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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盛好刚上桌,李文静的爱人范东回来了。
“好香啊。”范东推门而入,吸了口气爽朗的笑着道,“今天小唐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李文静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制服和帽子,嗔笑推了他一把,“就你狗鼻子最灵,快去洗手。”
“我就是狗鼻子啊,”范东故意皱起鼻子凑到李文静脖颈嗅嗅,满意地咧开嘴,“还是你最香!”
“哎呀!”李文静闹了个红脸,忙去瞅唐心悦,见她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机看,才松了口气,不重不轻地在男人坚硬如铁的手臂上拍了下,压低了嗓音责怪道,“没脸没皮的,小唐还在这呢。”
唐心悦佯作电视看的认真,里面正在放着《新白娘子传奇》,“十年修得同般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一曲唱段萦绕在屋内,余音绕梁。
“是没脸没皮啊,不然怎么能追上我们大名鼎鼎的医院一枝花呢。”
“你才花!喇叭花!”
李文静和范东去厨房洗手,两人又闹了一会儿,李文静才红着脸出来,“吃饭吧。”
“等等,我先看看莹莹。”工作了一天本是又累又饿,范东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
“幺妹越长越漂亮了。”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范东不怒自威的脸色都温柔下来,带着初为人父的骄傲。
“哪能呢,也就两天没见到,能有多大变化。你净瞎说。”李文静笑着捶了他一拳。
“孩子喂过了吗。”
“喂了喂了,小唐做事你还不放心。快来吃饭了。”
三个人围在桌边开始吃晚餐。夫妻二人问着彼此今天的工作情况,问问莹莹今天做了什么,聊聊今天的菜价,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个人都说的像是甜言蜜语一般,你给我夹菜,我给你添饭,其乐融融。
真好啊。埋头吃饭的唐心悦心底不由浮起一丝歆羡。
电视里,白娘子和许仙人妖殊途的爱情虽然浪漫,可在她看来太过凄婉揪心,她还是喜欢李文静夫妇这种,彼此爱怜,互相照顾,平淡而温馨的爱情。
这之后,唐心悦要买肉都会有意到王屠夫的摊子上去。
大部分时候是陆成宇在守摊子,每次唐心悦买肉,他都给的尽量十足,还送一些棒子骨什么的零碎,但并不多说一句,一副不认识唐心悦的陌生模样,似乎怕被王屠夫逮住又骂骂咧咧,说个有的没的。
某次,唐心悦趁着摊子上没其他客人,王屠夫也不在,问他,“你怎么下山来了。”
少年一听,低头剁排骨,脸上没什么表情,“出来找点活做,赚钱。”
唐心悦看了看他,少年瘦削的厉害,沉默又寡言,寒冬腊月的穿着破旧的棉袄,棉袄短小很不合身,露出半截瘦骨嶙峋的手腕,冻的乌青,
她忍不住道,“……王屠夫对你不好,你换个事儿做吧。我听人说张木匠那边正在招学徒,他人挺好……”她找左邻右舍打听了好些日子,总算筛选出镇上有手艺人品也不错的师傅,又旁敲侧击询问过人家很乐意招收学徒。
结果话还没说完,“噹”陆成宇用力把沉重的砍刀插在案板上,抬眼看她,“不用了,”语气冷冰冰的,“非亲非故的,我的事不用你管。”
唐心悦登时那个气啊,凤目圆瞪:“我才懒得管,你爱去不去!”
提着菜篮子转身就走,好心当做驴肝肺,唐心悦呕的暗地里发誓,陆成宇的事她再不会多嘴一句!
过年回家,唐心悦带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回家。远远看到唐岩唐恬伸长了脖子等,一看到她,两个小的兴奋的跑过来,“大姐!”
“姐,我好想你~”唐岩最会卖乖,抱着唐心悦胳膊不撒手,小脑袋仰着望她,眼睛实则偷瞄着她手里提着的红色塑料袋。
唐心悦把手上两个比较轻的袋子分给两兄妹提了,腾出手来笑着在他鼻子上一刮,“是想我,还是想给你们买的东西啊?”
唐岩义正言辞,“哪能呢,肯定是想大姐……”
话没说完,在一旁的唐恬立刻补刀,“骗子!你念叨好久了呢,姐上次答应带的大白兔奶糖。”
唐岩黑溜溜的眼睛一瞪,“我哪有!”
“别吵别吵,”唐心悦一手揽一个,“回家穿新衣服去!”
“新衣服?!”两个孩子惊喜极了。
唐心悦摸摸他们毛茸茸的小脑袋,“是啊,新衣服,还有糖,有鞭炮。”
以前家里为了供她读书,一家人都节衣缩食,弟弟妹妹小时候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都是捡她的旧衣服穿。
现下她不读书了,每个月还能赚钱回来,家里条件自然改善了不少。
以后日子肯定越来越好。她在心中暗暗道。
回到家里,一家人兴致勃勃的试新衣服。除了李文静夫妇给唐家人带的东西,唐心悦还另外给母亲弟弟妹妹都买了新棉袄,一家人在镜子前试新衣新鞋子,看来看去喜气洋洋的,都舍不得脱下。
“我们有穿的就行了,干嘛浪费钱买新衣服。这钱你该攒着,以后还可以回去读书。”陆秀云嘴上嗔怪着,可一手小心仔细地扶平衣服上的褶皱,眼里的欢喜满溢了出来。
唐心悦给唐恬梳辫子,闻言笑了,“没事,钱用了还可以再挣。等我再大点就去沿海打工,那里更赚钱。”
“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陆秀云还没来得及劝阻,唐岩猴子一样激动地跳了起来,眼睛渴望的眨巴眨巴,“姐!沿海是不是有大海?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天和水一样的蓝吗?”
