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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芮点点头,让小美自己回去,她就开车往市中心赶。今天这日子特殊,很多人都是一家大小出来吃饭的,车位自然就紧张起来。安芮把车停到了拐一个弯的小区里,再走过去。
明明还早,但冬天的天就是黑得早。五点刚过,天就已经暗下来了,华灯初现。但这边的人可能都出去吃饭了,街上没几个人,萧条的街景很适合冬夜的寒冷,却不适合今天这个日子。
安芮边走边拿出手机拨电话给关择言。电话响了好几下,却还没接。她挂掉电话把手机揣兜里准备专心过马路。突然有一只手箍上她的脖子,下一秒,有一个尖尖冷冷的东西抵在她颈侧的大动脉上。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耳后方穿过来。
“跟我走。”
安芮觉得全身一下子冷得麻起来,血液都凝住不流动了。她咽了下口水,舌底都是冰凉的,“你,你冷静点……”
“闭嘴!闭嘴!闭嘴!”那男子的情绪十分不好,连喊了三句之后左手突然用力收紧。
安芮只觉得那一瞬她都要死了,再不敢说半句话,只好拖着两条腿跟着脖子上的刀子走。
那男子带着安芮走去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
安芮本来也是要过来这边找关择言和关雎。想着关择言就在附近,她的心稍稍放下来一点,可转念一想,心心也在附近,她的心又吊起来了。安芮感觉到他停下来,自己也不敢再走了。
周围开始慢慢在远远的地方围起来一圈人围观。
安芮看着人群,压着心跳与颤音尝试问道:“你……是要钱财吗?”
那男子用刀柄在安芮的头上敲了一下,“他妈的!叫你闭嘴!闭——嘴!”那男子不止情绪不好,连身体的状况也不大好。
安芮先是感觉到头顶被刀柄敲了一下的地方冰冰冷冷的疼,像被锋利的刀子从中间剖开一样。她整个人慌得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甚至呼吸也屏住了。直到身体再承受不住没有氧气的供应,她才抖着张开唇,一截一截地呼吸。身体重新吸入氧气,重新恢复运作,安芮便感到那男子的手一直在抖,也幸好她现在没把刀锋紧紧地贴在她的脖子上,否则刺穿大动脉,她就没救了。难道这人也跟自己一样慌吗?安芮想。要钱?抢劫?第一次?那怎么会刚才她问他是否要钱财的时候,要她闭嘴呢?他似乎
很讨厌她说话,一直只说过一句话,就是叫她闭嘴!
有人报警了,很快警车就到了。随着那个警铃的声音,围观的人更多了。有些甚至是从旁边购物大厦的玻璃幕墙那看的,一圈圈扶在不锈钢的扶手围栏上往下看。
关择言也听到那个警铃的声音了,于是抱着心心过去玻璃幕墙那看看都在围观的是什么事。
关雎却还想玩,突然被爸爸抱走了,有小情绪,喊着嚷着还要玩,手手脚脚也是朝着关择言身后的方向。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没看见她的妈妈被人用刀子架在脖子上,席地而坐。
关择言的心一下子紧缩,连着抱心心的手也一下子用力。但他还知道自己抱着心心,还抱着他和安芮不到三周岁的女儿,绝不能让她看见,也绝不能让她在之后他救安芮的时候让他分心。
关择言抱着心心冲向自动扶梯,一边拨电话,一边跑下去。
“爸爸,爸爸怎么了?我们还玩呀,妈妈都没到呢。”
“爸爸让叔叔带你先回外婆家,绝对要听话,爸爸有些急事。”
“那妈妈呢?不等妈妈了?”
“妈妈也临时有事,总之你要乖,跟叔叔回外婆家,一切听话,不闹,知道吗?”
关雎嘟嘟小嘴,不情不愿地道:“都没玩够……你有事,妈妈也有事,你们都有事,都不要心心……”
关择言的心被这话刺到了。他也是慌的,从来没有如此慌过。他一时没控制住,就对关雎吼了出来,“谁不要你?!谁不要?!爸爸妈妈都在,一定在!你妈妈会没事的。”
关雎从没见过她爸爸朝她如此大声如此凶地说话,吓得讷了半晌,然后小声地问道:“妈妈有什么事了?”
关择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失态说漏了,“没事,你反正乖乖的,别问了,爸爸送你去叔叔的车里。”
关雎刚才是真被吓到了,眨巴着眼睛低声道:“哦……”
关择言把心心送上了110的警车,跟同行亮过身份,报了岳父岳母家的地址,只简略说过有急事要处理,就走了。
关雎趴在车窗上,“爸爸什么时候和妈妈过来接心心回家?”
关择言的脚步一顿,“很快。你先在外婆家吃饭,要是晚了爸爸妈妈还没来,你困了就先睡。要听话,知道吗?听叔叔的话,听外
公外婆的话。”
关雎努了一下小嘴,拉长声音,“哦——”
女儿这一声略带委屈的回答,听在关择言耳里特别的揪心。他不知道今晚的情况会怎么发展,他情愿被人用刀架着脖子的那个人是自己。
关择言拉起警戒线进去,简单交代了两句,转眼看向安芮,她的情况还算好,再看向她身后劫持她的男子,那人的状况就相当不好了。他自己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一看就知道,那男子肯定是毒瘾发作了。
谈判专家正在和那男子交谈,试图缓和他的情绪。
关择言不敢多看安芮,怕引起那男子的注意,有可能激化他的情绪。他转头问:“那人有什么要求?”
