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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起恶事来大多也会被宽容,所以我才会显得比较惨。”
“是吗?”陆仰止眸光一深,“那你被他们关在花园里的时候,在想什么?”
提起这事,乔伊脸色僵了僵,缓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在想,管家怎么还没来救我。”
“怕吗?”
“……”乔伊心脏漏了一拍,看到男人眼里漆黑如泽的颜色,更是一阵受宠若惊,“怕。”
陆仰止颔首,又移开了目光,望着远处极目可见的天光水色,表情深沉,难以捉摸。 乔伊继续道:“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怕不怕。”她深吸一口气,把心里那些乱麻般的思绪一点点扯出来,“你是第一个。说实话,那时候我知道管家迟早会来救我,可我还是哭个没完。”她苦笑了下,“
我想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这种苦。”
那时候知道管家迟早会来救我,可我还是哭个没完。
陆仰止微微握紧了拳,声音比方才暗哑了好几分,“倘若你被关在空无一人的仓库里,倘若你的眼睛在黑夜里看不见东西,倘若那时候还有人试图强。暴你,倘若根本没人能救你呢?”
乔伊被他一连四个“倘若”惊呆,而他话里所指的事情又一件比一件出格。
她匪夷所思地看向陆仰止紧绷的侧脸,好半天才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嘛。”
男人喉结一动,阖上眼帘仿佛在笑,语气里的阴沉寒冷之意却浓得快要溢出来,“我也想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这是,你的故事吗?”乔伊忽然凑近他,大胆伸出手,朝着男人的腰伸了过去,“陆仰止,我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
乔伊的话没说完。
因为男人把她震开了。
她一抬头就看到甬道尽头一抹艳色。
凋零的百花好似就是为了衬托这一抹艳色,她在甬道尽头肆意绽放,明眸皓齿,风姿万千。
那种美丽就像是接连几日阴云密布后突然放晴的天空,哪怕她白皙娇艳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从眼神到嘴角的弧度都冷得恨不得往下掉冰渣。
陆仰止也紧紧盯着那抹影子,目光逐渐转深,乔伊甚至看到他脚下不自觉地往那处凑近了一小步,却不知为了什么理由而生生刹住。
宋井跟在唐言蹊身后匆匆跑来,看到这一幕简直绝望地想把眼睛捂上。
刚才他没拦住唐小姐,见她一路疾步往花园去的时候就觉得事情要糟。
花园里是谁?
陆总和潘西小姐。
人家花前月下聊得正欢……
唐小姐这一来,少不了就……
他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波,就听男人冷冷淡淡地开了腔,“找我有事?”
唐言蹊眼尾一紧,不动声色地把心绪压在心底,看了眼乔伊,又看了眼陆仰止无动于衷的脸,“雨停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该兑现了?” “我是答应过你。”男人单手抄袋,站在甬道的另一个尽头,二人之间隔着水雾氤氲的空气和被雨水洗濯得发亮的青石板,身影倒映在上面,说不出的般配,“但我没说过我准备什么时候去做这件事,我
现在很忙,没空。”
唐言蹊简直被他两句话堵得无话可说。
她冷笑,“你就有时间在这里和潘西小姐散步?”
谁料陆仰止眉梢一挑,“怎样?”
唐言蹊觉得自己应该掉头就走。 可是她忍了又忍,直到胸腔那股锐气快要把她自己的心脏穿透,她才上前一步,“陆仰止。”她喊他的名字,“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干预,你喜欢谁和谁散步是你的事,但是河道一天不拓宽不加固,伤
的都是两岸的居民,算我拜托你,儿女情长的事情能不能往后放一放?”
她这说辞,何止委曲求全。
男人闻声,目光变得更加幽深,连晌午明媚的阳光都压不进分毫,“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着急,因为他们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
“噗呲”一声,唐言蹊好像听到哪里裂了个口子,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瞧着男人眼里铺天盖地的冷漠,“陆仰止……”
“伯爵小姐,如果我没听错,你是在催仰止去见我外公?”乔伊的声音插进来,眼神讽刺得不加掩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要求他做什么事?” “倘若他真的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那为什么这儿多年你爸妈都还任这道烂疮横在这里?”乔伊往前迈了一步,一步刚好踏在二人的影子中间,隔开了他们,“伯爵小姐,有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那是因
为他对你用了心。但是你也不能拿捏着这份心,就把人往火坑里推,是不是?”
唐言蹊一怔。
她完全没想到一层。
她只知陆仰止在她心里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
而从始至终,他对她有求必应的态度也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那些事情都是他力所能及的。
——不然,有人会为了她去做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有人会为了她拿命冒险吗?
怎么好像连乔伊都比她会体贴人呢。
唐言蹊顿时有几分无地自容,她不清楚这种混乱的心情从何而来,早晨明明吃了药,是按平时的剂量吃的,可是为什么……
宋井就站在唐言蹊身后不远处,接触到甬道另一侧男人的目光,立马很会来事地上前扶住了女人有些发抖的身影,“唐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我们回去休息一下?”
