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唐言蹊回过头来,正见霍无舟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
她心里一紧,面上笑意却更深,“怎么,终于你要亲自出马了?”
怎么,今天这一个个的是都商量好了要为陆仰止说话吗?
唐言蹊于是垂下了手腕,绯红的唇边绽放着丝丝入扣的弧度,“好啊,让我听听你又要说什么。”
“我没那个意思。”霍无舟淡淡为自己撇清嫌疑,一句连解释都算不上的话,配上他寡淡坦然的表情却莫名多了一种信服力,“陆仰止的死活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Mianserin是什么东西。”
肖恩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个他能听懂的单词,立马竖起了耳朵。
Mianserin,那不是大小姐一直在吃的抗抑郁的药物么。
唐言蹊果然脸色微变,别过头,伸手要去开门。
霍无舟先她一步大步跨到她身侧,猛地按住了病房的门。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卷着从天花板上垂落的光线,冷清淡漠,却有一瞬间亮得惊人,“你到底是真的恨他,还是在恨你自己?”
唐言蹊不可自抑地哆嗦了下。
对面男人的眸光太过犀利,犀利到她无法逼视,好像一抬头,就要被他削去血肉那么可怕。
这偌大的病房,刹那之间就变得拥挤起来。
唐言蹊无声无形地深深吸了口气,总觉得那凉气绞着自己的五脏六腑,疼得她无法忍耐。
“够了。”她颤颤巍巍地开口,语气已经远不如方才平静,“我要下去看看容鸢。”
“她好得很。”霍无舟更用力地堵上房门,寸步不退,“她只是脑子里有个血块压迫神经,取出去就能彻底痊愈了。而你自己呢?”
唐言蹊指尖蓦地一抖,下一秒钟用力蜷缩起来,听到他沉峻的声线压在她耳膜上,“你心里的血块再不摘出去,整个人就要死了,知道吗?”
唐言蹊不懂自己在慌什么,她就是很怕,很怕再听下去得出一个什么不得了的结论。
“讳疾忌医不是什么好习惯。”霍无舟这样讲,“你的心理医生我已经见过了。”
“你……”唐言蹊猛地抬头,心像是陡然被人挖空了,“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文。
他什么时候——
唐言蹊后知后觉地转头去看肖恩。
后者心虚地低下了头,用德语对她说:“大小姐,从您开始在威斯乐医生那里就诊时,霍先生就已经和他取得了联系。”
唐言蹊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
这算什么?
也就是说她一直以来都像个小丑一样,把自己的心事透过一名心理医生公之于众?
一种莫名的羞辱感爬上心头,唐言蹊恼羞成怒,“你们好。”她咬牙道,“你们真好。” 霍无舟眉头皱得更紧,他清楚这时候和她说这些会给她造成多大的压力,但是,再不说就真的晚了,于是他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沉声道:“老祖宗,赫克托说的那些你都明白。因为那根本不是我教
他说的,而是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你恨你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恨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恨自己没能就回兰斯洛特,恨自己亲手杀了顾况,亲眼看着墨岚死在跟前!”
“这五条人命对你而言重逾泰山,重到你觉得如果你从这巨大的愧疚阴影之中走出去,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是对死去的人的不忠诚!” “你根本不是恨着陆仰止所以没法好好生活。”霍无舟缓缓把字从牙关中挤出来,“你是在折磨你自己,你是不肯放过你自己,你是恨着你自己,所以没法好好生活,这根本不是把陆仰止逐出你的世界就
能解决的问题,不是吗?” “你只是推开了第一个爱你的人,因为你觉得自己不能过得好,不能被人关心!现在陆仰止走了,接下来呢?是不是马上就要轮到我,轮到赫克托,轮到你女儿陆相思了?!如果这些都不能阻拦,你是
不是打算以死谢罪了?”
“你住口!住口!”唐言蹊猛地捂住了耳朵,脸色煞白。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似山洪暴发倾泻而下,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招架不住。
她恨自己吗。
不恨吗。
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天煞孤星,克亲克友。
她突然就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有些崩溃了。
“他们都是爱你的人。”霍无舟最后开口,伸手压着她颤抖的双肩,努力想把她缺失的所有安全感渡进她的身体里,就连床上的赫克托也看得咬牙,恨自己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在床上远远望着。
“他们都是爱你的人。”霍无舟把这句话重复了许多遍,见女人逐渐平静下来,他才继续问,“如果他们泉下有知,会愿意看到你这样自我折磨吗?”
唐言蹊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好似有一双手捏紧了她,把每一寸心头血都挤了出去,挤得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她抬头,手也搭在霍无舟健壮有力的胳膊上,似哭似笑,“其他人我不知道,可是墨岚临死前最后一点的遗愿,是让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不要回去。
枷锁一样的四个字。
霍无舟沉静的面色起了细微的变化,他回头不做声地看了眼赫克托,二人皆在彼此眼中发现了相似的认同。
原来问题就出在这里。
因为心有亏欠,而墨岚是这五个人里唯一一个对她提出要求的人。
所以他说的话,自然被她放大成了圣旨一样的存在。
好像做到了这件事,就能让她从无休止的自我折磨中稍稍解脱一些。
要怎么办,人死不能复生,他们现在能把墨岚复活过来重新修改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不能。
赫克托看到女人失魂落魄、满脸泪痕、两眼间没有一点神韵的样子,只恨不得能把时间倒回八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他用尽全力对霍无舟摇了摇头。
霍无舟也终于放弃,低声哄着她道:“我先带你下楼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去看看容鸢,嗯?”
