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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厉东庭唤住她,沉着脸道,“你留下。”
唐言蹊悠悠站定了脚步,“叫我?”
厉东庭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顿时黑得像锅底,“你就在这里陪着仰止,哪也不准去。”
女人脸上露出一点点鄙夷的笑,“我?”她指了指自己,笑意更深,“你不是说我是杀人凶手吗?我留在这里干什么。”
“……”厉东庭这才从她温软微凉的语调里听出了些利刺。
“那不是正好么?”池慕眸光一深,薄唇翕动,敛着些许不为人知的哂笑,“东庭,你的副官呢?”
厉东庭手里拿着车钥匙,显然也是刚刚飙车过来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在军中坐到他这个位置的基本都用不着自己开车。
“出任务了。”厉东庭言简意赅地回答。
其实是送沈轻娴去医院了。
“找他的副官干什么,有事我也能代劳。”顾九歌早在门边站了半天,也听了半天屋里的对话,这时冷不丁地一开口,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被她吸引过来。
她站直了身体,像部队里每一个待命的战士那样,目光坚韧地望着厉东庭和池慕。
厉东庭忽然觉得心上卷起的那股躁意被她这一个眼神激得更厉害,犹如大风在戈壁滩上一吹,扬起了的漫天沙尘。
他方才让她留在车上别到处乱跑,敢情他说的话她都当耳旁风了?
池慕乍看过去只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不禁仔细多看了几眼。
他们厉少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副官?
池慕是一双桃花眼,连眼底那一大片寂寥冷清都仿佛染着桃花色。
尤其是看女人时,暧昧温柔得让厉东庭这种直男癌一阵阵的犯恶心。
厉东庭见他盯着顾九歌看个没完,好像无端吃了个苍蝇,怎么都不是滋味,一时间竟觉得他这双眼睛比平时更讨厌了,还不如挖了称心。
池慕还在琢磨着,就听耳边冷飕飕的嗓音不期而至:“有什么好看的,新调来的女兵。”
池慕一听他这变了调的话,不禁回头睨了他一眼,脑海里猛地闪过什么——
“顾九歌?”他吐出三个字音。
“是我。”顾九歌虽然迷茫疑惑,却还是立正答了话。
池慕嘴角瞬间掀起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原来真的是那个小丫头。
要说厉东庭脾气暴躁归暴躁,但他其实也是讲道理的。只是当兵的普遍都雷厉风行一些,但他毕竟手里握着军权,大局观还是在线的。
这么多年来,能让他暴躁得毫无理由毫无征兆的,也就只有几年前那位对榕城名媛圈子里放言,无论如何都要上了厉东庭的……顾家千金了。
顾九歌那番话可谓是名震一时,让当时在榕城被奉为名媛教科书的苏妩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回来就跟他说,顾家这丫头不得了。
不过最近几年顾九歌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停了。
池慕还以为她不是被爹妈打残了就是被厉大少的冷心冷情伤透了。
怎么,原来是跑去读军校了?
倒是小看了这丫头的定力。
“过来。”男人喉咙间溢出淡淡低沉的笑意,朝她招了招手。
顾九歌懵了。
她平时接触的大多都是五大三粗的硬汉,头一回见池慕这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厉东庭实在是讨厌透了池慕这种逮谁跟谁放电的种猪作风,“你要干什么?”
池慕回头,指了指那边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只差一包爆米花的唐言蹊,桃花眼里流转着潋滟的波光,笑道:“带手铐了没有?去把她给我铐起来。”
顾九歌一愣。
厉东庭的眉峰也沉了沉。
唐言蹊却低头瞧着地板上的缝隙,嘴角笑容莫名。
“池慕。”厉东庭叫他,“这不合规矩。”
就算唐言蹊真的是杀人凶手,也要拿出证据来他才好抓人。
这是规矩。 池慕眼里掠过一丝深邃的暗芒,是一种连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都照不亮的墨色,看起来别有深意,“她自己都承认她是杀人凶手了,你难道要放她走?是与不是你也该先把她铐起来,不然她畏罪潜逃了
怎么办。”
厉东庭望着池慕那张疏淡俊美的脸,又回头看到唐言蹊不声不响不挣扎的样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长官?”顾九歌为难地看向厉东庭。
厉东庭点了根烟,给出一个字的指令:“铐。”
肖恩见顾九歌掏出了手铐,吓得不轻,立马拦在了唐言蹊眼前,掏出手机就要给罗马打电话,“你们不准胡来!谁敢动一下试试!”
身后的女人却静静开腔道:“肖恩,他们是秉公办事。”
“大小姐?!”
这哪里是秉公了,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陆远菱是吃药自杀的! 唐言蹊撇了下嘴,主动把双手伸了出去,“没事,”她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与厉东庭和池慕记忆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唐大小姐终于重叠在了一起,“大不了就是进局子走一趟,老子什么苦没吃过
?”
唐言蹊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点小事就不要惊动我爹妈了,说出去丢人。”
肖恩不懂了,“大小姐……”
宋井亦是看不明白局势,“唐小姐,您这是何必?”
