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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也安静,他抬步坐到了最近的沙发边沿。
晏少卿侧头看他一眼,“断指我让人找来了,二十四小时内接上应当没问题,你的伤口,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免得感染。”
许明乐将找来的医药箱放在了边上。
江卓宁抬眸看了看,目光又落在晏少卿脸上,低声道:“谢谢了。”
“不客气。”晏少卿淡笑道,“衿衿说你在国外挺照顾她和姜皓,原本该感谢你的。既是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童桐受伤重了些,好在养养也能好,别太自责。”
“嗯。”
“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江卓宁深吸一口气,将那只手递了过去。
十指连心,指头断了自然疼,可这疼痛让他清醒,此刻,他其实没有再接好手指的心思剧情每天神转折。
不过——
伤口自是要处理,晏少卿的好意他不能推拒,童桐也得他照顾。
想到她,他一颗心又骤然痛了起来。
房间里——
姜衿连鞋子也没脱直接上床,小声唤,“童桐?”
她连唤了好几声,很耐心,童桐慢慢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姜衿看着她唇角下巴都是血,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小声道:“擦擦吧,都过去了。”
童桐接了纸巾去擦,很用力,好像连脸上的皮都要擦掉了。
姜衿看得不忍心,可也晓得,她此刻一定觉得自己脏,那些痕迹,想擦掉,想忘记,想从记忆里彻底剔除掉,因而,哪怕她唇角都好像破了皮,她也始终一言不发。
童桐擦了好一会好像才好受些,姜衿趁着这工夫,在床下将她衣服全部捡了起来。
云京的深秋一向冷,童桐内衣外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卫衣,卫衣外套了羽绒服,御寒效果自然不错,可,眼见她身上伤口多,姜衿一时间便犹豫了。
略微想一下,她试探道:“要不把卫衣盖身上,裹着羽绒服就好?得先去医院处理伤口才行。”
“我不去医院。”
童桐自己扣了内衣,抬头看她一眼,摇头道:“我可以穿衣服。”
“你这身上?”
姜衿迟疑半晌,晓得这会也说不通她,只得道:“那卫衣得反着穿,里面都是毛料,钻进伤口里很难处理。”
“嗯。”
童桐点点头。
姜衿无奈,却也只得搭把手,帮她勉强套好了衣服。
她扶着童桐下床,动静很小,却也惊动了外面的江卓宁。
江卓宁抬步刚到门口,看见他的童桐却下意识往回缩了一步,第一时间低下头去。
发生那样的事,她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只觉得自己脏。
她退,江卓宁却无法置之不理,抬步到了两人跟前,直接朝姜衿道:“谢了,我抱她出去。”
“我可以自己走。”
“听话。”
江卓宁已是身心俱疲,说出两个字声音都沙哑,也没再和她继续僵持,一俯身,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在怀里,直接朝门外走。
外面一众人自然站了起来。
姜衿看了孟佳怡一眼,目光又在刘樱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乔远身上。
这两人都是孟家人,刘樱还是孟佳妩的母亲,她其实很矛盾,不知道如何是好,又觉得童桐和江卓宁不能白受苦,是以左右为难。
可——
无论如何,她总得确保这两人日后安全无虞。
想了想,她开口发问道:“这两人日后能不为非作歹吗?”
“你!”
她说话间完全无视了刘樱和孟佳怡,刘樱自然气急败坏,咬牙切齿蹦出一个字,却不知说什么好。
江卓宁和童桐在云京没什么背景,这姜衿可不一样,先别说晏家,那就姜煜和宁锦绣两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一人从政,一人在商,眼下的她根本招惹不起。
更何况——
还有个毫无底线维护她的乔远。
想想啊,这人连她的朋友都能维护上,更何况她呢。
真是够够的!
一个城中村回来的贱丫头,眼下竟能对她的命运指手画脚了!
她偏偏毫无办法。
刘樱气得要死,姜衿不理她,她只能朝乔远看过去,一脸不满道:“这丫头眼下不好好地出来了吗?三个人里面两个都被她折腾废了,还想怎么样?”
“那是他们活该!”姜衿猛地扭过头去,“你觉得没什么,要不我找十个八个人来给你试试?!”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
“晏三少!”刘樱看向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晏少卿,气急败坏道,“晏孟两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就放任她如此目无尊长?”
“有何不可?”晏少卿个子高,低头睨她一眼,淡声道,“你也当不起这尊长二字。”
“……”
刘樱简直咬碎一口牙。
乔远有点不耐烦了,看也没看她,直接朝姜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有劳了。”
姜衿话音落地,和晏少卿一起往出走。
这种地方她也着实不想多待,免得动胎气。
江卓宁抱着童桐走在前面,李敏几人一直跟在边上,眼见她一直埋头在江卓宁怀里,李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抹眼泪。
她恨死江卓宁了,顺带恨死孟佳妩了。
他们闹他们的,干嘛非得每次都捎带着童桐。
没错,童桐是喜欢江卓宁,可,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况且——
她喜欢江卓宁在先,碍着孟佳妩什么事了。
先前在学校里孟佳妩对童桐冷嘲热讽带打压,从一开始掐下巴到最后逢说话必呛声,是个人都受不了啊,也就那个人是童桐,放在其他任何一个人,为争一口气也会想方设法给她下绊子。
童桐做什么了?
