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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Lance垂着眼帘,口吻如清风过境,淡淡无痕,“只是想知道,作为我的情敌,他在你心里究竟占了怎样一个特殊的位置罢了。看来我想把他从这里挖出去,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他的指尖点了点她的胸口,却没有丝毫情色意味。
唐言蹊浑身一僵,抬头就对上了对方的眼眸。
那么深那么静,笑意星星点点的,像是散落在夜空中的星辰。
“你在说……” “你懂我在说什么。”对方的指尖上移,点住了她的唇,“包括你的眼睛的问题,包括你对枪声的敏感,我都很好奇。我想知道我究竟喜欢上了一个怎样的女孩。因为喜欢你,所以想了解更多,这很奇怪
吗?”
不奇怪。
可问题的根源根本就不在这里!
问题在于——
“你才认识我多久,你就喜欢我?”唐言蹊往后跌了一步,靠在了身后那棵树上,细软的眉头紧紧颦在一起。
“喜欢是一瞬间的事,我只相信一见钟情。”Lance莞尔,“你不也是端着酒杯就到了我桌前,还没分清我和大哥谁是谁就点名要我陪你上山?”
“那是因为……”唐言蹊说到一半,忽然惊觉自己在说什么,顿住了话音。
“因为什么?”他却不肯放过。
“因为……听说潘西家的两位少爷枪法出众,想赢而已。”女人耸耸肩,表情坦然又傲慢,“毕竟是我第一次在世家宗族面前露脸,总不能输得太不像样。”
“我大哥枪法也不差。”准确的说,比他还略胜一筹。
唐言蹊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执拗,那种越逼越近的执拗,像只初生的牛犊,不管不顾地刨根问底。
她突然很想笑,这不是上流社会所谓的贵族门庭里该教养出来的性格。
所谓贵族,大都都是些附庸风雅、自诩不凡之辈,他们只会比寻常老百姓更注重表面上的分寸和风度,绝对不会做一丁点僭越的事。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寒暄客套打太极、一刀砍下去不见血的模式,突然有个人,这么冲动地来到她面前推心置腹、妄言喜欢,反倒让唐言蹊十分尴尬。
她揉着眉心,也借势用手遮住了眼睛,防止被人窥伺神情,“他长得难看,我不想和他一组。”
对方却眼神一亮,“你觉得我长得漂亮?”
“……”唐言蹊透过指缝看着他在暗中显得不怎么清晰的轮廓,点头。
长得是不赖。
“这就怪了。”Lance低笑,“你若真喜欢长得漂亮的,难道不应该更喜欢陆总?” 平心而论,以西方人的审美来说,陆仰止五官深邃,鼻梁挺拔,眉骨和眼窝之间的对比十分明显,又加上浑身上下那股海纳百川、磅礴恢弘的气势和他身后无与伦比的家世财富,说是力压全场也不为
过。
“你能不能别什么话都往他身上引。”唐言蹊听到这个名字心底就起了戾气,冷笑着讽刺,“三句不离陆仰止,你喜欢的是我还是他?”
Lance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地回答:“是你,别生气。”
“……”
日你仙人板板!
唐言蹊心口堵塞的感觉更重,加大力气按住眉心,“我没生气,也不是在问你要答案,不用解释。”
这小子怎么一会儿智商在线一会儿智商掉线的?
刚才和陆仰止对着刚、受了伤还能明辨四周冷静处理的样子明明还看起来像个成年人的。
“走吧。”Lance忽然道。
“去哪?”唐言蹊放下手,想了想明白他的意思了,“下山?”
他受伤了,这么随意包扎也不是回事。
“打猎。”
女人柳眉一竖,“你疯了?”
“毕竟是你第一次在世家宗族面前露脸,总不能输得太不像样。”他缓缓把她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唐言蹊原本冷硬的心肠好似突然间被什么东西凿开一个角落,有烟尘碎屑簌簌而落。
她望着他模糊看不清的容颜,发现他也在看她,忙别过头。
下一秒却又觉得好笑。
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左手受了点伤罢了,右手还能动。”Lance道,“我不清楚陆仰止的水平,但是乔伊不比寻常女孩,她的枪法也很厉害。你不能用枪的情况下,这场比赛我已经落了下风,怎么能现在就回去呢?”
