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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陆仰止被她解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与结实健朗的胸肌的场景。
还有他似笑非笑,打量着她的目光。
唐言蹊顷刻间觉得一片红云从天而降,灌得她整张脸都宛如煮熟的虾子,“你——”
他握住她的手,淡淡道:“不愿意在家里检查,那就在这里。”
医生也很无奈。
把设备器材大老远搬到这里来,有钱人还是脑回路清奇。
去一趟医院能耽误多少事啊?
可是约他们来的男人在电话里却道:“她不喜欢去医院,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我派车拉到办公室来。”
唐言蹊冷静了片刻,定定望着他肩膀上还没拆掉的绷带,“所以你的胳膊没事,你在骗我?”
陆仰止天塌下来都不会皱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言言。”
他怎么忘了,同她不喜欢被利用被说教一样,她也痛恨被人骗。
他并非故意骗她,臂膀上的伤势,确实没有太大好转,也到了该换药的时候,只是……
看到她明明在同他赌气,却又为他担心的模样,他心里很受用。
“陆仰止!”唐言蹊拾起桌上的西装就扔在了他身上。
那手工西装的布料很厚实,直接砸在他身上——还是右臂上,让男人痛得闷哼了一声。
他俊朗的额头上渗出几丝冷汗,唐言蹊冷眼睨着,不带丝毫怜悯地讽刺道:“你还在装?耍我很好玩是吗?你猜我还会不会再上你一次当!”
“言言。”他嗓音有些沙哑,可低沉久了,倒也一时间分辨不出来,“我没想骗你。”
唐言蹊深吸了口气,莞尔轻笑,“是吗?没想骗我,那就是真的伤势恶化了,手真的废了,请这些医生来真的是给你治病的?”
她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往外走,“那就麻烦各位好好给陆总看看病吧,我就不打扰了。”
秘书亲眼看着自家老板的脸色在她说完话的一秒之内被落下的阴霾笼罩。
他起身,鹰眸巡过全场,厉声道:“都给我滚出去!”
一群人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陆仰止伸手扣住了还没来及离开的女人,“言言,不要闹了,嗯?”
唐言蹊觉得自己今天一早脾气大到不行,宗祁的事情还没解决,他又给她来这一出。
她握紧五指,挣开他的怀抱,回头很冷漠很冷漠地面对着他,“我闹?我是幼稚到和你徒弟吃醋了,还是装病看你笑话了?”
她扯了下唇,笑得凉薄,“有些事情不能拿来开玩笑,你知不知道?” 陆仰止深寂的寒眸锁住她的脸,喉结上下滚动,“你很担心我?”
正文 第69章 他就不知心疼的吗?
唐言蹊没吭声。
以她刚才的行为来看,此时说“不担心”,傻子都不会信。
但这不代表她就心甘情愿让人当成傻子玩弄。
她沉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让宗祁回来?”
陆仰止睨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轻叩着桌面,平静中有种不容置喙的力道,“等你乖乖做完检查,我们再谈宗祁的事。”
唐言蹊不声不响地望着他。
隐约间,是种分庭抗礼的架势。
陆仰止却抚了抚她的脸颊,眸间蓄起的幽深暗哑的光,自嘲地笑,“不要这么看我,我不是你的敌人,让你做检查也不是为了害你,嗯?”
见她无动于衷的表情,男人便也沉了声:“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你多耽误一分钟,宗祁的事就要往后推一分钟。”
唐言蹊心里一触,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过了片刻,她拨开他的手,咬牙一字一顿道:“好,那你让他们快点。”
他这才满意了,将门外那些战战兢兢的医生都请了进来。
所幸的是,她全程都很配合,只是脸上没什么波澜起伏,像个运转中的机器人,医生让她做什么,她就乖乖做什么。
检查大部分结束后,陆仰止将她带进了休息室,走时俯身对她说话,薄唇几乎停在她的发顶,像是亲吻,“在这里等我,我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就陪你去吃饭。”
唐言蹊没吭声。
事实上,她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坐在椅子上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仰止将她发怔的神色看在眼里,眸光更深邃了些,掩上门走了出去。
唐言蹊在休息室里能听见门外低低的交谈声,男人有条不紊地询问着一些事,医生也认真回答。
一股突如其来的疲惫和酸涩袭上心头,唐言蹊闭了下眼,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大概有些东西真的是写在基因里的。
比如她嗜吃嗜睡,性子乖戾嚣张。
又比如,陆仰止但凡稍微对她有一点好,她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要么说狗改不了吃屎,她还真是改不了这犯贱的毛病。
……
宋井因为奉命在医院里守了庄清时将近一夜,第二天被陆仰止放了一上午的假,下午两点多才来上班。
还没进门就听到办公室里两个人不停地吵。
他吓了一大跳,暗忖这又是哪位神仙啊,敢和陆总叫板,要命不要?
“我不想接这个项目,你让宗祁回来。”女人开门见山,语气强硬。
男人也沉着脸,“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商量?”
“商量?”女人一双褐瞳映着窗外天光,显得淡静而温凉,“这件事没得商量。”
男人冷笑,“为了一个宗祁,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宋井开门的动静惊动了屋里二人,女人一脸不高兴地瞥过来,见是他,皮笑肉不笑道:“宋公公早啊,真不愧是陆总身边得宠的,上班时间都这么与众不同。”
宋井噎了噎,隔着老远就感觉到了屋里两股相互撞击的杀气,这时其中一股更是直逼他的面门而来。
他赔笑,“是唐小姐啊。”宋井几步走上去,很懂事地给她添茶,“您说笑了,要论得宠,谁能跟您比?”