“大海啊,”唐心悦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你和唐恬好好读书,以后姐带你们去海上坐船去!”
“真的吗?哇啊!”两个孩子兴奋的跳来跳去,缠着唐心悦让她讲大海是什么样的。
陆秀云动了动嘴唇,看他们高兴也没泼冷水,没说唐心悦从出生起到现在别说去沿海地方看海,她就没出过山下的小镇!
一家人团团圆圆包饺子、吃完年夜饭,两个小的出去和村里其他孩子一起放鞭炮,唐心悦和陆秀云烤着火聊天,聊着聊着陆秀云率先提起,“对了,你在镇里看到宇子了吗。”
“看到了,”唐心悦想起那次的冷遇,不由抱怨,“我看到他师傅对他不好,还好心建议他另外找个活儿,他却说我非亲非故的,不用我管。”
陆秀云神情复杂,拍了拍她的手,“之前你下山也没跟其他人说一声,都是村里其他人在镇上看到回来说,大家才知道的,当然也包括宇子,他知道后好像不太高兴。”
唐心悦不明所以,“我的事为什么要专门告诉他一声?”
陆秀云怜惜地看着自家女儿,随着年岁渐长,她的容貌也慢慢长开,以后长大后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心悦。
“乖乖,”陆秀云温柔地替她将一缕鬓发挽到耳后,“宇子之前听他奶奶说起过提亲的事儿,可能当真了。”
唐心悦一怔,想起对方说“非亲非故”时,乌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她,语气饱含气恼和讥讽,似乎故意激她反驳一样。
唐心悦摇摇头,“才13岁还是个孩子,懂什么感情。总不会还说他下山还是为了我吧。”想到这种荒诞的可能性,自己都忍不住噗嗤笑了。
她13岁的时候脑子里对感情一点概念都没有,后来在学校里也不是没有人追,她一来没心思二来对那些男生都没感觉,所以到意外去世前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所以在她看来,13岁的小鬼自己还懵懂着呢,懂什么感情。
第19章 拜年
陆秀云眸光闪动,最终低沉叹息,“半年前陆阿婆大病了一场,后来身子骨就不大好了。整日里吃药,宇子在家照顾了一阵,听你陈孃说,他是想着下山可以赚钱,能把奶奶带到医院看病。”
唐心悦点点头,“他倒是一直蛮孝顺的。之前有段时间天天做鱼也是为了熬鱼汤给陆阿婆补身体,成天带着村里一群孩子在水里刨,脸都晒黑了一圈。”当然那段时间唐家也不缺鱼吃了。
陆秀云皱眉盯着她,欲言又止,“心悦,你有没有发现,你对宇子不太一样?”
唐心悦了然,“你是说对他比较冷淡吧,这没办法。我还惦记着他小时候欺负我的事。”找借口把不明真相的母亲搪塞过去。
陆秀云忧心忡忡,“不仅是这样……你难道没发现,你对他格外关注吗?”
唐心悦心说那是怕对方突然捅他一刀,平时自然多有留意,但这没法对母亲明说,“妈,你放心吧,我跟他真没什么的。”
陆秀云轻拍着唐心悦的手,“我是觉得,你平时对别人都温柔的很,从不会和人闹红脸。村里人都说你懂事。你却没发现,唯独对他,坏脾气全暴露出来了,呼来喝去,说话一点不客气,任性的很。”
唐心悦这回惊讶了,“我有吗?”想了想和陆成宇的接触,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好了妈,大过年的不说别人了,”她换了话题,“文静姐放我七天假,按照习俗初二就要开始走亲戚了。今年我们家条件好了点,要是不远的话,还是去给四舅公家拜个年吧。”
当年母亲说就是找四舅公家借的钱,唐心悦记忆中和这个亲戚家从无来往,难得人家还愿意借钱借了三年,让她能够顺利读完高中考上大学,所以心存感激,也想着等到发达后一定要报答对方。
陆秀云诧异道,“四舅公?你在说什么,我们哪里有这样的亲戚。”
唐心悦整个人都怔住,“四舅公……没有?”
陆秀云疑惑,“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倒是有个四舅公,现在早就去世了吧。他们一家孩子有出息,早些年发迹就迁到外省去了。早就断了联系。”
陆秀云说的有理有据,条理分明。闻言,唐心悦如五雷轰顶,脑袋一片空白。
当初就是陆秀云说找四舅公借的钱,倘若不是对方,那会是谁?
唐心悦定了定心神,追问,“那我们家还有认识的条件好一点的亲戚可以借钱吗?”
陆秀云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借钱做什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责怪道,“你生活费不够就说啊,我把钱拿给你。”说着就要去拿唐心悦平时在她那里攒着的钱。
“别,妈我不是那个意思,”唐心悦赶紧拦下她,“我就是忽然想着,我们家好像都没有走动的亲戚……”话一出口唐心悦就知道失言了,陆秀云神情黯淡了下去,苦笑道,“当年我要死要活要嫁给你父亲,家里人都不同意。后来和大哥嫂子都生分了,再不要说别的亲戚。”
70年代虽然知识分子高喊着恋爱自由、婚姻自由,要追求灵魂的和谐,然而在偏远地方,大部分还是听父母媒妁之言,陆秀云当年和唐安林偷偷摸摸谈恋爱,全家人反对。
唐安林是知识分子下乡,挣的工分还不够自己吃的;而农村规矩土地是不会分给嫁出去的女儿。
最后还是陆秀云父亲疼她,分了点田地给她盖房子,才让陆秀云和唐安林有个栖身之处。
但就这点贫瘠的土地,大嫂也念念不忘,祖父祖母去世后,两家更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再无往来。
唐心悦的话戳到了母亲的心坎上,她心里也歉疚,更多的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