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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身自爱_未再-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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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直拉住她的手,“出去吃吧。”
    于直带她开车去了霍山路。那条路上有夜排档,卖的是号称“四大金刚”的上海点心,应该万籁俱寂的深更半夜,点心摊位前排队的人乌泱泱的多。
    高洁跟着于直排队时奇道:“真是的,大半夜跑来这里巴巴的排队买烧饼馄饨。”
    她看到摊位前的老板一副输了钱的面孔,训斥着排队排得挡住他视线的顾客们,“让开让开,木牢牢站在这里当桩子啊?挡着我看炉子了!”居然没有一个顾客反驳他的凶狠,反真的不约而同让了让路。
    高洁不禁又摇头,“这样凶悍的老板,还有这么多人送上门给他做生意,真是自作孽。”
    于直弹她额头,“这里热闹得很。”
    也的确是热闹得很。黑夜里的人声鼎沸,才是真正的人间热闹,可以驱散黑暗,可以驱散寒冷,教人生出别样的世俗快乐。
    于直总是能把她拉到最世俗的地方享受最世俗的快乐。这样的时光所剩无几了。
    高洁又失神了。于直好像并没有发现。但他们排队的半小时内,谁也没有同谁讲话。一直轮到摊位前,于直一气买了六个甜大饼,两碗小馄饨。老板一手往饼炉里拍饼,一手找零给于直时,被他捏牢了手腕。
    于直讲:“老板,次次这么找零,做人不地道啊!”
    路灯昏昏的光,炉内烈烈的火,都照出于直脸上没有作假的冷笑,他冷笑时也会勾着唇角,就是眼底的冷意和戾气一点点渗出来,让这把冷笑骇人极了。
    他是当真在发脾气。
    老板同于直对视了不过几秒钟,他的凶狠就被于直的冷笑压了下去,手又挣不开于直的钳制,只得先避开他的目光,用另一只手又抓了三枚硬币扔过来,嘟哝:“不就是少找三块钱嘛!”
    于直才甩开他的手,“三块钱是小事情,就是叫你长点记性,不是每个人都会被你这点把戏唬住,也不是没有人会找你算算这笔小账。”
    高洁拿了烧饼默默走开,她坐在路边油腻肮脏的折叠桌前咬了一口烧饼就饱了。两碗小馄饨全让于直一人吃完。
    她借口有点困先回到车里头等他,在回程路上,她对于直说:“以后夜宵还是在家里吃吧?”
    于直转过头来温柔地笑,“行啊。”
    高洁将头靠到于直的肩膀上,“我要去美国参加比赛了,陪我一起去,好吗?”
    于直望着前方的道路,还是微笑,“行啊。”
    高洁是在美国参赛时,看到了吴晓慈在台湾举办新闻发布会的新闻。
    她一身素衣,形容憔悴,对着媒体一鞠躬,说道:“我很惭愧地向大家坦白,我去年在美国珠宝零售商设计大赛上获得银奖的作品‘慧眼’是抄袭了我们台湾已故珠宝设计师潘悦老师的旧作。我为我的行为感到羞愧万分。潘悦女士是我在设计上的启蒙恩师,而我却窃取了她的作品,我已经申请赛方收回这个奖项,我为我的行为负责,从此以后,不再涉足珠宝设计行业。”
    她再次长久地向媒体鞠躬。
    高洁长久地看着,疑惑着自己居然没有笑。
    于直进来时,她将网页关掉,转过身,看着只在腰间系着浴巾的他。
    宽阔的肩膀,雄浑的胸膛,有力的臂膀,优美的腹肌。同亚马逊雨林里看到的一样。她不得不承认,那时候她就开始了这一段迷恋。
    很快地,她就要放开这样的他了。
    她拿起穆子昀递来的利剑那一刻,就不能够太过贪心。浅显易懂的道理,她太明白了。
    高洁解开于直的浴巾,握住他的欲望之源,让他叹息出声,让他抓住她的长发,让她知道他的渴望。
    她想让他满足,怀着一点补偿的虔诚吻上去,一点点地吻,吻到他的欲望勃发,然后将他推倒在床上,翻身坐到他强壮的身体上。
    于直握住她下沉的腰笑道:“这么主动,我倒有点儿不习惯了。”
    他的手沿着她的曲线游走,停在她心脏的部位,当她自己引导着于直抵达自己身体中时,她自己的泪不受控制落下来。她想一切就快结束了。
    这些世俗的快乐,情爱的偎贴,终将全都远离于她,她将继续她孤独的漂泊。
    于直忍住未动,问她:“台湾妹妹,怎么又哭了?”
