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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声几乎划破天际。
霍岐南立刻快走几步,挡在夏悠面前。也不知他对着幼鹤做了什么手势,它竟是乖乖地停在那里,伸长着脖子一动不动。
霍岐南伸出手,替幼鹤理了理鹤冠上的羽毛。幼鹤很温顺,顺着霍岐南的动作就往上蹭。蹭了几下,又重新往夏悠所在的方向靠。所幸,霍岐南一声喝止,它又停在了原地。
“它很喜欢你。”他对夏悠说。
“是吗?”夏悠眉目里有些显而易见的好奇。
“要过来摸摸它吗?”
“好啊。”
夏悠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用手抚触它的羽毛。幼鹤羽毛绵软,尚且带着体内的温热。它时不时还仰着脑袋蹭她的手,仿佛是个想讨糖的孩子。手感意外得好,夏悠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真好,它有名字吗?”
“它叫yc193。”
“yc193是什么意思?代号?”
霍岐南抿唇一笑。须臾之后,蹲下身去,指向幼鹤腿关节处一块橙红色的套环,解释道:“这是它的环志,yc193是他的环志编号。因为丹顶鹤种群稀缺,所以在每只幼鹤满三个月的时候,我们就会给它的腿关节处套上环志。每个环志的编号都是独一无二的,三个月的成长期过后,我们就会忘记它的乳名,以环志上的编号对它重新命名。这也将会是它以后一生的名字。”
它还有乳名?”夏悠一边抚摸着幼鹤,一边摇头。一人一鹤,动作频率协调一致,仿佛是在对话。
“是啊。”霍岐南的目光掠过夏悠,神情里看不出情绪:“这一批幼鹤当初正好是我接手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yc193的乳名应该叫……”
“叫什么?”
“小鹤。”
他声线低沉,咬字笃定。
夏悠脸色微变,连带抚触幼鹤的手,也一并陷入僵直在原处。不过,作为一个女演员,她一直很擅长控制自己的表情。不到片刻,她又恢复如常。她不清不淡地笑着,抚摸幼鹤的手开始收回。
“这个名字,起得未免也太不走心了。”
她轻掸了掸双手,表情嫌恶,仿佛是摸过了什么脏东西:“抱歉,收工了,我先走一步了。”
**
摄制组全体收工,开始往雏鹤培育园的方向走。
夏悠动作慢,跟一大群摄制组的场工们落在后头。导演大概是知道霍岐南掌控着他们所有的拍摄条件,为了妥善完成制片人的任务,他每时每刻都不忘关怀霍岐南这个衣食父母。霍岐南落在最后,他就命令所有人也走得慢些,等霍岐南上来再一起走。
导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霍岐南聊着,霍岐南时不时地点头示意,看似听得认真,实际上目光全都落在了前方的夏悠身上。
和摄制组的人一起收工的时候,夏悠显得很随意。走在她前头的场工扛着一个半人高的灯箱,她大概是体贴场工一天辛苦,就支手帮了一把。灯箱的重量被分担了,场工连连感谢她。大概是没想到传闻中掌掴记者的女演员居然那么随和,场工都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大概是被漂亮的女演员帮助了,场工显得有些不自在。一不留神,没注意脚下,就跌了下去。
大部队走得是一条田埂。
入了秋,田埂两侧的芦苇,长得跟人齐高,根本看不清楚地形。唯一能瞧见的,就仅仅只有一条田埂。因此,走在田埂上,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现下,场工不小心掉了下去。所有人这才看清,这田埂下面居然是一条暗河。好在暗河很浅,场工只是裤管湿了半截。
“没事吧?”暗河里的水很浅,但垂直高度却很深,夏悠好心地朝他伸出了手。
“没事。”借助了夏悠的手,他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就是裤管湿了,得回去吹吹。”
夏悠指着那条暗河,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这次倒好,我看你下次可得小心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说不定你下次再掉下去,指不定从哪儿就跑来个食人鱼就把你给吃了……”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当夏悠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才像是被定住似的,连脚步都顿在原地。
她慌张地回过头去,只期待霍岐南并未听见这句话,又或者是疏漏了,又或者自己的话早已经被平原上的风声给吹散了。
然而,令她不曾想到的是,她刚转身,就看见霍岐南正站在田埂上,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他听见了。
这一回,夏悠真的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你们你们你们昨天留言太不认真了,本宝宝决定!今天!没有!双更了!
哼哼,小妖精们,让你们知道本宝宝的厉害~
男女主的生杀大权可是掌握在本宝宝的手里,你们赶紧说点好话,本宝宝明天就让他们相认~
否则你们就要失去你们的芸宝宝了……
【围观群众】:来来来,使劲作,就不给你留言!
