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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身自爱_未再-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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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洁面上一红,对此只得沉默。
    穆子昀说:“在前几天,于直在家宴上说他要订婚,和你。”
   
    洁身自爱(30)

    高洁虽然不至于震惊,但还是惊讶了。她没有想到于直的行动会如此迅速。
    “按照于家的规矩,子女的配偶一旦确定关系,就可以得到盛丰集团百分之零点五的股权,由林雪的股权中拨出。确定关系就算分手,也将拥有这份股权,而且并不干涉其转让。这是为了约束子女好好选择另一半,不要轻易合离。于直的两位堂兄的妻子从订婚开始,就在名下拥有了盛丰的股权。于直二堂兄于铮离婚之后,他的前妻仍旧拥有那份权益。老太太最重子孙亲情。”
    高洁的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她端起茶杯喝掉半凉的红茶。
    穆子昀问高洁,“洁洁,在你的整个计划里,有没有想过把于直从高潓手里抢过来后,之后怎么办呢?”
    高洁如遭雷击一般,差一点拿不稳手中的茶杯。
    穆子昀的问题是一个锥子,刺开她极不愿去谋算、去实施的那一幕。她一直回避着,虽然在内心深处知道这个问题根本无法回避。可是真的有人锣对锣鼓对鼓地将这个问题敲打出来,她确实全身的骨头都在隐隐地震,微微地痛。
    她欺骗了于直,为了一己私欲,当抢夺成功的报复快感袭来,她已无瑕顾及其他。之后怎么办呢?是同于直继续这场由欺骗开始虚情假意?还是彻底结束这一场荒唐?
    可她哪里有脸面和于直再继续这一场动机不纯的虚伪爱恋呢?
    穆子昀又问:“你的报复,全部的布局,只是造成对方一时的痛苦,然后就全部不了了之吗?”
    高洁握稳了茶杯,手指紧紧地拢住杯身,几乎泛白。她咬住了唇。
    她抛开全部的自尊,武装出自己不耻的模样,豁出身体去布的局,屈于现实,实在简陋,她赌上的那一把确如穆子昀所言,不过是令到高潓母女痛苦。这样的痛苦可以稍减她的痛苦,但也只能得到一时的快意。
    她的惶惑,她的彷徨又冒出头了,这些日子的不安宁和不甘心又开始啃噬内心。
    而穆子昀慢慢悠悠讲道:“下面就是我今天请你来的正题,我手上至今只有盛丰集团百分之零点五的股权,虽然每年薪资分红不菲,但与我为盛丰做出的贡献,我逝去的那三个孩子相比,太九牛一毛了。洁洁,如果你把你得到的股权转让给我,我给你一个控制你父亲公司生死之机的机会,这样是不是很公平?你的恨,不能只在高潓受到的那点情伤中得到消解。我的恨,更需要得到补偿。我失去孩子的悲伤,只有你看到了,只有你能懂!你扪心自问,对不对?”
    高洁松开手指,放下茶杯,眼下万丈高楼都在脚底,骨中的刺痛已然无暇顾及,因为面前重重筹码铺成火山。一条火引由穆子昀点燃。
    她的恨,她的愧沿着火引而上,扫荡开了犹豫,泯灭了愧疚。她被强烈地吸引着,蠢蠢欲动,无法自拔,根本不想自拔。
    母亲还有一重冤屈,是天大的,是难以昭雪的,这是她一直心如火焚的而无能为力的。她靠全部力量支撑的这一星点报复只能用来消渴,但灭不了这个熊熊大火。
    高洁也正正看住穆子昀,她现在眼中的那点恨和愧酿造出来的光芒已同穆子昀连成一线。从她看到吴晓慈的获奖新闻开始,她就把她自己当做一柄武器,但只是钝刀出击,穆子昀现在交付她一把利剑,那可以一剑穿心。她走到现在所有的支付,将得到最实际最痛快最解恨的回报。
    站在高处的高洁,感受不到寒冷,只有周身烧灼出来的热,腾腾裹挟着她,推动着她。
    “表姨,我希望由我来决定是不是收购了皓彩,让高氏从皓彩出局,我要一个和吴晓慈谈谈恩怨的资本。”
    穆子昀如愿地举起茶杯,同高洁一碰,“我自然有办法让吴晓慈知道伤害了你和表姐,应该付出的代价。”
    整个下午,高洁走路都是轻飘飘的,踩在云端,落不到实处。
    当一个人处于深渊底部,实实在在太想有人施以援手,加以援助,分担她内心深藏阴谋的苦衷,抚平她一路孤身图谋的恐惧。
    她内心深处最困闷的无力,最灼热的欲望,是最需要解救和纾解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穆子昀,但是好像在这个世间也只有穆子昀有这个资格来分担她内心的阴影。
    在她彷然若失之际,从天而降下奇兵,助她鸣金收战,大获全胜。她根本无法拒绝。
    高洁回到常德公寓,坐在她设计制作的那些水沫玉作品前,长久地冥思。梅先生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梅先生说:“美国的珠宝设计大赛通知已经发下来了,这个月要把设计作品发过去,你看挑哪一件去比赛?”
    高洁醒过神,她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在这些日子,她除了上班以及与于直谈情说爱,其余的时间统统花在了设计作品上头。时常是于直半夜醒过来到工作室找到她,再把她哄到床上去。
    时间用在哪里,显而易见。在于直,在工作,在作品。
    均有成果。
    高洁拿出来的作品,又让梅先生眼前一亮——那是一对黄铂金镶黄钻水沫玉耳坠。耳坠分双体:扣体是用铂金围边,缀白钻,黄金做芯,镶黄钻,华贵异常;坠体用铂金做成圆形网状,网中吊一通体透明制成泪珠形样的水沫玉。
    高洁向梅先生解释设计理念,“美国的这个比赛,需要体现出极高的珠宝价值和饰品售价,所以我用了铂金和钻,可以去报两千到五千美元组的竞赛。但是我们还需推广我们的水沫玉,水头好的透明水沫玉可以和钻石相得益彰,中西结合的理念在评委那里能讨巧。”
    梅先生问:“叫什么名字呢?”
    高洁答:“网中泪。”
    梅先生反对,“太悲怆,不太好。”
    高洁也没主意。那铂金网中的透明冰清的水沫玉,就是她下意识地作出泪珠形状来。在网中,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梅先生细忖片刻,建议道:“不妨叫‘背后的秘密’,在金和钻之后有一块冰清玉洁的明玉,就是浮华背后的秘密。”
    高洁想了想,说“好的”。
   
