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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表情实在说不上有多真诚。
陆仰止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他看着她的样子也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除了相信,她别无他法。
因为唐言蹊不是那种会故意伤害自己的人,自残自杀这种事,她向来是最不屑的。
陆仰止黑着一张脸叫来了护士,把她手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一遍。
整个过程中病房里遍布着低气压,护士都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这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
但她却发现那个英俊卓绝的男人一边面色沉郁地训斥着床上的女人,一边却又在用手有意无意地挡着她视线里血肉模糊的伤口,甚至到了最后,还紧蹙着眉头冷声对她说:“疼就喊出来。”
低头的瞬间怦然心动,大概这就是爱情应该有的样子。
一边生气,又一边担心。
能被这样的男人放在心上,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唐言蹊却从始至终都没吭过声。
眼神无波无澜地盯着窗外,好像那惨不忍睹的伤疤根本不在她手上。
待这边包扎完,护士退出去后,陆仰止才漠然一眼扫向门外的人,沉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门外的人低头擦着冷汗,“陆总,我是觉得……送副董事长去住酒店,不合适吧?”
陆仰止正是满腹的怒意没处发泄,薄唇一勾,眼波要多凉有多凉,“我做的决定要你来评价合不合适,不如你替我做个合适的决定?”
那人吓得半天才蹦出一句:“陆总,我不敢。”
“不敢就滚出去。”
那人沉默,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是屋里的女人惹了他,他却把气都撒在别处?
无奈道:“是这样的,陆总,厉少将说现在出于非常时期,对方的头目还没捉住,随时可能对我们的人施以报复,副董事长手无缚鸡之力,又带着小小姐,让她一个人出去住……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危险?”男人冷笑,那目光比危险两个字都要危险,“这么说我养你们都是在养废物了?”
床上的女人眉梢却倏地一敛,出声打断:“你说陆远菱带着谁?”
“小小姐。”
陆仰止也才注意到他话里多加的这三个字,脸一沉,“大姐把相思带过来了?”
这两个人一起看向他时,压力加了不止一倍,那人低着头,“是的。”
唐言蹊的心不自觉揪成一团,久违的感觉到了一股压抑。
手上贯穿的伤口没能让她皱一下眉头,听到这个消息,她却烦躁了起来。
她走得匆忙,都没顾上和相思交代,就把孩子送到了陆老将军那里寻求庇护。
陆远菱那个蠢货自己跑过来送死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拉着相思一起?!
心口团起的戾气越来越多,多得几乎收势不住,在抬头看到男人同样冷峻的容颜,她讽刺地笑了,“她能想到利用我女儿的办法,也是难为她了,现在看来不想见她都不行了。”
陆仰止听她把话说得这么尖锐,其实都是事实,但总觉得有什么和从前不同了。
他俯身抱住她,屏住呼吸片刻,又沉沉地吐出来,“先吃点东西,我们吃完再说,嗯?”
唐言蹊不吭声。
明显就是气极了。 “我让人把相思接回来,你不想见大姐,就让她自己留在酒店里住。”陆仰止端起床头的粥,和一堆热气腾腾的食物放在一起,碗里还是温热的,他把勺子递到她嘴边,“不说这件事了,我会解决,现在
张嘴,乖乖把粥喝了。”
唐言蹊咽了一口粥,僵硬着脸,一字一顿道:“陆仰止,我的孩子如果在陆远菱手里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就真的玩完了。”
这话。
男人的猛地一顿,勺子里的粥滴落回碗中。
黑眸深处泛起丝丝寒芒,他不愿意从她嘴里听到“玩完了”这样的字眼。
“大姐向来对相思视如己出,她不会做什么。”男人眼里的暗色浓得快要滴出来,“言言,和我在一起让你这么不开心吗?三句里面有两句都在暗示我分开,你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些。”
唐言蹊亦是迎上他的视线,“所以,我就该容忍她的所作所为,来让你喜欢?”
陆仰止听着她针锋相对的口吻,忽然就想起了兰斯洛特。
她这种下意识的反抗,大概就是从那次事情发生了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他不知道那件事他做得哪里不合适,也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换了别人,还有什么更好的处理办法。
兰斯洛特是她的亲人,陆远菱又何尝不是他的亲姐姐?
爱是没有人能够解开的两难。
……
罗马城。
大街小巷里飘荡着别具风情的异国小调,歌声悠扬婉转,让人身心舒畅。
天色渐渐暗下来,沈月明打电话给容鸢,说是要和她共进晚餐,她拒绝了一次,对方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反反复复了很多次,容鸢都挂掉了,最后一次,她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在哪。”那边的声音冷冷清清,远不如方才那么热情。
容鸢闭着眼睛笑,果然男人对猎物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她睁开眼,看了看手里的高跟鞋,又看了看身旁空了半瓶的红酒,最后视线落在泡在游泳池里的半截小腿上,“我!不!去!”
那头的人顿了顿,觉出了几分不对,“去哪?”
容鸢打了个酒嗝,扒着游泳池边的栏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说了,我,不去!你很烦!”
