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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想了想,又底气不足地咽了回去。
唐言蹊把几个大塑料袋拎进了厨房,抱怨道:“今天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刘姨,估计是家里有什么事,你就凑合一下吃我做的饭吧。”
刘姨。男人眉梢轻动,不动声色道:“她以后也不会过来了,宋井请了新的阿姨。”
唐言蹊一愣,倒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笑着打开水龙头洗手,“是吗?”
正好,反正那种心思太多的人,她不喜欢。
就像兰斯洛特。
认识这么多年了,他眼睛转一转她便能看出他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先有救她于水火的恩情、后有陪她风里雨里的亲情,若不是他自掘坟墓到如此境地,唐言蹊也不想对他赶尽杀绝。
想到兰斯洛特,她手里的动作变慢了些,任水“哗哗”地流,一时也想不起要关上。
陆仰止就单手插着西装口袋,眉宇沉静而隐隐盖着阴霾地望着她,似是审视。
打感情牌是唐言蹊最弱的地方。
他是亲眼见过她如何大义灭亲的,或许她会难过,会掉一两滴眼泪,但什么都无法阻挡她对一件事势在必得的决心。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所以,如果她回来,真的是为了报复他,大概他对她那些微末的好,也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晚上喝什么汤呢?”亏她此刻也能认真为了晚饭打算,满脸苦恼道,“莲藕排骨汤还是山药豆腐汤?煲汤需要很久的,我要先炖上才好,仰止,你喝什么汤?”
一转头,看到他脸色沉峻地站在门边。
她被他的眼神摄住,轻微地愣了一会儿,又道:“仰止?”
“嗯。”
相对无言。
气氛有些冷。
唐言蹊抿了下唇,“你要是还有工作的话,就先去书房处理吧,源代码被盗了,善后是不是挺麻烦的?”
她也决口不提相思的事了,看样子他今天是没什么心情把女儿接来和她一起吃饭。
况且——
“这里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唐言蹊。”
女人毫不意外地安静垂眸,浅笑,“我做好饭叫你。”
陆仰止却道:“没什么需要善后的。”
她怔。
“目前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陆仰止漆黑的眼睛深邃高远,辽阔如夤夜的天幕,看不清,也看不透,“他也暂时没有任何行动,我们只能等。”
“这么被动?”唐言蹊洗着菜,也不看他,随口像是敷衍地说道,“不像是你的作风。”
“你说,他会把这些东西放出去吗?”他把玩着口袋里的钥匙扣,敛眉,眼里闪过一丝凛冽,“如果会,又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唐言蹊切着菜,没抬头,“如果是我的话,也不会这么草率就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
男人浓眉略略一扬,“哦?” “得罪你是最后一条路,若非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选择这条路的人大概都是脑子进水了。”女人边说边打开了炉灶,盛了清水、料酒将排骨浸进去,“假设他脑子没问题,也和你无冤无仇的,那么单纯
为了利益,他应该选择把那些源代码拿回来卖给你才对。”
陆仰止眸色深沉,不置可否。
“毕竟陆三公子人傻钱多——不是,我是说,”唐言蹊嘴一瓢,趁他没做出什么反应,赶紧正了脸色补救,“嗯,有钱有势,挥金如土,也不在乎这点钱。”
男人勾唇,笑意不达眼底,“那倘若那人和我有仇,就恨极了我呢?”
唐言蹊鄙夷地觑了他一眼,“你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哪来那么多仇家?”
“我是做过不少亏心事。”他走到她身边,视线定定地望进她眼底,一字一顿道,“但是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我不曾辜负过她一次。”
唐言蹊手里的刀一滑,切葱的锋刃险些就切过她的手指。
“不论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陆仰止继续道,“在公司没有切实损失之前,我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他说完,转身欲上楼。
唐言蹊闭了下眼睛,听着那边锅里“咕嘟咕嘟”的沸水翻滚。
陆仰止还没迈出几步,身后就传来女人轻渺沙哑的声音:“陆仰止,把第二册书给我吧。”
他唇线轻压,眼里碾过重重的阴沉,下一秒恢复无形无色,“第二册,你准备拿什么来换?”
回过头正好看到她垂着眼帘,睫毛纤长,脸上表情很淡,“和上次一样,可以吗?”
她失了一个兰斯洛特,多了几个不知身份的敌人。
如今,再培养臂膀的计划,迫在眉睫。
陆仰止却眯着眼睛回忆,曾几何时,她说过她并非为了一册书而情愿委身于他。
不过他已经懒得去思索这话里的真假。
他有点累了。 “可以。”
正文 第76章 终于来了吗?