唐言蹊脑海里一片空白,任由对方托着自己的双臂,把自己带出了病房。
赫克托抿着唇,看了眼不远处挂在窗户前厚重的窗帘,风吹都吹不动。
许久,他才道:“这样逼她好吗?” 窗帘没有什么动静。
正文 第254章 植物人怪轻省的
赫克托又提高了声音,“老祖宗今天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确定我们还要继续这么做?”
窗帘一角被人微微卷起来,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
紧接着女人窈窕纤细的身影从帘后走了出来,曲线优美的脖颈上方,是一张让人看过多少遍都还会忍不住惊艳的脸。 “那不然呢?”女人吹了吹手指甲,“言言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我清楚,开导引诱的疗法对她没什么用,因为她的意志比别人坚定太多,顽固得像块石头,你只能这样逼她自己动脑子想,逼她自己迈步走
出来。”
“那样,会很疼。”赫克托皱眉。
女人却淡淡一笑,“疼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你总不希望哪天早晨醒来看到她的尸体吧?”
从霍无舟和她的心理医生长久交流的结果来看,并不乐观。
事实和唐言蹊当初说得正好相反,并没有因为她的生活里少了个陆仰止,她就开心快乐很多。
甚至她们也试过让江姗把更多的工作交给她,充实她的日常生活。
但她每天对药物的需求是与日俱增的——幸好,她们早就把抗抑郁的药换成了维生素。 “你知道,当一个人的腿上长了癌细胞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它扩散到全身之前截肢,虽然很疼,却是唯一止损的办法。”女人慢条斯理道,“爱所带来的伤害只有爱能弥补。先想办法让她活下去,
其他的,交给那个爱她的人去解决。”
“这是你和你舅妈商量出来的办法?”赫克托不信任地问,“说起来,你舅妈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笑笑,“说了多少次,不是我舅妈,是我老公的舅妈。密歇根大学唯一的华人教授,穆念慈女士,当年的天王巨星Dylan的夫人。”
“……”好大的名头。
不过赫克托没关注过心理学方面,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Dylan。
“阿笙。”门被推开,笔挺高大的男人迈着阔步走了进来,黑眸一扫她隐隐发灰的眼圈,不悦道,“该回家了。”
女人脸上露出一丝丝在别人面前不曾有过的骄纵和慵懒,嬉笑着蹭进他怀里。
“不知羞。”男人低低斥了这么一句,却还是伸手把她搂住,“儿子还在家饿着,你这么早起床跑到这里来凑热闹?”
“那可是你妹妹。”傅靖笙打了个哈欠,“要不是和你沾亲带故,我才懒得管。”
江一言拿她是半点办法也没有,打不得骂不得,只有把脾气都撒在门上,出门时用力撞了撞门框,震得赫克托耳朵都要掉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
看着椅背上唐言蹊顺手摘下来忘记带走的丝巾,默不作声地想,老祖宗,你可千万要好起来。
这么多人每天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为了你绞尽脑汁出谋划策。
——其他的,交给那个爱她的人去解决。
那个爱她的人,陆仰止么。
很久没有这个男人的消息了。
每一次老祖宗偷偷回来看他的事,他们都“不经意”地泄露出去了一些。
消息灵通如陆仰止,整个榕城什么不在他眼皮底下?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一次都没出面过。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就信守了诺言不再出现。
赫克托想了想,觉得疑惑,又觉得蛋疼。 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比起醒来劳神费力操心操成老妈子,躺在床上当个植物人真是怪轻省的。
正文 第256章 我要听实话
唐言蹊被霍无舟带到附近的早餐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
她平日里最是贪嘴,可是这次看着满满一桌子各式各样的早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最后还是霍无舟冷着脸威胁她再不吃就赶不上容鸢检查之前去见她了,唐言蹊才随手塞了两个小笼包进嘴里。
然后便放下筷子起身往医院赶了。
霍无舟看着桌上几乎没被动过的餐盘,无声叹了口气。
上午的医院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唐言蹊的时差反应也越来越重,头重脚轻,眼前看什么都是重影的。
因而没太在意自己撞上了个什么人,香水飘进鼻息,她直觉就是道歉,“不好意思。”
“唐言蹊——”女人却扬高了声线,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惊讶不过两秒,眉眼很快就如秋风卷过万木霜天,冷得寒心彻骨,“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回国了?”
唐言蹊原本扶着额角,听到了这熟悉的嗓音,心里忽然“咯噔”一声,没由来地沉了下去。
她的手明明还挡在眼前,可这嗓音已经十分清晰地勾勒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唐言蹊缓缓放下手,对面女人的脸就这么一点点填满了她的视线,与她想象中的样子,分毫不差。
这算是冤家路窄么。
唐言蹊微微嘲弄地勾了下唇。
路能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