第9章
又是傍晚,平原上夜风肆虐。
夏悠想着白天收工时的事,心里总不踏实。霍岐南打量的目光,以及那句脱口而出的话,都令她着实不安。
她恍惚觉得,这个夜里总有什么要发生。
夏悠感觉不安的时候,第一件想到的事情,总是打个电话给阮阮。毕竟,在她眼里,自己的事总不及阮阮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然而,为了让雏鹤在最自然的生态下孵育,院内所有房间,都是屏蔽信号的。所以,当夏悠想打电话的时候,就必须在院内中庭的空旷区域才能接通。中庭里没有人,摄制组的人也全在外面,在这里,夏悠也不用担心任何记者狗仔监听她的电话。
电话接通,阮阮呢喃的嗓音,以及赵医生对病情稳定的宽慰,都让夏悠松了一口气。
一场通话下来,她心里的忐忑已经去了大半。
**
挂断电话后,夏悠正准备往房间里走,却隐隐约约地看见黑暗里有个人影在朝她迎面走来。
那影子身形颀长,无处不透露着一股从容的气质,加之谙熟的轮廓,夏悠没有理由认不出这个人是谁。
她也不畏缩,直接迎上去:“霍先生,这么巧。”
霍岐南从灯光昏暗处走出来,眯眼笑着:“这后院里就住了我们两个人,出来遇上的几率是二分之一,没有巧不巧合,只有愿不愿意。”
“我还以为霍先生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呢。”她吁了口气,往手上搓了搓:“既然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进去了。天冷得很,像我这样的三流小明星,冻感冒了可是没人乐意管我死活的。”
“夏小姐不是说你有喜欢你的很多影迷吗,我想他们会乐意的。”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我的影迷。”夏悠收紧了身上的大衣,虚晃地笑着。
“我想我可以算一个。”霍岐南定定地说:“我看过几部夏小姐演的电视。”
“霍先生真是往我脸上贴金了。”
夏悠轻笑了几声,就开始往院内走。看起来,她似乎很懒得和霍岐南玩这样虚头晃脑的游戏。实则,没有人知道,夏悠此刻忐忑不安的内心,正如擂鼓。可偏偏她越是心里没底,就越爱装作理直气壮的模样。
她刚迈上台阶,就听见身后传来男人的一声喝止。
“等等——”
“怎么?”夏悠回头,脸上不耐烦。
霍岐南踱步走向她,由远及近的锐利眼神,仿佛是在审查犯人:“我想问问夏小姐,白天对摄制组工作人员说的那句,暗河里会有食人鱼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随口一说,霍先生何必放在心上。”
“这句话实在不像是随口一说。”
夏悠皮笑肉不笑:“这就好比,我今天说石头里能蹦出猴子。这不过是一时的念头,难不成我说了就能兑现了?这未免太可笑了。”
末了,她还不忘添油加醋地补了一句:“霍先生,何必那么较真。”
霍岐南没再回应。
没了人声,中庭内阴沉沉的。夜幕渐渐落下,他在黑暗里沉默,仿佛也一并融入了黑夜里,再也寻不见。
夏悠没去看他的表情,也不乐意再去理会,径直往院内走。院内的长廊很黑,黑得险些令夏悠的夜盲症发作,好在前几日连续服了几粒维生素A胶囊,已经好了大半了。
她恍惚想着,要是这夜盲症严重一点就好了,严重到让自己直接瞎了也好。不止眼盲,还能心盲,这是夏悠最想要的效果。如果再奢侈一点的话,她还想要失个忆,最好还是能选择性的失忆,把好的都留下,把坏的全忘光。
只可惜,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顺应人心,顶多就是少一点背道而驰。
夏悠这样想着,仿佛也觉得安慰了。
她慢悠悠地走上长廊,却忽然听得一阵熟稔的称呼传来。仿佛记忆的猛兽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张牙舞爪,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小鹤。”
低哑哑的男声,仿佛失了所有力气。
肩膀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按住了,夏悠定在原地,动弹不能。好在身为演员思维活跃,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
“怎么,是前院的雏鹤跑出来了?要我去看看吗?”她作势就要跑过去看,从头到脚,用尽了她所有演技。只可惜,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演技该是有多浮夸,浮夸到一眼即被拆穿。
“小鹤,我知道是你。”他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扶着太阳穴,虚晃地笑着:“霍先生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再掩耳盗铃下去。”
霍岐南握着她的手腕,不太用力,大有些纠缠不休的意味:“虽然你整了容,长相也不再是以前的模样,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你。”
“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我有没有整过容,这事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她冷语讽刺。
“小鹤,一个人的生活轨迹,都融入在她的一言一行中。即便是你换了一张脸,改了名字,你的行为习惯还是出卖了你。”霍岐南抬眸,精锐的眼神上下忖度着,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他如数家珍似的,说出了她一个个的破绽:“从间歇性发作的夜盲症,到假装自己怕鸟,再到鬼使神差地说出暗河里有食人鱼的话,你其实早就已经暴露了。至于夏悠这个名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他跨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母家姓夏,之所以叫夏悠,是取意,白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这是你在告诉我,过去的都已经死去了。小鹤,如果你真的喜欢玩这样掩耳盗铃的方式,那我大可以继续陪你演下去。”
“够了!”她大吼一声,猛地一甩,挣开他的手。
终于、终于,虚伪的面具被她亲自扯下。
她仰起头面向他,眼里是无边燃烧的恨意。她拽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恨不得手上能瞬间长出半寸长尖锐的爪子,分分钟将他撕成碎片,吃拆入腹。
“霍岐南,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再叫出这个名字?!”
“对不起,小鹤。”他嗓音低哑,带着沉蓄已久的歉意。“对不起,我知道你怀孕的时候,已经晚了。”
下一步,他就使劲将她揽入怀里,却被她用力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