一顿兴致勃勃准备的晚饭吃得索然无味。
但她也没说什么,不知道是体谅他心情不好还是有些心虚,就安安静静陪着他吃东西。
吃过晚饭后,唐言蹊主动站起身收拾碗筷。
陆仰止淡淡睐着她的身影在厨房间穿行的样子,眼前交错过的是五年前久远的画面。
他走进厨房,从身后抱着她,棱角分明的下颚抵在她肩膀上。
虽然看起来有些亲昵,但唐言蹊能感觉到扣住她的那条手臂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深吸一口气,陆仰止一来,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便也没挣扎什么,只安然笑道:“等我把东西收拾好,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再……”
男人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将她转过身,压在洗手台上,深深吻住。
今天刘姨不在家里,偌大的别墅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最后眼泪都掉了几滴,很会看脸色地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他低眸望着女人柔软黑亮的发丝就这样与他均匀健朗的肌肉缠在一起,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词——
绕指柔。
天光乍亮。
陆仰止瞧着床单上的狼藉,抿了下唇,将她抱起,带进了自己的主卧里。
她迷糊间感受到自己被抱着,脑子里闪过一丝对他手臂伤势的担忧,很快又被席卷而来的倦意淹没,沉沉睡了过去。
陆仰止为她擦干净身上,自己冲了个凉水澡,到阳台点了根烟,青白色的烟雾氤氲成不规则的形状,隐去了他眼角眉梢凉薄的戾色。
第二天,唐言蹊醒的时候便已经是下午。
她吓了一大跳,赶紧要从床上坐起来,结果腰疼得又秒秒钟跌了回去。
深蓝色的床单和被褥,深蓝色的枕头,如同置身海底,这种简约的色调一向不是她喜欢的。
她怔了怔,想起,这是他的卧室。
他人不在,床头只有一本书,孤零零冷冰冰地放在那里。
心里刺了刺,一些她自己也不懂的落寞碾过心尖。
唐言蹊闭上眼,将不受控制的情绪生生逼退,才扶着腰小心翼翼地下床。
活动了两下筋骨,她在睡衣外面套上外套,一步步往外走去。
楼下是一位面相和善的新阿姨,见她起床,恭恭敬敬地点了下头问好。
唐言蹊脑子有些断片,半天才出声:“陆仰止呢?”
“先生一早就去上班了。”阿姨道,“临走前吩咐我不要去打扰您休息,所以我就没有叫您起床吃午饭,您饿了吗?我马上把饭菜端出来。”
唐言蹊没拦她,下个楼梯用了三分钟。
遥遥想起当年怀孕怀到最后几个月时,走路也是慢吞吞的。
倒不是她身体虚弱,而是太在意肚子里的胎儿,走在有栏杆的高处都会时时脑补会不会失足掉下去。
这样想着,她心口又生出堵塞的感觉——
那个孩子,大约是她和他之间,能缄口一辈子不谈的芥蒂。
想着,她对摆盘的阿姨道:“麻烦您一会儿去药店买点紧急避孕药吧。”
阿姨一愣,倒没想她会说这个,“唐小姐……”
能为陆先生那样的人生个孩子,不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吗?
唐言蹊垂着眼帘,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强求不来。”
她当年就强求了,在一片骂声中逼婚上位,自以为成功得不得了,最后还不是怎么得来的,怎么失去了。
只是她这一课上得太晚,方式太惨烈。
如若不是为了查清五年前的事,她也许这辈子都不愿也不敢再来见他。
阿姨叹了口气,把补汤送到她眼前,“我这就去买,但是那东西伤身,您还是少吃为好。”
唐言蹊没吭声,撑着脑袋发呆,没什么食欲也没什么精神。
阿姨也在心里暗暗道了两声造孽。陆三公子出身世家,就光这身份摆在那,也不会随便放任外面什么女人给他生孩子。
与其等孩子成型了再打掉,还不如早日断了这祸根。
唐言蹊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便没再去公司。
用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声线有点沙哑,“怎么样了?”
那边的人顿了顿,“老祖宗,你还好吗?”
“我没事。”唐言蹊答得无波无澜,语气一如往常,“宗祁回去了?”
“是的,今天一天公司里高层领导都在开会,下面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着让霍格尔去套套容总的话,但是……”
唐言蹊揉着眉心轻笑,“你使唤不动他。”
霍格尔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组织里人人都知道,酒神狄俄尼索斯只是块金字招牌,墨岚才是最大的掌权人。可是霍格尔连他的面子都不卖,不巴结不讨好不谄媚,淡漠得像个方外之人。
只要是他不愿意做的事,就算你拿刀架着他的脖子,他也未必会掀起眼皮看你一眼。
老祖宗说的话,他算是听得比较多的。但唐言蹊心里明镜一样,那不是因为服从,而是因为尊重。
他尊重她,发自内心认同她的决定,所以才会为她做事。
不过,一遇到和姓容的有关的事,这点尊重分分钟就烟消云散了。
——那就是老天专门降给这位世外高僧的一道灭顶诛心的情劫,弱点少的人,一旦有了个弱点,那就是致命的。
唐言蹊闭着眼睛仍能回忆起五年前那个下着大雨的夜,霍格尔满身湿透地走在雨里,抱着另一个面目全非的年轻尸体,那样的绝望和悲恸,好似着了魔,光看上一眼,就令人肝胆俱裂。
赫克托无不担忧道:“老祖宗,你说霍格尔会不会……”
“不会。”唐言蹊想也不想道,“他是个有底线的人,就算他为了红桃而补偿他妹妹,决定追随容鸢一辈子,也不会出卖我。”
不出卖旧主,是他最后的底线。
可是,唐言蹊也明白,她无法再要求霍格尔为她做更多了。
这张牌,算是废了。
兰斯洛特被她弃掉,红桃五年前死于非命,最能干的霍格尔也只能帮她到这里。
她望着窗外的花园,忽然觉得无力,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五年前她戴上手铐的前一天,她母亲曾来找过她,一如既往地强势冷静,只说她一句:“我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所有涉案的人都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