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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冰冷,如同凉夜。
他又说,“祝怀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吗?”
我浑身哆嗦了一下,我说,“没有,他不知道。”
黎悯自顾自笑了一声,将手里的烟直接丢地上踩灭了,毫无素质的行为,他就像个流氓地痞,偏偏长着一张高贵的脸,气质都跟着清高而又森然。
“你初夜和从此以后的一年,卖了三百万。”他上前来,伸手摸了一把我的脸,指腹停留在我唇角,无情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怜惜的痕迹。我想,是了,黎悯生来就不会怜悯任何人,可他却偏偏得了所有人的怜爱,包括老天。
“祝贪,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值钱?”
他在不停地提问,我如同麻木了一般,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后来,我说,“黎少,您累了吗?别说了。”
黎悯步子停顿了下来,他转身看我,眼睛里深深浅浅一片,掠过无数情绪,就仿佛一个深渊,而我看见自己在他眼里不停地坠落分解。连同我的尊严一起。
“我从今天起就是您包养的人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或者说,包养的小姐,情妇,二奶,哪怕是条狗……”
他也跟着轻笑,路灯下他半边脸没入阴影,另一边脸却被昏黄的灯光打亮,笔挺的鼻梁切割开他灵魂的一恶一善,他笑着,薄唇勾起来,薄情寡义极了。
“祝贪,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那天夜晚,我真的将自己卖了出去,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小姐,而我的金主,是认识了整整一个曾经的黎悯。
后来,我住进他的家里,顺路还成为了他的职业保姆,还帮他做一日三餐,甚至帮他照顾他养的那些冷血动物。
我想,这一年下来,我从黎悯身边学会的东西应该不少。
如何害人,如何诛心,如何别人伤口上撒盐,如何把自己逼上绝路。该让我难过的,黎悯一件都没有落下。
现如今,他要我搬出去了,因为他自己的人生即将走向另一个开始,而我是过去式,只是他的泄欲工具,甚至连旧爱都算不上。
我以为黎悯离不开我的,我以为黎悯需要我,需要我配合他,需要我的痛苦。
可是我更小看了黎悯的心狠,他对我狠,他对自己更狠。他可以忍下来所有的欲望将我舍弃掉,哪怕这份舍弃里甚至带着曾经让他上瘾的疼痛和黑暗。
我垂下眼睛,穿着大衣独自坐上公交车来到公司门口,随后下车,伴随着人潮一并挤入了茫茫大流,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居然正好碰上了虞渊。
他也穿着一件褐色的大衣,乍一眼我看过去,我们两个就如同穿了情侣款,我发现了这份尴尬,于是稍微放缓了脚步,岂料他已经发现了我。
“小祝。”他开口喊住我,我脚步一顿,装作刚看见他一般回过神来,也笑着打招呼,“虞总早。”
“三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虞渊和我一并进了电梯,周围人都朝他喊了一声,他便挨个应了下来,随后目光放在我脸上,淡淡地来了一句,“你瘦了。”
一句话,三个字,电梯里剩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朝着我看过来。
那些猜忌的目光打在我身上,有看好戏的,有怀疑我的,还有眼红嫉妒的,我甚至能从他们眼里看到了无数个故事版本,于是下意识后退几步靠在电梯墙壁上,我说,“这阵子家里人生病,忙了一会。”
“嗯。”虞渊应着,“家里人情况怎么样了?”
卧槽!
公司总裁居然这样亲自问一个女实习生的家人!
一群里脸色齐刷刷的变了,脑子跳出无数个狗血而又烂俗的梗——
【公司老板想潜规则我,竟然这么问我……】
【女大学生去当实习,到底是为了钱还是……?】
【家人病重,她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诸如此类的字眼等等。
我感觉有些难以招架,只得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大事,现在好多了。”
虞渊收回视线,点点头道,“那就好。”
此时此刻电梯正好到了我们所在的15楼,人群一股脑儿出去的时候,我也跟着松了口气,谁知道虞渊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淡漠得听不出喜怒——
“你等下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穿着高跟鞋的脚步一顿,转过身去,正好对上虞渊意味深长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接下,我说,“知道了虞总。”
随后落荒而逃。
坐到位置上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还没冷静下来,虞渊看着城府挺深的,今天在电梯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我的任务就是勾起他的兴趣然后得到了解他的弱处和把柄,但是这么光明正大的架势,我以后在公司里怕是要寸步难行!
莫非虞渊察觉了我的念头,所以故意这样?
我打开电脑,胡乱地点着文件,虞渊走进总裁办公室一会,有秘书走出来,声音冷静且平淡地喊了一声,“祝贪是哪位?总裁让你进去一趟。”
我刚抬头,就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直直射在了我的脸上!!
挨千刀的!总算体会到了被女人关注针对是有多痛苦了!
我艰难地站了起来,走向虞渊的办公室,余光瞟到身后一帮人开始交头接耳,看来早上电梯间的事情已经被传开了。我垂在身边的手握紧了,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虞渊坐在那里,笑得高深莫测,对着我道,“坐下。”
我乖乖喊了声虞总,虞渊笑着看着我,男人深沉优雅的五官染着些许我看不懂的意味,他说了一声——
“祝贪,我调查了一下你的背景,在这里和你说一声道歉,没有足够信任你。”
我心里一寒,跟着就脸色变了,我攥紧了短裙,努力维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虞总,我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祝家的女儿?”
