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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远康倒是镇定,片刻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黄玲远,咒骂:“哭你麻痹,就晓得哭。”
涂桑望着他,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倒是不记得了,当初让涂玥给别人做三的时候,大抵是记得的吧?”
如若不是她聪明,带得几个民警过来了,还真说不定会给她唬住,涂远康的这个德行,她多多少少了解。
涂远康挥手,“不晓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平日里喜欢打几个麻将,关涂玥什么事情。”
他眼神直视着她,眼里瞧不出丁点儿异样。
排练已久的场面么。
“打小麻将都欠了五十万,还把房子卖了。”她平稳地说着,“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们的金主刘金海已经早牢里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扎在涂远康的身上,每每扎一下,他便脸色苍白一分,露出计谋败掉的失望。
“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亲生父母还会让自己的女儿去死,还会在第一时间,拿了钱就逃了。”
她越说心中越是五味杂陈,她从来不知道,涂远康可以做到这般残忍的地步。
“桑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涂玥,我的女儿啊……”黄玲远突然一把伤上前抱住她的大腿,哭泣得自不成句,只晓得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
世人喜欢在做错事情后,说对不起,可是所有的对不起,都是来不及。
她也哭,“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承认过你这个妈。”
黄玲远慌了神,硬是拽着她不放手,“我真的错了,过了这么久。桑、桑,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梦到涂玥回来找我,她是个好女儿,她总是对我和你爸那么好,一味地迁就着我们,可是那次、那次,真的是要用钱啊,你爸在外面欠了人家一百万,人家拿着刀追着要,我们不还,就说、说要把你爸砍死。”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是吗,你可能不知道,我更多的时候希望死去的那个人是涂远康,他或者有什么用?除了吃喝赌,还做了什么。您呢,你也为这个家奉献得挺多的,和他很像,不愧是夫妻。”
她的怨气怒气她的恨,在今天统统地化为满腔的河水,波涛汹涌地奔过来。
黄玲远哑口,“不、不是。”
“有什么不是的,您看您自己也反驳不了,我今天来这儿不是来和你算这笔账。您不如说涂玥的事情,大伙儿都在这里,该知道的不知道的,您自己看着办。”
“他妈的!”
猛然地一声咆哮,震得她的骨膜发木。
涂远康冲破了民警的限制,过来就是揣了涂桑的膝盖一脚,猩红的眼睛截住她的视线,“今天是来大义灭亲是吧,好,好,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让涂玥做别人的三去了,谁让她没本事赚钱,还不了钱。哈,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怪你,我和你妈商量着本来要把你卖了,你姐倒好,自己主动承担,她说学校里有个人结了婚的男人看上了她,要她做情妇,报酬很高,顺便也可以拿到保博的资格。那她就去啊,一举两得的事情,不过那个蠢女人,发现了别人的私事,得要抖出去。蠢毙了,死了活该,对方也给了我很多钱,我乐得清闲,哈哈哈哈哈。”
他笑声癫狂,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回荡,仿若是阿鼻地狱里传来的恶鬼的声音。
令人倍感恐惧。
“你应该庆幸,你捡了一条命。”
最后的话语在空气里越来越淡,涂桑却记在了心里。
真相揭露,如此残忍。
她从来没想过,真想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得知,他说得精准到位,步步直戳人心,用最快见血的方式,让她心里出了出了个大窟窿,空荡荡不停淌血的大窟窿。
膝盖那处还在疼,很疼,疼得她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她止不住蹲下来,双臂抱着自己的腿,脑袋埋在膝盖上,任眼泪肆意地流淌。
刚押了涂远康出去几个民警又回来一两个,看着她的情势,问,“没事儿吧,是不是哪儿疼,刚才那老头揣了你的膝盖一脚,是不是特别疼,要不要上医院去看看?”
“警。察同志,就是有一点儿疼,我缓缓就好了。”她闷闷地说着。
几个民警不好再干预,只好说了几句体己话后就走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她抹了一把眼泪,抄起手边的搓衣板,对着屋子里的东西一阵敲敲砸砸。
屋外的落雪依旧,这一场雪,似乎是要下很久。
***
下午三点的多的时候,雪仍旧很大,她打了俩出租车去郊外。
大雪封路,隔着目的地一段距离,车子再不能往前走,她索性下了车一个人走在路上。
嘎吱嘎吱,每走一步,脚下脆生生的雪都会叫唤一声。行道树也不堪大雪打扰,纷纷背上了厚重的雪,若实在受不了,便抖抖身体,而后朝着路人甩下一堆雪沫。
涂桑不幸中招,落了一身的雪,雪溜进脖子里,她也不管。
只是嘀咕,“姐,我来看你了。”
郊区的墓园挨着一条河,河面宽广,水流顺势而下,河流两旁是低矮的柳树,此时也盖上了雪衣。
她慢腾腾的在河边走着,身后是她的脚印,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冰天雪地里。
终于到了涂玥的墓碑处,她一屁股坐在旁边,随后抓起来一抔雪。
揉揉捏捏。
“姐,没给你买鲜花儿,我自己动手做了一束,都是用一些杂草野花儿做的,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我自个儿也觉得挺好看。”
蓝白相间的小花儿,纷繁复杂地坠在绿色的枝叶上面,看着小巧玲珑,除此之外里面还插了一些荠菜花儿和毛毛的蒿草,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我现在一个人生活得挺好,交了一个男朋友,叫方越然,人很帅,看着就像是会到处拈花惹草的主儿,不过我最后还是被我擒住了。我很爱他,可是这份爱里面,有的时候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它不纯净,我从来都知道。”
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里,她一个人自说自话,头顶上落了雪,放在旁边的雨伞也装了个满怀的雪。她就那样一个人抱着双膝,慢慢地低下头,垂眸盯着地面上几个爪子印。
可乐的脚印。
她笑了一下,看向身旁,可乐不知何时跑了过来,身上也落了一身的雪,它一抖身体,甩了她一脸的雪。
“你现在跑过来陪着我也不错,不过这天气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汪!”可乐叫了一声,两只黑不溜地的眼珠子望着她。
☆、chapter。52
刚走下楼梯,一道身影就出现在跟前,手中撑着一把雨伞,肩头落满了雪。
“不带上我一道回去?”