唐言蹊顿了顿,道:“你没必要为了我——”
“就算不是为了你,我自己也想赢他。”Lance截断她的话,声音不大,却字字透着力拔千钧的凛然,展现在她眼前的又是个不一样的他,“我想和他比较比较。”
“没什么可比的。”唐言蹊收起脸上的所有表情,“他不值得。”
“你看。”Lance笑着,语气像是要戳破什么,“你每次提到的时候,都会变得很反常。这就是我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他静了两秒,一字一字郑重道:“如果我赢了他,你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
这次唐言蹊没有愣住太久,很平静地开口:“Lance,感情不是儿戏,也不是比赛输赢的奖品,陆仰止更不是那么好赢的,为了你好,我觉得你不还是不要和他正面交锋。他这个人狠起心来——”
女人的话音停了很久,轻笑,“那才叫六亲不认。”
不认妻儿,不认生母。
为了庄清时,他狠心把她和孩子的安慰弃而不顾。
为了挽回她,他能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刀剑相向。
成功的路只有一条,在无数人都想通过的情况下,当然是狠心的人才能做到踏着累累白骨一路向上。
所以他才是个成功的商人。 因为所有东西在他心里都是明码标价的,一物换一物,只要他觉得值得,没什么加码是他开不起的。
正文 第210章 你也这么没良心
“你很了解他。”Lance听了半天,评价。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唐言蹊言简意赅地回了半句话,向前走去。没说出的那后半句是:可是,她若是真的了解他,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了。
“所以说,他真的伤害过你?”男人仿佛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追问。
身前的女人的步伐未停,长靴踢着野草发出簌簌声响,在这万木霜天的寂寥中显得格外清晰,却,再也没说一个字。
就在二人都沉默的时候,空气里突然炸开“砰”的一声巨响,振聋发聩。
唐言蹊陡然僵在原地,余光里很近的地方,一枚弹痕嵌进了枯木中。
“小心!”Lance把她护在怀里,目光冷冽地扫向东侧的高地,咬牙道,“……又来了。”
女人的神经紧紧绷着,根据子弹入木的方向来判断,是东边。
她很冷静地思考着,也很冷静地感觉到心里那些控制不住的情绪快要把她逼疯了。
就像是以局外人的方式见证着自己的凋零谢败,连这一刻的冷静都变得诡异非常。
Lance感知到了她的颤抖,低头望着她,眸光深霭,“很怕?”
女人抖如筛糠。
他皱眉,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你别这样。”
“害怕就告诉我,或者哭出来。”Lance望着她。
唐言蹊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在他看来,好像在流泪。
“奇怪。”Lance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低笑,“你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我却觉得你在向我求救。”
“这种感觉很要命,真的很要命。”他把枪从肩上卸下来,声音很温和,像是怕惊着谁,“你在这里等我,哪里也别去,我解决了他们就回来。”
“小兰!”唐言蹊猛地抓住他的衣角,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又仿佛透过他的脸,看到了其他的什么人。
她动了动嘴唇,反复就是一句:“你不能去。”
Lance怔了片刻,在她重复了几遍“你不能去”之后,嘴角略微扬起一个弧度,清俊的眉宇舒展开来。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我不知道你把我当成谁,但是,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我会回来,一定会。”
——我会回来,一定会。
最后唐言蹊是攥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也攥着他离去时留下的最后七个字。
不会的,他不会回来了。
他们都不会了。
东边又传来枪声,频繁而剧烈,唐言蹊的心跳快的要爆裂,她蹲在枯树底下抱紧了自己,额间青筋猛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叫出来。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她忽然想起在篝火晚会上史密斯夫人阴阳怪气地暗讽她继承了江姗的神谴、是天煞孤星的那番话。
是不是神谴,唐言蹊不知道。但天煞孤星应该是没错了。
又一次,又一次啊。
有她的地方就从来没有安宁。
更可笑的是,这次陆仰止又在。
原本这半年来没有他,她过得很好,无喜无怒无风无浪,就算忙一点累一点,也算是生活充实了不少。
他一来,她苦心搭建的世界又塌了。
看着那些断壁残垣,那些荒芜废墟,唐言蹊觉得自己再也好不起来了。
“言言!”一声凌厉急促的呼唤在不远处响起,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大步跨过草丛朝她而来。
身后还有谁追着喊他:“陆总,慢点,您身上还有伤……”声音渐渐湮灭在枪声和凌乱的步伐声中,唐言蹊没听清。
她只感觉到自己被人整个抱紧怀里,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富有磁性,却呼吸紊乱,带着藏不住的颤抖,“言言,你怎么样?” 男人的手掌状似无意地贴在她的耳朵上,为她挡去了很多可怕的枪声,却过滤不掉他焦灼的语气,“你看看我,言言,看着我。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吓着了?”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眸光如密不透风的网
,层层收紧,把她锁在他眼底,“说话。”
他的嗓音沙哑下去,手里也用了力道,“言言,跟我说话。”
唐言蹊涣散的瞳光重新聚起。
有微弱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丫洒下来。
面前男人丰神俊朗的一张脸,就这么呈现在她视线可及的咫尺之处。
连带着他的棱角,他的深邃,他的卓尔不群,他的紧张不安。
眼里布满了血丝,衬得他乌黑的眼眸色泽深沉得过分,黑眸里倒映着她苍白的脸,渗出入骨的心疼,“我不该信你说的那些逞强的话。”
什么“枪声而已,有什么听不得的”,说得简单。
人的记忆又不是电脑磁盘,点一下彻底删除就可以删的一干二净。
就算是真的忘记了,可是那些事情给她留下的影响,终其一生都无法磨灭。
宋井和乔伊过了将近一分钟才追上男人,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浑身是伤刚才差点站不起来的人,是什么支撑着他一听到枪声就变了脸色,从千米外的地方一路踏着枯木落叶疾跑而来。
可是当他二人到了此地还未开口,就听见一声清脆洪亮的响声——
“啪!”
一个耳光,十足的力气。
唐言蹊甩过去的时候整个手心都麻了,疼痛顺着皮肤钻进心底,总算暂时遏止了她心里的惊涛骇浪。
男人被她打得身形一晃,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树干,在没有向后跌去。
宋井倒吸了一口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