祝家两个字,如同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的一个重锤,我整个人狠狠哆嗦了一下,胸口便又开始闷痛。
我忍了好久的窒息感,才慢慢说道,“两年前是。我是她们领养的,后来,我就出来了,和祝家脱离了关系。”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虞渊观察到我脸色不是很好,于是声音稍微放缓,但是他并没有停止对我的追问,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和黎悯,是不是住在一起?”
那一瞬间,我如同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泼下,虞渊居然调查到了这个地步?!他甚至知道了我和黎悯住在一起?
他到底是试探,还是手上真的有证据?
我要如何回答?承认还是否认?
我不清楚虞渊到底想试探什么,他手中掌握着多少情报。
我是黎悯派来打探他底细的,虽然我到目前为止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是这也不代表着,以后,我会不会为了黎悯而背叛这个盛达财阀。
虞渊的顾虑没有错,若我不是一个一心一意为了公司上班的人,那么留着我,就是个祸害。
可是黎悯没有告诉我在面临怀疑的时候要怎么做,他就将这个难题直接丢给了我以自己面对。
所有的问题在我大脑里不断地盘旋,我知道这个问题,一旦我答错了,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见到我这样慌张苍白的脸色,虞渊冲我温和地笑了笑,而我却透过这副温柔的笑脸下,看到了他冰冷机械的灵魂。
我张了张嘴巴,最后回答出一个字,“是。”
虞渊愣了,我也愣了。
我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直接承认,我甚至还重复了一遍,我说——
“是,我和黎悯住在一起,我是他包养的……小姐。”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连自己都没发觉的坦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原本遮遮掩掩的,肮脏的一切,竟然可以如此麻木而又直接地对人提及。
我说,我是他的小姐。
那个时候我在虞渊的眼里看到了一股可不敢置信的惊奇,以及随之而来的,男人对女人的,浓重而又强烈的兴趣。
我知道,我成功了。
我垂下眼睛,控制着自己声音的平稳,我清楚了解自己只是下了一场赌,一场虞渊会不会对我感兴趣的赌。
我又赌赢了,在男人身上。
可是饶是如此,把自己血淋淋地在外人面前剖开来的时候,还是让我疼得那一瞬间呼吸都跟着停了。
用这种诋毁自己来得到关注的方法,实在是太卑劣而又自伤了。
虞渊看着我煞白的脸色,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我。
许久,他才缓缓说了一句,“抱歉,又提到你伤心事了。”
我冲他笑了笑,掩着心口的刺痛,“这算什么,虞总,您对我的了解顶多冰山一角呢,我还有更可怕的。”
虞渊直愣愣看了我好久说,“祝贪,这几天虞晚眠会搬过去和黎悯一起。”
他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大概就是问我,虞晚眠来了,那你要怎么办?
我惨笑一声,“我不过是他包养的小姐罢了,金主大人喊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虞渊目光沉沉看着我,我没说话,两人之间就这样沉默了好久。
我觉得自己在他办公室里待得已经有些太久了,于是站了起来,冲着虞渊弯腰鞠了个躬,我说,“虞总,您怀疑我,我不怨您,我……是黎悯喊我来您公司的,对不起,之前对您有所隐瞒。”
虞渊的眼中仿佛有暗芒一闪而过,我没有看懂那是什么,可我知道,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我就没办法回头。
我握紧了拳头,一脸被良心谴责的模样,再一次对着虞渊道了个歉,“对不起虞总,若是我对公司做出什么,您可以毫不犹豫开除我。”
我真像条狗啊。
我听到我自己心里凉凉地笑了一笑,随后面上也跟着摆出了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惨笑,转身离开。
指尖握住办公室门把的那一瞬间,我可以放缓了速度,我在等——
背后的声音如针一般扎向我——
“祝贪,站住。”
他沉稳且缓慢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随后我听到了他起身拖动转椅的声音,然后那脚步声便慢慢接近了我身后。
成熟且富有男性魅力的气息包裹住我,虞渊从我头顶往下来,在我周围投下一块阴影,他伸手,覆在了我攥着门把的手指上。
随后,大手收紧,他的手指攥住我的手背,那和黎悯细长冰凉的手指不同,温热,且充满力量。
我浑身哆嗦着,抬头就看见虞渊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说,“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我可以租房子给你。”
心跳漏空一拍,我如同触电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瞪大眼睛看着虞渊,我说,“虞总,您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他笑了一声,随后伸手抚摸过我的脸,我似乎成功勾起了他对我的兴趣,他手指向下,放在我的脖子上,温暖从指腹传来,贴着我的脉搏温热了我的血液。
他说,“祝贪,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没说话,挣扎着抽身而出,随后冲他再次弯腰鞠躬,我说,“虞总,感谢您的好意,我先出去了。”
语毕,落荒而逃。
从办公室里慌张出来的时候,我发现大家都在抬头冲我看过来,似乎是等待了很久我这个绯闻女主角的出场,刚坐下,就有人阴阳怪气端着一杯咖啡,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笑了一声——
“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