至少他在陆总身边跟了五年,也没见过一个胆敢跟陆总呛声、还能平平安安活着的人。
唐言蹊接了他的茶,哼道:“你看他那一脸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的表情,我说两句话他从餐厅一直训我训到现在,这叫宠?那你过来,我也宠宠你。”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方,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此刻却阴翳得不像话,眼风如寒刃,在唐言蹊脸上钉住,怫然之色昭昭。
听了她的话,他静中含威的目光似有若无掠到宋井身上。
宋井只感觉后脖子一凉,身为一个合格的狗腿子,自然对老板的心思心领神会。
他干巴巴地继续赔笑,赶忙劝道:“唐小姐,陆总在您身上用的心,大家都有目共睹。您说这话,岂不伤人了?”
要说他们陆总日理万机,时间何其宝贵。
若是真有人惹他不快,他大约会直接挥手让保镖把人扔出去,话都不会多废一句。
又怎么可能专门把人带进办公室里,糕点茶水一应俱全地备着,就为了训她好玩的?
“言则,是我狼心狗肺?”唐言蹊把茶杯往面前的茶几上一放,语调没有起伏,眼角眉梢却挂着几分冷色。
宋井觉得自己来得实在不是时候,这被误伤的多冤啊。
奈何他收着陆总开的高额薪水,心里喊着冤,面上还得摆出一副“为了主子情愿肝脑涂地”的忠心模样,“唐小姐,您要是实在不开心,您就揍我吧。”
“揍你?”唐言蹊睨着他,“揍你能把我徒弟换回来吗?”
宋井一头雾水,“您徒弟是?”
唐言蹊捡了个果脯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嚼,“宗祁。”
宋井一怔,“是他。”
难怪那天陆总对宗祁说了那番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你要是再让我说第二遍,就自己滚出陆氏。”
“她做了什么、她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告诉我。你看不惯她的恩将仇报,那你现在又比她强多少?”
原来,竟是在为她出头。
宋井小心翼翼地觑着男人的脸色,而后道:“唐小姐,这件事您可能误会陆总了。”
座上的男人想到什么,拧紧了眉宇,嗓音严厉了三分,“够了,出去!”
宋井欲言又止,“是。”
唐言蹊却伸手拦他,“等等,把话说完。”
宋井有些犹豫,办公桌后的男人眉头皱得更深,语气冷凝道:“我让你出去,听不懂?”
“你闭嘴!”唐言蹊伸手捡了块蛋糕,想也不想塞进他嘴里,“该吃饭的时候不吃饭,因为一点烂事贫一中午,先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话那么多。”
而后转过头,盯着宋井,“你继续说。”
宋井望着男人嘴里塞了块蛋糕的样子,心下生出三分同情。
可又转念一想,或许……他们都是不太会把关怀写在表面上的人。
那么唐小姐生气,究竟是因为陆总训了她一中午,还是因为陆总没怎么吃东西呢?
“宗祁组长前阵子和您闹别扭,被陆总发现了,就说了他几句。他不服气,所以陆总才给他放了假,让他回去好好反思。”
唐言蹊愣住,手里还拿着那块塞进陆仰止嘴里的蛋糕。
男人寒山静水般的视线就这么漠然落在她手上,也不说话,只是就着她送来的糕点,细细咀嚼。
黑眸里一贯的深沉,瞧不出什么喜怒。
宋井心一横,干脆把他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后来陆总为了哄您开心,还亲自下楼去给您订蛋糕,让人每天送一块上来,署的却是宗祁组长的名。”
唐言蹊的心如同被什么击中,骤然缩了一下,她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他,“是你?”
陆仰止见她脸色不大好,修长的手指接过蛋糕从嘴边拿开,冷声对宋井道:“你先出去。”
宋井最后不怕死地添了一句:“唐小姐,陆总对您的心思我们都看在眼里,您切勿再为了不值当的人……”
“出去!”陆仰止提高了声音喝道。
他漆黑的瞳孔里,女人那张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蛋此时白得和墙面一样了。
宋井低着头退出去了。
陆仰止放下蛋糕,擦了擦手,把她拉到怀里,仔细观察着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半天没再说一个字,他忽然有些细微的心慌,握紧她的手,低哑道:“我不是故意骗你,别不开心,嗯?”
唐言蹊对上他的眼眸,居然从那双不可一世的眼睛里瞧出了些许妥协的影子。
她笑了下,轻声道:“真的都是你做的?” 陆仰止的俊脸沉然无波,唯有眉心处,似裹着一层霾,“上位者最忌朝令夕改,我既然已经让他回去反思,就没有理由在他认错之前叫他回来。言言,宗祁的事,暂时只能如此。你若还是不开心的话…
…”
“我若还是不开心的话,你还要继续以他的名义做点什么来骗我吗?”她不施脂粉的脸蛋上,表情与语气同样淡。
淡得宛若天边飘渺的云,抓都抓不住。
陆仰止挺拔的眉骨上,两道飞扬的长眉蹙成一个结。
唐言蹊道:“放开。”
他没松手,“言言。”
唐言蹊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