懂的风暴。
随后,他却背过身去,淡笑着问她:“唐言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这不像你。”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却还愿意轻贱自己与庄清时一争高下,愿意轻贱自己去挽回他的心意。
这不是她。
她,不该是这样的。
唐言蹊微笑,“我有我的理由。”
男人顿了下,沉沉出声,“为了女儿?”
“也算是吧。”她含糊的回答。
他冷笑,“我不能答应你。”
唐言蹊觉得自己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此刻还是被他短短几个字又伤得血肉模糊。
“为什么?三天而已!”她有些激动地抓着被子。
“不行就是不行。”他甚至没看她,漠然往外走,“这个条件我也不会答应。”
唐言蹊知道他这人心肠硬起来软硬不吃,咬牙妥协,“两天,两天可以吗?”
男人不理她,脚下步伐未停。
“一天!”她带着哭腔喊出口。
大门骤然被人打开,逼停了陆仰止的脚步。 竟是容鸢红着眼睛打开了房门,死死瞪着她,“唐言蹊,你出息一点,别再求他了!不就是个男人吗,他不要你了,我要你!”她边说自己边落了泪,“陆仰止,从今天开始你我兄妹情谊到此为止,你给
我滚出去!”
男人低眉看了她一眼,表情未有波动,连句话都没留,就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两个女人,一个抹着眼泪,另一个呆坐在床上,失魂落魄。
霍无舟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总觉得这个画面里有让他觉得十分刺眼的东西,忍不住就开腔:“容鸢,别哭了。”
容鸢亦是反应过来这样可能太带动唐言蹊的情绪。
所以把眼泪逼回去。
冷声道:“我真不懂你,他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作践自己。”
容鸢说着,忍不住咬牙:“你的骄傲呢?都没了吗?就算再爱又能怎么样呢!如果他也对你心存犹豫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他都这样对你了,你何苦还去求他。”
唐言蹊靠在床垫上,闭着眼,“容鸢,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我永远不会这样低三下四去挽回一个男人!” “人这一辈子,问的就是一句值不值。”唐言蹊淡声开口,声调起伏不大,“也许我做的事情在你们看来很愚蠢,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和陆仰止之间经历过什么,他曾带给我多少,不是你们能想象
的。”
容鸢一愣,“你究竟为什么喜欢他?”
唐言蹊轻笑,“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破译我的病毒的人。”
从陆仰止破译了她的第一个病毒开始,唐言蹊便知道,他是她此生的知己、所爱。
天知道他找到她代码里那两行自毁开关的时候,唐言蹊是何等震惊。
就好像,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挂在脸上的恶人面具被人一把撕开。
然后他不顾她满身的刺,紧紧抱着她说,我懂你,我要你。如果你不会爱自己,那就让我来爱你。
这个男人,这个世上唯一知她信她、甚至欣赏她的才能、心疼她的沉默的男人。
她如何能割舍,如何能放弃。
容鸢不懂这中间的弯弯绕绕。
直到,她听到唐言蹊说:“容鸢,为了他我连命都可以不要,面子实在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而且……”
她又是一笑,“陆仰止对我失望也正是如此。因为我总是太容易就退缩了,我抛弃了他两次,让他根本感觉不到和我在一起的安全感,这次,就算是为我自己负责,我也要拼到最后一刻。”
“毕竟这场分别的期限可能是一辈子。而除了他,我这辈子也不会再爱上别人。”
唐言蹊说罢,又道:“我还没和相思以母女的身份相处过……” 她泪流满面,“我想她。”
正文 第118章 小人
容鸢简直被她三两句话虐的心肝脾肺无一处不疼。
虽然她自己没有孩子,无法体会作为母亲的心情,但她也爱过一个心比磐石坚硬,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的人。
在爱情里谁也不比谁聪明,谁也不比谁高傲。
所有的洒脱,都是因为不够爱。
否则她也不会明明知道对方不把她当回事,还尾生抱柱一般等到了最后一秒,被坍塌的天花板里的钢筋贯穿了整个脚腕。
那时候,她怕是比唐言蹊现在还要执迷不悟。
霍无舟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只看到她的脸色一点点难看下去。
最后的失魂落魄里带着化不开的悲伤,让他觉得心里有些拧。 “就因为他破译了你的病毒,你就觉得他与你惺惺相惜了?”容鸢没注意到霍无舟的眼神,还是努力在劝唐言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以你的条件,不说找个比他更优秀的
,找个比他更爱你的总可以——”
“容鸢。”霍无舟静静开口打断了她。
声音不大,存在感却十足。
女人喋喋不休的话音一下子就顿住了,看向他,“干嘛?”
霍无舟却不理她,问唐言蹊:“老祖宗,你究竟是因为相思才想留下,还是因为他?”
唐言蹊被他的问题问得恍惚了下。
而后轻轻提唇,笑了,“我喜欢上他的时候还没有陆相思。”
言外之意,无论是喜欢和爱,孩子都只是感情之外的衍生品。
最纯粹的,最无瑕的,只有最初两个人的爱。
霍无舟记得那段往事,眸色深了深,“是因为那件事?”
唐言蹊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当年,酒神狄俄尼索斯横空出世,以耸人听闻的速度战败了世界上一个又一个知名的黑客,将他们都收入麾下。
最后,她不出预料地败在了陆仰止手里。
从此销声匿迹。
也就是她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全球的网络安全都岌岌可危。
不少大企业纷纷受到了黑客的攻击,许多运营商的客户资料也不停外泄。
一时间人心惶惶,却找不出幕后黑手,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怀疑到了那位神出鬼没的酒神老祖宗头上。
唐言蹊每天总能在网上看到许多骂她的言论。
多难听的都有。
各种语言、各种版本,甚至有国外的小孩子上传视频到网络上,用天真稚嫩的童音说:“请你去死,好吗?”
霍无舟还能回忆起那时候墨岚和顾况最怕的,就是看到她打开电脑。
也不能说她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多大的反应,偏偏就是那一丝不甚在意的笑,却让人心里跟着酸涩至极。
大家都很担心她的情绪,唯独她本人,叼着棒棒糖,吹着口哨说:“哎,这才多大事儿,祸害遗千年嘛,他们骂我我还活得长呢。”
直到有一天,陆仰止的团队宣布破译了在全网疯狂蔓延的病毒。
普天同庆,唐言蹊也坐在电视前面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个英俊矜贵的男人走上领奖台,受到来自各界的表彰和赞扬。
可他却永远都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冷漠样子,好像这被奉为千古传奇的功绩与他半点关系也无。
唐言蹊在他转过脸时,突然愣了愣,对墨岚说:“奇了怪了,这年头长得帅的都不去演戏拍电影,喜欢蹲在家里当程序猿吗?”
他也是,霍无舟也是,至于这个陆仰止……
唐言蹊之前只和他比试过,这还算是第一次见识他的容貌。
脑子里很多东西被他隔着显示屏的冷冷一眼扫褪。
只剩下八个字——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对他的印象除了“对手”、“高手”以外,又多了一个词条:帅哥。 主持人似乎也没想到前来领奖的是这么一位年轻有为又富贵多金的男人,脸比她身上的裙子还要红,压抑着激动问:“陆先生,你对这些病毒怎么看?是不是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破译?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