唐言蹊见顾九歌不动弹,很是自觉地把手放进了手铐里,自己给自己戴上了。
“我是冤枉的啊。”她笑了下,“记得找人来救我。”
“……”宋井忽然懂了什么。
回头看了眼二楼半开半闭的卧室门。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私人医生在门外站成一排。
却,谁都不敢进去打扰里面的男人。
唐言蹊亦是看了眼那道门。
余光里,宋井面色复杂地朝她鞠了一躬。
她听到宋井颤抖着,忍着抽噎,低声道:“唐小姐,谢谢您。”
唐言蹊平生最讨厌被人说对不起和谢谢,因为她脸皮薄,恶人当惯了,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次也只是当成没听见,想摆摆手,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双手已经被铐起来了。
于是她也就作罢,举步往外走去。
肖恩在她身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语言问:“大小姐,您想清楚了吗?”
唐言蹊刚好一步跨出别墅的门,外面光芒万丈,暖洋洋地洒在她脸上,她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她沉默了许久,轻声开口,答非所问地感叹了一句: “一辈子,太长了。”
正文 第266章 他是养了个小三吗
一辈子太长了。
话音很轻,被门外和煦的微风吹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宋井目光复杂地望着唐言蹊迈出门的步子,不知怎么忽然觉得鼻尖有些酸涩。
顾九歌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跟了上去,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厉东庭,问道:“真的要把她关起来?”
厉东庭回答:“先带去看守所,好吃好喝伺候着。记得打点好,怎么进去就让她怎么出来,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顾九歌立正敬了个礼,“是。”
池慕瞧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朝厉东庭挑了下眉,唇角扯开一丝近乎嘲弄的冷笑,“你们哥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耐。”
他原以为老三爱上了教皇的养女就已经是一件足够让人跌破眼镜的事情了,没想到不近女色的厉东庭居然敢在部队里金屋藏娇。这要是被厉老将军捉出来,腿不给他打折了?
厉东庭何许人也,自然秒秒钟领略到了他话里的讽刺,沉了脸色,“比你天天在女人堆里混,混出这一副八婆的样子强。”
“你打算怎么跟老三交代?”池慕没理他的言语攻击,点了根烟,问,“老三要是知道你把人绑了,要跟你拼命的。”
厉东庭嗤笑一声,看向二楼的房门,不屑道:“拼命?那也得他有命才能跟我拼。”
坐在轮椅上像个残废一样,拼命?
池慕不赞同地摇头,“你当老三跟你一样不长脑子只会动手?”
这么多年老三整厉东庭什么时候动过手,哪次他不是被整得吐血三升?
笑容僵在嘴角,厉东庭猛地感觉到背后扬起一阵阴风,让他这个铁血硬汉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
天水湾,陆家里里外外的亲戚陆续赶到。
这本来就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陆远菱又是老爷子最疼爱的长孙女,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借机和老爷子多攀几句话,就连那些一表三千里的亲戚们都到的都很齐。
可是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被拦在了客厅里,只能抬头望着楼上紧闭的房门,气氛说不出的凝重,谁都不敢贸然出声。
宋井从屋里出来时,有人立刻上去客客气气地递了支烟,打探道:“宋助理,这里面是什么情况?”
宋井手腕一翻推开了那人递来的烟,面色平静道:“谢谢,我不抽烟。陆总和夫人毕竟是姐弟,手足情深,夫人刚刚过世,陆总悲恸,劳烦各位再等上一等。”
“要等也不能在这儿等啊。”楼下有女人嘟囔了起来,“这人死了得入土为安,他是想让我表姨妈的身子烂在里面吗?” 宋井抬眼打量了她片刻,这女人的面相和她的声音一样尖酸刻薄,脸上妆浓得能掉下粉来。她手里挎着不知用了多少年的名牌包包,梳着复杂的发髻,衣着也是隆重非常,里三层外三层的皮草,把她
裹得像只花枝招展的熊。
这女人一声“表姨妈”叫得宋井额头一阵青筋猛跳。
他不知怎么想起了陆远菱死前的打扮,素雅干净,自成一脉的高华。
以陆远菱那种干练冷淡的性格,若是在天有灵,听到这么一声油腻的“表姨妈”,怕是理都不会理的。
“陆总有自己的安排。”宋井道,“您稍安勿躁。”
“你让我稍安勿躁我就稍安勿躁?”女人满脸激动,只是做作的痕迹尤为浓重,“那里面躺的人可是最疼我的表姨妈!十年前她还来我家看过我呢!”边说边开始抹眼泪。
宋井十分无奈,心累得不想说话。
楼下人群里也有人微微冷笑地看着这一幕,无声道:“蠢女人。”
她身旁年纪尚轻的女孩抬眼看着自家母亲,疑惑道:“妈?”
女人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往人群外带了几步,眼里的闪过一抹深邃的色泽,悉心叮嘱道:“你记着,屋里那个人就是现在整个陆家说话分量最重的人,是爸爸的叔叔是他的表舅,你应该管他叫——”
“堂叔。”女孩伶俐地应了。
“傻孩子!”女人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叫小叔!堂叔太见外了。一会儿他出来,你就上去跟他多说几句话,知道吗?现在先去给那位姓宋的助理送杯茶。”
女孩有些鄙夷,“区区一个助理,我为什么要给他端茶送水?” “你这孩子真是!”女人气得翻了个白眼,“你没看见刚才你爸爸都给他递烟吗?你以为你在陆家算什么?”她伸出一根小拇指,“你连这个都不算!但是人家可是陆家的掌舵人,你要是能攀上他,那咱们
家都跟着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