方越然的声音在这雪天里震破凉薄的空气。
涂桑擤鼻涕; 抬眼去看他。
她的眸光被泪水洗刷得格外的亮; 就那样站在阶梯的最后一层; 用着水汪汪的眸子盯着他看。
“看不够回家再去看呗?”他伸出手,做出一个迎接她的姿势。
涂桑一笑,鼻涕泡都跟着出来了,“方越然; 我忘了那天和你的约定,没去找你。”
“忘了就忘了,我压根就没指望着你来,你那胆子比过街老鼠都还小,真让你过来见见长辈; 指不定还会怂成什么样子。”
他的措辞云淡风轻,仿佛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
涂桑却是盯着他的面部瞧,仿佛是要刻进心里。本来好端端的帅气男人,此刻邋里邋遢; 头发乱糟糟的; 身上穿得衣服也有些乱,领口的衣领子翻出来,眼神无光,更多的是强打起的精神。
她张了张嘴,想问一句话,喉咙口却发堵,什么话也问不出口。
他反而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往下走。
像是家长领着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她默默地看他的背影,几日不见,他愈发消瘦了。
“那天你等了多久?”她问的声音很轻。
他答:“没多久,就几个小时,没等着就算了。”
“你爸呢?”
“也没等着醒来,走了。”
她的步子突然就走不动了,先前憋回去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重新积蓄起来,濒临爆发的点。
他也停下来,就那样背对着她,说:“真没等多久,后来托人一打听,就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哪里没有等多久,他回到深圳的日日夜夜里,几乎就是在医院里落了户,自己也铺了一个小床在父亲的床旁边,每天就守着父亲清醒的时候,可是清醒的时候很少,就算是偶尔的醒过来,嘴上嚷嚷着也都是母亲的名字,最多和母亲说得上几句话,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约定的前天晚上,父亲出奇地要求和他多说几句话说。
隔着呼吸罩子,父亲话说得分外艰难,每一句都要细细凝听,才能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父亲说:“越然啊,这么多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一个人,我老指望着早点儿抱上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不过你还年轻,这些要求也不来,你以后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记住,千万别辜负了人家好女孩。”
他扯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点头如捣蒜,在老人家耳边说:“好女孩给我找着了,明儿个就带给你看,特善良可爱的一姑娘,就和咱妈一样可爱。”
父亲一笑,没说两句,已经开始气喘了。
他只好叮嘱父亲早些休息,而他则是回去了家里一趟,又去亲自煲了汤和蒸饭,夜里十点多的时候,带到医院来,准备让她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没想到到了医院,她的人已经不在了,电话也联系不上,就像是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一样。
他干脆就坐在18楼的等候厅里,身边放着那只小黄人的保温桶,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一遍又一遍地打她的电话。
电话从最开的嘟嘟声最后变成不在服务区。
他低声笑,“要走好歹也说一声啊。”
他又等了两个小时,等到夜里的十二点钟,保温桶里的汤水全都冷掉了,医院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换了一批又一批,等到他的腿坐麻了,她仍旧没有来。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提着保温桶往34楼去。
乌拉乌拉,刚到34楼,走道里一片混乱,医护人员推着车,医生急急忙忙地穿好手术服,进入房间。
走廊边的鲜花被人碰掉,落在地上,他们的脚在上面踩过来踩过去。
一切变得像是虚空,他的脑袋里空白一片。
唯有听到自己的母亲在哭,哭得喘不过气,哮喘发作。
他慌忙地上前扶住自己的母亲,傻傻地问:“妈,咱爸呢?”
母亲流着泪,摇头,咳嗽愈发严重。
他唤过来医生,赶忙让医生将母亲带了另外的一间病房,开药,喝药,打镇定剂,最后安静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手术室里的红灯也熄灭。
里面走出来的几个医生低垂着脑袋,过了会儿,无能为力地宣布:“抱歉,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他亦是心力交瘁,“谢谢。”
父亲已经挨得太久了,太痛苦了,如今走了倒也是解脱,可是走得那样急迫,明明几个小时前才说好了的,会让他见一见他这一生的爱人,而放出去的话还没有做到,老人家就先走了。
什么都成了妄想。
医生们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去了。
方越然就坐在母亲身边,握住母亲的手,脑袋里发晕,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都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