唐言蹊被他扶着胳膊,“不用。”她只是头疼得太突如其来,有些奇怪。
乔伊侧目看了看陆仰止。
男人的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能看得到的另外半边,冷得好似千年不化的寒冰。
甚至半点要上前扶她的动作都没。
她也眼神一暗,低咳道:“仰止,我饿了,我们回去吧,外面风还是有点大,站久了可能会头疼。”
陆仰止这才收回目光,“嗯”了一声,随她往屋里走。
唐言蹊就被宋井搀着,站在甬道尽头望着那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的身影,无比般配地凑在一起。
心里很麻木。 直到宋井惊讶地问出口:“唐小姐,您怎么……哭了?”
正文 第245章 我抱得动
唐言蹊回过神来,茫然地抬手摸了摸眼角,指尖的濡湿让她又一次陷入怔忡。
……
不尴不尬的气氛持续弥漫在庄园里。
唐言蹊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干脆闭门不出了。
可是这一次,无论是相思还是陆仰止,谁都没来找过她。
倒是慕北辰那家伙没事会来拜访一二,和她随便说说闲话,讲讲山水,讲讲艺术,唐言蹊向来不爱听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大多数时候听两句就让肖恩和杰弗里拿扫帚赶人。
那天下午,她端着茶杯出来倒水,刚一打开门,看到不远处映在地毯上那道挺拔修长的影子,下意识就反手又要将门关上。
可是男人先她一步,抬臂挡在了门缝之间。
唐言蹊攥紧空空如也的杯子,骨节发白,忽听男人淡淡开口:“杯子里没有水,泼不成你可以直接砸过来。”
唐言蹊被人说中了心思,烦躁不已。
她咬着牙,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故作漠然对上陆仰止英俊寡淡的脸,“有事?”
男人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却不表态,只是把门缝打开更大,让自己整个人都挤进她的视线,“该吃饭了,肖恩刚才来叫你,你没下去。”
“不饿。”唐言蹊说完这话根本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又要关门。
可是男人就算受着伤依然比她力气大,木门在二人手里纹丝不动,唐言蹊用尽了全力,对方却好像只是轻轻一扶。
“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陆仰止面不改色道,“你今天一天只喝了三杯茶,吃了半盘干果。早晨说睡懒觉,中午说睡午觉,如果你打算把一天的饭都留到晚上吃,那你现在可以继续睡,我看着你睡。”
唐言蹊略感匪夷所思地抬头看着他。
那副强势又不容置疑的模样一如既往,明明是为她好,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呛人。
这究竟是冷漠还是关心? 她简直不懂陆仰止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厌恶极了他这深沉难以捉摸的做派,不耐烦道:“我吃不吃关你什么事?你是我爹还是我妈?就算今天我饿死在这里,也不用陆总给我收尸入殓,以后更轮不
到你给我烧纸上香。出去!”
话音未落就被男人捉住手腕,比起女人的激动和刻薄,他的语调显得一马平川,“如果你自己长了腿不准备走下去,我就当你是在要求我抱你下去、喂你吃饭。”
“陆仰止!”唐言蹊看他真有要动手的意思,“你离我远点。” “我是答应过你离你远点。”陆仰止用一双深讳的眸子锁着她的脸,他的俊脸越逼越近,到了她眼前几寸的地方,黑眸里是散不开的薄雾,凉而沉静,“但我这样做的理由是为了你好,这也是我做一切决
定的前提。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过得不好,或者过得不如有我的时候好。那样,我会以为你是在邀请我回来继续照顾你,嗯?”
“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没有毛病。”男人懒得和她废话了,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她的挣扎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我只是爱你。”
“……”
也不知道是他这个“爱”字说得就有这么平平无奇,还是唐言蹊听多了已经感到麻木,竟然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是陆仰止的表白。 “你曾经埋怨过我对你说的最多的话为什么是对不起而不是我爱你。”陆仰止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沉峻而有厚度的嗓音从她头顶落下来,“现在我说给你听。剩下的日子不多,我尽量每天多说几句,足
够让你记住。”
唐言蹊又是一愣,心里隐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他这是,终于已经接受了她说要一拍两散的决定了吧。
他们这是,六年终于走到头了吧。
她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拍手鼓掌顺便再讽刺几句,可是嗓子里卡着的东西却让她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 很久很久,她才垂下眸,懒洋洋地笑着开口:“你的乔伊大概还在饭桌上等你过去吃饭吧,陆先生。”削瘦青葱的手指绕着发尾,无形间流露出三分妩媚妖艳,“你就这么在我面前一句句地表达爱意,你
把她当什么?”
“你不必管我把她当什么,那些都是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
所以你还真打算和她在一起了?
这话唐言蹊没有问出口。
在问出口的前一秒,自己咽了回去。
莫名的躁意再次攻占了她的心脏,唐言蹊冷下眉目,“放我下来。”
陆仰止敛眉瞧着她脸上无声无息的冷艳和嫌恶,不以为意道:“我给过你自己下楼的机会。”
好似一拳打出去打在海绵上,得不到她想要的痛快,憋屈得要死。
唐言蹊忍无可忍开始挣扎,手肘却不小心戳到了什么地方。
这一戳,便听到了男人一声闷哼。
他额头上陡然流下冷汗,胸前的肌肉硬得和壁垒一样,手臂有短暂的抽搐和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