一个倚在警车旁的警察说:“毒瘾犯了,要求我们给他提供海洛因。”
关择言抿唇转回身,双手抱胸看着安芮和她身后的男子。他的姿态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其实他在慌,整个人都在微微地抖。如果那人的手抖一抖,再微微地抖一抖,尖刀就要刺进安芮的皮肤里了,薄薄的皮肤下面是大动脉……
安芮在看见关择言的那一刻,心里就安定下来了,还平平稳稳地略略移开了脖子,使得那刀子与皮肤不再你贴着我,我贴着你。
关择言看谈判专家与那男子交谈了近半个小时,却仍是一点成效也没有,慢慢就开始急了。他在警戒线的边上来回踱了几步,终于没忍住,在110的警车里抽了瓶新的矿泉水走过去,离那男子还有近十米,就被叫停了。
那男子一手勒紧安芮,那尖刀的手指指关择言,又指指安芮的脖子,“站住!站住!”他说完两句后死死地闭着眼甩了两下头。
关择言趁这机会,又走近了两步。
那男子睁开眼看着关择言,情绪明显激动起来,用刀子抵住安芮的脖子,但没抵好位置,却是有些近有些用力了。
安芮的脖子靠锁骨的地方立刻渗出血来。因为刺在骨头上,而且并没有下猛力,所以就是渗了几滴细小的血珠。
关择言慌了。立刻站在原地,拿着矿泉水双手投降,“我不动,我不动了。你冷静点,冷静点。”
那男子深呼吸一口,身体明显在颤。他用刀指指关择言,“把矿泉水放在地上滚过来。快点,快点去给我准备东西!要死了,我要死了!你们要是不给,我就把这个女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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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择言看看安芮,而她也正看着自己,表情有些痛苦。他抿唇咬牙,只好照做,把矿泉水放在脚边滚了过去。
那男子用脚把水勾过来,“要喝自己去拿,别,别耍花样,刀子在你脖子上呢。”
安芮被刺了一下,是真慌了。虽然关择言在,但现在却是个无能为力的情况啊。她抖着手把那瓶矿泉水捡起来,想从瓶身上汲取一点刚才关择言握过所残存的温度。可惜,正是冬夜,瓶子在地上滚了几滚,就再没留下一点热度了。她拧开瓶子,喝了冰凉冰凉的一口矿泉水,“你有没路子能拿到海洛因,你光是这样说让警察去拿,也是难,他们去哪给你拿?你这样没有那东西肯定难受,不如给他们指条路子,好让你解脱了,也把我放了。”
关择言也顺着话接下去说:“你有没什么老乡或者朋友现在手上有?”
那男子闭着眼拼命地摇头,连带着手也一起抖。
安芮那个伤口又深了些,然后刀子顺着往下划下去,幸好下面有毛衣和打底衫,还有胸罩,倒是没划得那么深,伤到肉里。
关择言淡定不了了,但这时候却更不能急躁,否则受伤的还是安芮。他压着气息说:“哪有,你说,我去给你拿。”
那男子用力地撑开眼,又把手提回上去,把刀尖对准了安芮的大动脉。“你当我傻啊?!”
关择言有些爆发了,“那你想怎样?!”
后面一个警察拉住他的手臂,低声劝道:“冷静点,你这样激怒他的情绪,反而不好。”
关择言抿着唇,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扶着那警察的手臂转脸说道:“那人是我老婆,你叫我,怎么,冷静得了……”
那警察愣了愣,接着才说:“是嫂子啊……那也得忍着,嫂子的命在他手上呢。”
关择言转回头看着安芮脖子上的伤口,鸡心领的白色羊毛衫上一滩血迹。他是真的再忍不住了,低声说道:“联系狙击手!”
虽然关择言不是那警察的直系上司,但毕竟是副处级的,于是那警察立刻转身打电话照办。
那男子越来越难受,终于喊道:“给我电话,我联系我老乡,你们不许动他,否则我捅死这个女人!”
关择言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走过去,走到十米的时候,依旧被叫住。他站在原地,摊摊手,“这么远,手机滚不过
去,扔过去摔坏了,还打不成呢。这样,我再走近一点,然后给你递过去,你自己打电话。”
那男子又开始头疼了,拼命地眨眼,并用力箍紧了安芮的脖子。
关择言知道,绝好的机会来了,他不能错过。他走得很慢,一步又一步。当他离安芮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那男子十分警觉地叫他站住。关择言只好听言,站在了原地,然后伸出手把手机递了过去。
那男子松开箍着安芮的手去拿手机,却把刀子紧紧地贴在安芮的肌肤上。
关择言在那男子的手拿上手机的那一刻,立刻松手去抓上安芮的胳膊要把她拉过来。
那男子一下警觉,极快地伸出刀子刺向关择言。
“啊——”安芮惊吓的声音几乎与动作同步,她还没叫完,手已经生生地握住了那把锋利的刀子。
关择言一把把安芮抱了过来,而安芮却呆了一样还握着那尖刀。关择言厉声对她喝道:“快松开手!”刀子这时候才应声落地。
至于那男子,已经被后面一拥而上的警察迅速地制服了。
120的急救车就停在他们身后待命。小护士奔上来立刻给安芮做简单的包扎止血。
安芮坐到救护车里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呆的。
关择言把她抱在怀里,又心疼又生气,“他那一刀我自己能躲过去,你傻不傻,你手又不是钢又不是铁,跟刀子较劲!脖子上的不深,你倒自己来了刀深的!”
安芮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嘭!嘭!嘭!”沉稳有力,让她十分安心。虽然脖子上疼,手上也疼,但在关择言的怀里,很安心。她抿了抿唇,一眨眼,眼泪就滑下来了,“择言……”
关择言连忙用手给她擦掉眼泪,把她搂得更紧一些,“好了好了,我不对,我不该凶你。”
安芮把整张脸都埋在他胸口,蹭了又蹭,“明天不能去海南了……”
关择言摸摸她的头发,“等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