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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温桶,朝着墓碑上的男人扬扬下巴,“青青煮的面条你也看到了,蛋是我们家养的大花小花生的,荷包蛋是我煮的,你闻闻味儿意思过也就算了。”
沈青急了:“你干嘛呢?”
“一会儿拎车上我吃啊,你就没给我煮过面条卧荷包蛋。”
“你又不爱吃面条。阿姨哪回下面条你不是哼哼唧唧,配了那么多小菜,都跟亏待了你似的。”
“那不是阿姨煮的嚒,要是你煮的,我肯定爱吃。”雷震东嘀嘀咕咕,“你就光煮给老三吃了,你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啊。你跟了他三年,咱俩不也过了三年么。你老区别对待。”
“你说什么怪话,这是祭品,我给你煮什么祭品啊!我知道我孤寡命,我跟你离婚,你不用这么刺我。”沈青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怎么就这么讨厌,他怎么就这么讨厌。
一视同仁个鬼,少阳什么时候让她闹心过。就是他,老让她哭。
雷震东吓得不轻,孕妇的情绪说来就来。他赶紧一把搂住人,也顾不上吃面条的醋了:“怎么了这是,哎哟,我的青青心肝宝贝哎。胡说八道,你哪儿是什么孤寡命,你就是命里旺夫。你看你旺得我多好啊。”
“好什么啊,好的话,你跟我离什么婚?”沈青一抹眼泪,“你和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不说清楚的话,咱俩没完!”
夜风习习,吹来了上风口的脚步声,伴随着火光一明一灭,有说话声闪烁:“鹏哥,这边走。您对您弟弟真是贴心。”
“再贴心也没用,人走了就是走了。”穿着衬衫与西装裤的中年男人从花木掩盖的地方出来,光影斑驳,落在他脸上,显出了岁月的痕迹。
比起她记忆中穿着汗衫吃肉喝酒的模样,田大鹏沧桑了不少,也斯文了许多。他的鼻梁上甚至架着副金丝眼镜。沈青记得他视力很好,大老远就能看清楚人。
雷震东眯起了眼,习惯性地见人先三分笑。
沈青提前一步打了招呼:“大鹏哥,你来看少阳吗?”
对面走来的两个男人愣了一下,田大鹏先笑了:“噢,是小雪啊。多少年没见了,一打眼都没认出来。”
他在撒谎,直觉告诉沈青,这个男人在撒谎。且不说十几年的时间足够她褪去婴儿肥,五官长开,单是发型的变化,就足以让人分辨许久才能认清楚她的身份。如果他不是近期见过她的话,他又是凭什么一眼认出的她。
“是啊,老是凑不到一块儿。每次震东去看干妈的时候,都跟你错开了。听说你也在江州,真是巧啊。”
田大鹏点点头:“可不是么,真巧。”
夜风轻轻地吹在他们脸上,瑟瑟发抖的灯光扭曲成奇怪的模样。时隔多年,他们又重逢了,连接他们的那个人却长眠在了地下,静静地看着一切。
第72章 说好的复婚
雷震东热情地跟田大鹏握手:“在部队的时候就听少阳总是提起您; 倒是一直没凑上见面。大鹏哥你好,我是雷子,少阳的战友。这是我爱人。不抽不抽; 我爱人怀着孕呢。”
田大鹏收回了递烟的手;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对面的女人; 然后目光落在了墓碑的照片上:“我倒是忘了,这当着少阳的面呢。”
他手中的香烟并没有掐灭; 反而又狠狠地抽了一口; 吐出了烟圈。
雷震东护着妻子站在上风口; 免得她直接吸到了二手烟。沈青抬头看田大鹏; 微微带着点儿笑意:“大鹏哥,栗子姐呢?她没跟你一块儿来吗?”
田大鹏的手顿了一下; 似笑非笑地看她:“你还记得你栗子姐?”
“当然记得,我妈走的早,栗子姐就跟我的小妈妈一样。”
那个面如满月的姐姐; 永远笑眯眯的。每次见到她跟少阳,一定要给她塞点儿吃的; 有时候是糖炒栗子,有时候是冰棍儿; 说要帮少阳把她养胖点儿。
“就算我跟少阳分手了,我出去上了大学,栗子姐永远是我栗子姐。”沈青微微抬起了下巴; 平视着田大鹏; “大鹏哥; 代我问栗子姐好。我在江州的仁安医院工作,她要是有空,来找我玩啊。”
雷震东一直温和地笑,主动邀请田大鹏:“哟,大鹏哥什么时候有空,带上嫂子一块儿来家里吃顿饭啊。”他抓紧了沈青的胳膊,又冲田大鹏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祭奠的差不多了,先走一步。明天还要上班呢。”
田大鹏半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对面的夫妻,脸上的笑跟纸糊的贴上去一样:“噢,我倒忘了,你们都是大忙人。”
他身边跟着的人手机响了,侧过身避到边上去接电话。
田大鹏点点头,随意地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去吧,我跟少阳说说话。”
“有件事情,不知大鹏哥清不清楚。少阳的父亲一直拿自己收入的一半支付抚养费,直到少阳年满十八岁。他当然不算是一位好父亲,但他该尽的基本义务他已经完成了。他也没做过别人想象中的龌龊事,他根本就没有参与过少阳的成长过程,他对少阳的事情一无所知。”
田大鹏拿下了嘴里头叼着的香烟,目光落在了沈青脸上:“噢,是吗?他倒是个好人。”
“是非功过后人才能评判,好不好人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但是谁也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去当圣人。这世界并不是谁弱谁有理,多的是不讲理,对别人进行道德绑架的弱者。”
田大鹏还想再说什么,旁边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又过来了,手里抓着的手机亮着,显然通话还没结束。
田大鹏冲沈青点了下脑袋:“行了,你的心意我接下了。早点回去吧,沈主任。”
雷震东扶着妻子的后背上了出租车。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五分钟,见他们就催促;“咱得抓紧了时间,不然误了火车点了。”
车子刚一发动,烈士陵园门口的大松树底下转向灯一辆,另一辆车子也动了。
司机乐了:“哎,今儿什么天啊。你们这是约好了,一块儿来给你们家老爷子上坟的?大半夜的往这儿钻,想法够独特。”
沈青笑了笑:“可不是么,大家不约而同。”
“那你们为什么不跟那辆车走啊?坐不下?哎,我看好像里面连司机就两个人。”
雷震东搂紧了妻子的肩膀:“不是一条道上的,不顺路。”
司机暗地里头嘀咕,这怎么就不顺路了。这条路往前开,不就是新市的高铁站么。
新市是座安静的小城,据说每年市政府都在想尽办法吸引外来人口定居。然而到现在,居民依然往外走的更多。
晚上十点多钟,这条通往高铁站的公路连车辆都稀少。道路边上的路灯跟护卫队似的,护送着这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分外扎眼。
雷震东不由自主地收紧了胳膊,眼角的余光扫视着车窗外。旁边那辆雷克萨斯后排上坐着的男人突然侧过头,冲雷震东略一颔首。雷震东礼貌地笑了笑,点了下头。
“是他。”沈青跟着点头示意,声音轻轻的,“就是他。”
田大鹏不是号称要吊唁少阳吗?他明明才到的烈士陵园,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走了。难道他有什么急事?