    她呜咽着、回避着、遮掩着,“疼。”
    他坐起身来,用他的唇吮去她的泪,双臂托起她的背,将她置于怀中,倾斜着抱搂着,好像给她制成一个摇篮呵护着她。
    他在她耳边说:“这样,是不是就不会疼了?”
    他有力的身体一下一下冲进她的身体中,暂时将疼痛带远,带着她再一次忘记一切烦忧。
    夜半时分,高洁又惊醒过来。她开始了她的行动后,时常半夜惊醒,和穆子昀联盟后,更加不易深睡。就算是再疲累的欢爱,也无法安抚住她。
    她半起身,望着于直孩子一样的睡颜,用手指划过他的眉峰,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唇。她轻轻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声说:“于直,我就要走了。于直,谢谢你。于直——”
    直到说不下去,只得翻身下床,蹲在阳台上点燃一支烟,想着渺茫的心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于直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掐灭她的烟,“戒了吧?”
    她说:“好的。”
    于直说:“奶奶说她中秋后的寿宴上,宣布我们订婚。到时候,她会和你签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高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
    于直亲她脸颊,“我们于家人的配偶,都能拿到集团百分之零点五的股权。”
    高洁闭上了双眼,最后的期限就这样被确定下来。她是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时间一到,就要交出非法所得的一切,恢复真身。
    她抱紧于直,将头埋入他怀中。
   
    洁身自爱(32)

    比赛获奖,载誉而归上海后,于直正式将她带入于家大宅。就在她当日跟着当伴郎的于直进过的那个军区大院。
    她正式见到了于直的父亲于光华。
    这个中年男子皮肤和体态保持得当,同自己的父亲同龄,却拥有一头与年龄不相称的乌发,眉目和于直很相像,却缺乏于直的那副犀利。在慵懒神态中显一段倜傥风度,有足让穆子昀颠倒半世的资本。
    于光华对高洁很客气,没有对他们的订婚这样的大事提出一星半点建议,全凭于老太太同于直拿意见。
    高洁看出来于直与他父亲并不亲睦。至少他对儿子的婚姻大事是心不在焉的,在此作陪,不过给母亲和儿子面子。
    于老太太林雪对高洁已很亲近。她找过高洁将话说开以后,就时常将高洁找来一起去拍卖行看拍品。
    高洁懂画家常识,林雪爱画。她们都不喜欢郎世宁,嫌弃工整呆板,兼少文气,她们都喜欢八大山人,尤其是鱼鸟白眼望天的图卷。
    林雪说:“把世间浊气化成一个白眼一丈空地,有大委屈却有大气度,不易啊!”