    洁身自爱(31)

    这一晚。她特地买了牛里脊煎了牛排,于直爱牛肉但不爱西餐里那五分熟的牛排;她烤了竹炭面包,于直口味里那点西式的爱好都在面包蛋糕上头;她在桌上放了蜡烛和于直随手存在家里的红酒。
    最后她把那只猎犬形的求婚戒指戴到右手无名指上。
    于直进门时,就看见高洁坐在烛光下等着他。脸庞印得似蜜桃,眼睛亮得像钻石。
    他坐到高洁对面,“今天是什么纪念日?”
    高洁隔着烛光,在不确定的明灭里问他:“于直,你真的想娶我吗?”
    于直说:“你过来。”
    高洁走到于直面前,被他一搂,坐入他的怀中。
    他说:“我已经和家里人提了,他们都没什么意见。”
    高洁捧着于直的脸,用手指描摹他宽阔的额,再到他的眉骨,她从没有细细抚摸过他的眉骨,原来摸上去眉峰有点儿微微的凸,他的眉毛是犀利的。但是他的眼,是盛着情意的,在烛光下,如水似云。
    高洁捧着他的脸吻下去,和他好看的唇纠缠,羞涩却又大胆,节制却又贪婪。很快地,他开始回应她,攻城掠地般地吞噬着她,几乎将她口中肺中空气挤压殆尽。她狠狠挣扎,才与他挣开一条缝隙,她在他唇间轻轻地说:“好的,于直,好的,我嫁给你。”
    于是再无退路可言。
    意料之中的暴风雨,终归是刮卷了起来,逐步逐步地。
    吴晓慈连着五日给高洁电话,高洁一直到第六日她再来电话时,才施施然接起来。
    吴晓慈的声音低哑,也可能是哭腔,她说:“洁洁,你——好。”
    高洁正走出常德公寓,拿着电话对着街边咖啡馆的,玻璃里倒映出她不甚清晰的身影和脸上清晰的笑意。她走进咖啡馆,找了最边角的一个位置,叫了一杯姜茶。
    她没有回答吴晓慈,也没有挂上电话。她要她着急。
    吴晓慈一叠声地,“洁洁,你在听吗?”
    高洁交叠起双腿,给自己调整一个舒适的坐姿。
    “嗯。”
    吴晓慈反而嗫嚅了,“洁洁,我知道这个电话很冒昧。”
    “说吧。”高洁的声音比她自己想象中还要冰冷。
    “你在和于先生谈恋爱吗?”
    “我们准备结婚。”
    “不,洁洁,行行好,不要这样。你们这么做,潓潓受不了的。”
    姜茶为服务生送上,高洁向服务生点头微笑致谢,“她怎么不亲口来跟我说呢?”
    吴晓慈嘤嘤哭出来,“潓潓还在医院里。洁洁,你和于先生在一起,你是真的爱他吗?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高洁打断她,“抱歉,你没有资格来讨论我的感情问题,高潓自己说过,感情的事情是最不能勉强的,爱情不再,就该放手。她应该有这份自知之明。”
    吴晓慈仍在嘤嘤地哭,“我没有想到潓潓这么爱于先生,她醒过来后茶饭不思。洁洁,你爸爸的全部财产都可以给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于先生让给潓潓?”
    高洁冷冷地笑,又是这样一副好像什么都不要索取的可怜相,当初逼迫着母亲。她将电话摁掉。
    在喝完一杯茶后,她的电话再度响起来。
    高海沉缓的声音传过来,“洁洁,我是爸爸。”
    高洁想,高潓真是个为双亲疼爱到极点的孩子。她固然让她的颜面在台湾本土丧尽,但是她拥有双亲的庇护。
    但是她没有想到高海只是问她:“你真的喜欢于直?”
    高洁想也不想,答:“是。”
    高海沉吟了许久,他说道:“洁洁,只要你不自苦,爸爸没有任何意见。好好保护自己,爸爸挂了。”
    耳畔忙音许久,高洁才将手机放下。
    她给穆子昀打了个电话,说:“表姨,我期望那边就皓彩股权同吴晓慈谈判时,先提一个条件。”她一字一顿,“让她开新闻发布会,让她自己承认获珠宝大奖的作品是抄袭已故珠宝设计师潘悦的。”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气力,讲完以后,她像大病初愈的病人一样,瘫坐在座椅上,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思考。
    高洁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会儿,才有了起立的气力。回到和于直的家,头隐隐在作痛,没等到于直回来就入睡了。半夜醒来,肚子很饿。
    睡在身边的于直正好也醒过来,她翻身下床,说:“我去做夜宵。”
    于直拉住她的手,“出去吃吧。”
    于直带她开车去了霍山路。那条路上有夜排档,卖的是号称“四大金刚”的上海点心,应该万籁俱寂的深更半夜,点心摊位前排队的人乌泱泱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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