电话那头,男人沉了脸,“容鸢,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哪?”
“你管我在哪,不用你来接!我不想和你吃饭!”她靠在栏杆上,醉意阑珊中觉得男人说话的声音十分惹人厌烦,想也不想就直接把手机扔进了水池里。 看着水面上一溅几尺高的浪花,她又痴痴地笑了,抬头对着漫天的星斗,不知说给谁听,“霍无舟,你看……嗝,我也不是,嗝,没人喜欢的……大家都想约我吃饭,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
手机沉进水里,冒出一串串气泡。
把男人最后的声音也淹没了进去。
听着电话断掉,霍无舟素来疏云淡月般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冷到极致的神色。
他握紧了手机,冷笑,这是出去喝酒去了?
果然他不该想着反正人都到了欧洲,办完老祖宗交代的事,不如打个电话问问她人在哪里。
他把手机扔回兜里,披上外套,便准备去和唐言蹊他们回合。
这个女人的事,她再也不想管。
可是刚走出几步,心里某种尖利的念头就急速生长起来,利刃戳破了他的胸腔,让他无法再继续视而不见。
霍无舟深吸了一口气,抬眼刚好看到了一家欧式网吧,脚下不听使唤,就这么信步迈了进去,走到一台电脑前坐下。 几分钟后,他面无表情地记下一串地址,出门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将纸条递上去,冷冷道:“去这里,马上。”
正文 第181章 随你信不信
霍无舟下车后,抬头打量着眼前这家奢华恢弘的酒店,坐落在市中心的景观区附近,窗外就能看到威尼斯广场和古城的夜景。
脸色沉了又沉,他记得,容鸢最喜欢这些外表气派明亮的东西,就像每次在商场看首饰,她总挑最闪亮钻最大的拿。
沈月明为了博她欢心,还真是下血本。
他拢了拢衣襟,大步走进了酒店大堂。
容鸢此刻还在套房外的游泳池旁吹风,水纹撩在她的皮肤上,泛起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打了个哆嗦,被突如其来的降温吹得有些酒醒,便扶着扶手起身,一不小心,一脚踢翻了脚下的红酒瓶。
酒液汩汩流进泳池,容鸢眯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管,跌跌撞撞地往屋内走。
很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住,显得很空旷。
她没有开灯,就这么湿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猛地捂住嘴,跌倒在沙发旁。
霍无舟让服务生打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穿着一条布料稀少的睡裙,身上还有湿漉漉的痕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七扭八歪的倒在沙发旁边,面颊嫣红,眼神迷离。
他打开灯,心中有股无名火“蹭”地就蹿了起来,大步上前把女人捞起来,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皱眉,冷冷问:“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容鸢在昏沉中感觉自己被人整个抱了起来,不舒服地挣扎了几下,眼皮沉得打不开,“你……谁……”
霍无舟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捉住她不老实的手,目光环视四周,却没见本该和她在一起的男人,“你就在这里自己喝?”
不知怎么,问出这句话,他心里好像有什么拧紧的东西微微放松了,语气也缓和了些,“沈月明人呢?”
“沈月明……”容鸢还记得这个人,扶着额头,很疼,不愿意睁眼,痴痴地笑,“你不就是……沈月明……”
刚刚有所缓和的温度刹那间又降了下来。
甚至,比刚才更冷。
容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摔得她七零八落,疼得五官都皱巴在一起。
“看清楚我是谁。”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指蓦地攥住她娇巧的下巴,字里行间有戾气浮动,“容鸢,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容鸢被掐得疼了,睁大眼睛又将他看了几眼。
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俊美有型,无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那双眼睛深沉无底,蓄着冷清的怒。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她猛地打掉他的手,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转身就裹住了被子,“你好烦啊……烦死了……”
说完,还伸脚去踹他。
霍无舟下意识攥住了她踹过来的脚丫,那冰凉细腻的触感让他呼吸一窒,不知怎么,很长时间都没有松手。
目光落在她脚腕的刻字上。
Ogier。
在屋里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情暧昧。
脚,已经是女人相当私密的部分了,就像脚链同样承载着色、情和占有的意义。
她为什么要把他的名字纹在这里。
就这么喜欢他吗?
霍无舟向来不以被什么人喜欢欣赏成就自己的虚荣,可是不得不说,当他知道容鸢对他抱了其他心思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厌恶和复杂,而是……不为人知的喜悦。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悦?
霍无舟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愿意想。
如今在这静谧的环境里,他却突然生出静下心来好好和自己聊聊的冲动。 只是耳畔又响起容鸢当日凿凿的言语:“哪个女人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几个错误的人?何况你霍无舟长得又不丑,本事又大,还满身都是故事,这样的男人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陪伴几
年,动心是什么很难的事吗?”
他是错误的人,呵。
霍无舟低头觑着她。
喉结一动。
容鸢感受到面前压下来的阴影,微微打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薄唇正对着她的眉心。
是她从没有感受过的温柔和动情。
一瞬间,容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咬着唇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