雷震东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把人抱得更紧了。
车子在公路上追逐,司机本能地不想被对方压一头。雷震东跟沈青却异口同声:“不用追他,让他先走。”
司机讪讪地笑了:“赶也赶不上,那车肯定改装过,不是一个路数的。”
出租车抵达高铁站的时候,雷震东付了账,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高铁站外头空空荡荡,室外停车场只有寥寥无几的两三辆车子,没见那辆雷克萨斯。
“拍照片的人是他。”沈青平静地看着雷震东,“你不是一直在疑惑,朱佳凌明明人躺在病床上住院,哪儿来的帮手去盯着我的吗?我现在告诉你,帮她忙的人应该是田大鹏。”
雷震东护着妻子往高铁站走,等人过了安检,他才放松了点儿:“我猜到了。”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沈青抓住了他的手指头,“你在怕什么?”
朱佳凌联合外人陷害她跟何教授这件事本身,应该不足以让雷震东恐惧。他资深直男,自大狂,有癌变倾向。他最多会调侃女人不能单身还没有心灵寄托的时间太长,否则会偏执狂。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紧张?
“没有。”雷震东的身体一下子就松软下来,还是一贯不正经的笑,“我这不是怕你会一巴掌把我手拍下来么。你都在老朋友面前承认我是你爱人了,我高兴都要高兴疯了。”
沈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排队检票过安检。等到了车厢里头,她主动蜷缩在雷震东怀里:“我困了,睡会儿。”
雷震东“哎”了一声,就势在她的脸上亲了亲。
沈青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如释重负。他究竟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再跟她思索同样的问题?
田大鹏为什么坚持要来祭奠少阳?人的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流淌跟空间的延长逐渐转淡。
如果田大鹏还一直住在新市老家,那么也许他在日常生活中因为反复受到正向的关于少阳的刺激,会有可能坚持去看一眼这位邻家弟弟。就像那时候一直跟在少阳屁。股后头的大军一样。雷震东说大军已经把自己的小女儿过继到了少阳名下,算是给少阳续了香火。
可是田大鹏完全不同。他已经定居江州十多年,他为什么能坚持去照顾朱佳凌?久病床前尚无孝子。雷震东是因为感恩少阳的救命之恩。田大鹏又是为了什么?
太突兀的浓厚情感,免不了怪异。
筱雅曾经说过她,太过于悲观。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和事。她也清楚自己的这个毛病,可是她没有办法停止想下去。
高铁轻轻地晃荡着,车窗外传来整齐的震动。沈青靠在雷震东怀里,渐渐地睡着了。
她靠着的人轻轻松了口气,抓住了她的手,揉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窗外,夜色苍茫,连月亮与星星都翘班了。
雷震东有种想要抽烟的冲动,最终还是吻到了妻子的头发上。他的青青,真是敏锐得吓人。
从高铁下车的时候,雷震东有心直接背着妻子过检票处。然而沈青自己清醒了,打着呵欠道:“他撒谎了,他没跟栗子姐结婚,他的户籍上显示他是单身。”
“他一看就是个定不下来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雷震东笑嘻嘻地推她上车,半真半假地吃着醋,“沈主任,你这样不行啊。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单身,你一个已婚妇女,怀里头还揣着娃。你关注这种事情干嘛?”
“我请沈沐骄帮我查的。”沈青拍开了他的手,自己系安全带,“事实证明,我的直觉很准。他没跟栗子姐结婚的话,为什么不能直截了当跟我说?还云里雾里的绕着,你不觉得这很有问题么。”
雷震东发动了车子,直接打击了沈主任:“那是你不懂我们男人。如果你说的那位栗子姐甩了他的话,他才不说呢,多丢脸。”
沈青一下子愣住了,老老实实地承认:“我倒是没想过这一点。”
雷震东趁热打铁:“这就对了,只有我们男人才最了解男人。你让那小警察瞎查什么呀,就她那冒冒失失的劲儿,谁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来。你真要查他,不会找我啊。”
“那你帮我查不?”沈青扬起了下巴,在后视镜里头看开车的男人。
雷震东断然拒绝:“不查,我吃醋,你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