她大多时候隐忍情绪,总有疏漏的时候,那么深那么重的感情,那也并非说放下能放下,她一直在努力了,还得要她做到哪一步?
再说江卓宁,求个屁的婚啊,让童桐平白受了这许多的苦神偷狂妃。
要她说,十个江卓宁也配不上这么一个童桐。
李敏重重吐了一口气,心疼又煎熬。
身后——
姜衿也是一路眉眼冷凝。
一行人很快到了外面。
童桐察觉到出来,一只手扯着江卓宁的袖子小声道:“我不想去医院。”
“你身上有伤,不去医院怎么行?”
“不想去。”
“童桐……”
“她不想去就算了。”姜衿耳听着两人对话,忍不住道,“请个医生去家里看看吧,她基本是外伤,在家里养应该也是可以的,嗯……”
她扭头看了晏少卿一眼,征询道:“要不我们送送他们?”
江卓宁也开了车,可他得护着童桐,自然没办法再开车回去,许明乐帮他们开车正好。
李敏等人都是实习生,明天要上班,大晚上也实在不能继续折腾了。
姜衿略微想了想,也就劝了他们回去,让许明乐开了江卓宁的车,晏少卿开了他们车,几个人先一起返回枫林香舍小区再说。
童桐眼下这状态不好,江卓宁手指也伤了,状态也不好,她实在担心。
路上——
晏少卿找了相熟的外科医生,发了枫林香舍的地址,再扭头看看边上唉声叹气的姜衿,无奈道:“没事的,你也别想太多,影响身体。”
“我就觉得气愤。”
“这世上糟心的事多了,你能气得过来吗?乖。”
“唔。”
姜衿窝进他怀里,“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多管闲事了?”
晏少卿这人可一贯不怎么喜欢管闲事。
“怎么会?”晏少卿闻言揉揉她头发,笑道,“毕竟是朋友,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帮也是应该的。”
“嗯,你真好。”
姜衿在他怀里鼓了鼓,觉得困,闭目养神了。
到了地方已经十点多。
晏少卿找了一个外科女医生过来,来了也没耽误,和几人打了招呼,医生直接去了楼上,因为童桐的缘故,江卓宁只能和晏少卿一起在楼下等。
差不多半个小时,医生才检查完下楼。
送了她出门,江卓宁松了一口气,先上楼去。
房间门口遇到了姜衿。
姜衿低头看他一眼就蹙了眉,不悦道:“你的手不预备管了?”
“明天吧,明天有时间再说。”
“肯定是越早越好!”
“我知道,”江卓宁声音低低,带着点沙哑,看着她道,“可是现在这样,我走不开欢喜田园之金牌厨娘。她怎么样?”
“就那样。”姜衿有些无奈,声音也低,“童桐的性格你知道,看着挺软弱的,有时候又执拗,现在她情绪不好又受了伤,你得多体谅。”
“我明白。”
江卓宁点点头,看着她道:“晏先生还在楼下等你呢,赶紧回吧,大恩不言谢。”
“嗯。”
姜衿一应,江卓宁就叹着气往房间里去。
下意识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姜衿突然出声道:“喂。”
江卓宁停下步子侧过神来。
姜衿走两步到了他跟前,抿唇一笑,张开手臂道:“来,抱一个。”
江卓宁愣了一秒,看着她的笑,突然觉得熟悉。
是了,国外参加长跑比赛之前曾经有过这一幕,当时两个人彼此鼓励,最后都拿了不错的成绩。
他也笑了,微微俯身,环住了她单薄的肩膀。
姜衿瘦,怀孕了其实也没怎么长肉,肩膀始终给人一种瘦削的感觉,可,这一刻,这样简单的一个拥抱,却好像突然间就能让他松口气。
“谢谢。”
江卓宁郑重的两个字落在她耳边。
姜衿从他手臂间退出,看着他,同样是一脸认真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江卓宁定然晓得她没说出口的那句话——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并且一去不复返,未来所有才恍若新生。
江卓宁点点头,没再说话。
“加油。”
姜衿拍拍他胳膊,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身下楼去。
江卓宁抬步进了房间。
童桐伤口都上了药做了处理,此刻穿着宽松的上下两件睡衣,靠在床上打点滴,抬眸看见他进来明显愣了一下,却避无可避。
江卓宁坐到了她床边,良久,开口问,“饿吗?”
“想喝粥。”
童桐看见他就觉得不自在,索性有了要求。
“那我去给你熬点粥。”
江卓宁这会也不知道说什么,等了几分钟,给她换了第二瓶药挂上,又下楼去熬粥。
他熬粥的过程很慢,准备好材料全部放进去之后,几乎一直站在厨房里盯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他终于回神,一锅粥都熬得就剩下一小碗,十分浓稠。
他用小瓷碗盛好,端上楼去。
童桐的点滴也差不多挂完了,正尝试着撕掉手上的胶布。
“我来。”
江卓宁下意识喊停她,快步到了床边。
暖气还没来,这时候挂点滴其实挺受罪,童桐一只手冰凉极了,被他握在手中,还有点僵硬。
江卓宁低着头,小心翼翼帮她拔了针。
“你手怎么了?”
江卓宁左手小拇指断了半截,此刻用纱布缠了伤口,倒也看不明白里面怎么回事。
那会在酒吧里情况混乱,她又精神涣散,根本没注意到。
意识到她没注意到,江卓宁反而轻松了,笑道:“采访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伤着了,没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