    高洁说:“致命的委屈全在肚子里,发泄不出去,才是世界上最大的痛苦。一个白眼多少心酸,一丈空地多少冤屈。”
    林雪抓着她的手,拍一拍。
    有了共同语言,更增进感情。
    林雪待高洁,也像待孙女一般,与她同桌吃饭,也会搛起菜来,送入她口中。她说:“我总当孙儿们年纪都小,想要像孩子一样照顾。转眼他们都大了。这几个里就于直大堂哥从小到大太太平平,于直和老二都没让我省心过。”
    在高洁特意的关心下,自穆子昀那一边也了解了些于直家内之事。她知道于直的二堂兄是个私生子,母亲在外乡做了货腰娘。他几经曲折独自上门认亲,那时他的父亲已另组家庭,后母和异母的妹妹统统反对。最后还是老太太拍板带回来认祖归宗。
    穆子昀说:“那个于铮有些好运气也有些好办法,被认回来没多久,他老子就去世了,股份就全归了他,后妈和妹妹一气之下移民去了澳洲。后来呢,她又娶了个好家庭出身的老婆,巩固了在集团里的地位。就是没善始善终,最近准备离婚了。”
    虽然高洁听得戚戚焉,但这不是她想听的。她更想听关于于直的,可穆子昀好像存心把话题避开了。
    于直自己也回避同她谈及他的过去,她问多几句,于直就弹她的额头,“我就是个胡混的魔王,没什么好故事。你听完以后就不肯嫁给我了。”
    他吻住她,吻住她继续的发问,她也无法继续发问。
    于直的家庭比她的家庭还要复杂。她既想知道得更多,又深知自己根本不具备知道更多的资格,最后只能无言而终。
    张自清律师在这个期间同高洁联系了一次,通知高洁,已将房屋售出,售价八千万新台币。
    高洁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张律师,我知道这两年台北的房价涨得很快,但是我那个单位挂牌价一直是两千五百万到四千万左右。“张自清律师笑着说:“你安心啦,你们松山区单位在强势地段,风水又好,找了好中介很容易高价出手。你快点回来办理手续吧,顺便也给你妈妈上坟,清明节到了。“高洁虽然存疑,但也无心多想,她同于直晚饭时候,说道清明节时想回台湾给母亲扫墓。
    于直说:“我陪你去。“
    她有些抗拒地抬眼。
    他撇嘴笑,“难道我没资格陪你去给你妈扫墓吗?““不是这样子的。“她虚弱地否认。
    最后还是不能阻止于直的相陪。
    下了飞机,也不知是哪里放出的风声,他们被媒体围追。人人都好奇名制片家中的夺爱之战。
    于直面对媒体的应答,无疑是给了高潓的脸一个更响亮的耳光。
    高洁在想,这个男人,愿意给予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和一份炽烈火热的爱情。这一切都不是她应得的。
    但当她面对带着猎奇的、艳羡的、嘲讽的镁光灯,仍旧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做出坦然拿下墨镜,坦然投入于直怀抱的动作。
    她厌恶自己竟然还能如此坦然地继续着她的行动。
    交换过名片的旧识主编给高洁电话,问高洁能不能接受采访,被高洁婉言谢绝。
    在张自清律师处办理完售房的相关手续后,于直陪她一起给母亲扫墓。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在墓前都没有说话。高洁动手将墓碑清理干净,于直在墓前放上高洁手制的白莲。
    两人三鞠躬。高洁在心内想,妈咪,我做了错事,我骗了人,可我停不下来,所以我得负责,但我不知道我能用什么来赎罪。
    走出墓园时,于直握着她的手,她不知道身边的这个人男人在想些什么。
    他们在台湾这几日中,看到岛内有财经新闻发出,讲,高海的皓彩文化如今资不抵债,支撑艰难,他们抵押股本的机构已开始下最后通牒。也听到一些娱乐新闻,讽刺名媛如今情场失意,没有对岸才富双全的如意郎君的援助,父亲的事业更加雪上加霜。民间补充的八卦是昔日名媛得意时放的料全部成了岛内笑话,她口中的男朋友从来没有给她公开的名分。
    两人又是不约而同对这些媒体的声音视若罔闻。
    在台湾最后一天时,高洁瞒着于直去看了还在医院中的高潓。
    高潓住的医院被媒体曝光后很喧嚷了几天,天天有记者驻扎院外等拍她的憔悴容颜,但再大喧嚣也终究被更大更多的后浪所掩盖。
    高洁走到高潓的病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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