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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衫怕自己把持不住,赶紧落荒而逃。
接 下来蓝衫过了几天猪一样的生活,与猪不同的是,她除了吃和睡,还会思考一下人生。她发现有些事情是不能细想的,越想越迷茫,以至于她现在突然就不知道该干 点什么了。从小到大,她也没什么大的志向,一直就是这样随波逐流地过来,别人学习她也学习,别人玩儿她也玩儿,因为资质有限,成绩一直不上不下,又因为智 商不够用,所以很少去想理想啊、人生啊、意义啊这类东西。在这之前,她最迷茫的时候是大学刚毕业那会儿,不知道何去何从。身处于热闹至喧嚣的大都会,因一 无所有而自觉渺小无比,又因为习惯和留恋这里的红尘繁华,不愿回家乡过安稳枯燥的日子。后来她听从内心的选择,留了下来,度过了一段人生的低潮期,也就慢 慢找到了状态,不上不下地混着。在她没辞职之前,她的收入应该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水平,以前高中同学里成绩比她好的人,好些个都没她挣得多呢,所以她还 算是知足的。
但是现在,按照乔风的理论,剥去金钱这层外衣,她的内心在真正渴求什么?
她突然惶惑了。
蓝衫这些天有点钻牛角尖儿,非要把某些看似虚无又神秘的问题搞清楚不可。她不找工作,整天跑到乔风那里蹭吃蹭喝,不事生产。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挺无耻的,自我检讨完毕,她通常会更加无耻地想,他是我男朋友,我不蹭他蹭谁呢,哼哼哼哼……
乔风对此乐见其成。把女朋友养得胖胖哒美美哒,已经超越“探索宇宙规律”这一内容,成为他现阶段的主要生活重点。
这样平静的生活被一通来自两千公里以外的电话打断。
电话那头的乔妈妈语气兴奋,“乔风,我这周末到北京,你来接我吧。”
“好,要不我把蓝衫也带上?”
“好啊好啊好啊!”就等你这句话了。乔妈妈很高兴,语调轻快,“儿子,你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乔风黑线,“那是形容女儿的话。”
“好了好了,以后不会说啦。”
“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放心吧,这次是真的,我家乔风都是有女朋友的人啦!”
听着自己亲妈像哄小孩似的哄他,乔风感觉有点挫败。
蓝衫得知乔风希望带她去接他妈妈,欣然应允。反正她已经见过他爸爸了,感觉乔风的家人都挺不错的。
不过这个计划最后还是被打乱了。下午,蓝衫接到一通来自她爸爸的电话。为了不让爸妈担心,蓝衫并没有让他们知道她已经没工作了,昨天和妈妈通电话时,她还装作很忙碌的样子。
“蓝衫,你妈妈后天做手术,你能不能请两天假,回来陪陪她?”蓝爸爸说道。
蓝衫像是突然被重锤砸到,脑袋“嗡”的一下,懵了。她语气迟缓,“做什么手术?我妈怎么了?”
“子宫瘤,不过你不要太担心,是良性的。”
能不担心吗!蓝衫问道,“我妈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查出来的?怎么不和我说呢!”
“你放心,现在没什么问题,那个纤维瘤是良性的,查出来很及时,也不大,医生已经给安排了手术。你妈妈怕耽误你工作,不让我和你说,但我看她挺想你的,所以背着她问问你,你要是工作不忙的话——”
“不忙,我没工作!我早辞职了,怕你们担心就没说,”蓝衫说着说着有点哽咽,“爸,我明天就回去,不,我今天就回去!我马上去订票!”
“你怎么没工作了?钱够花吗?”
“工作不好就辞了,钱够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闺女多能攒钱。”
蓝爸爸被她逗笑了,“这一点你随我。”
蓝衫又和她爸爸聊了一会儿,问了妈妈病情的详细情况。她听得不是很懂,不过听说医生说问题不算大,她也就稍稍放心了。
挂了电话,她看到乔风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蓝衫把家里的情况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要订今晚的机票回去。”
“我陪你吧?”
“不用,”她摇摇头,“你妈妈也要回来了,都好久没见你了,我不光不去机场迎接她,还把她儿子打包带走了,多不好呀。”
“那你先回去,等过些天我再过去看你……和你妈妈。”
蓝天叹口气,“嗯,再说吧。”
她答得有些敷衍,乔风的目光暗了一下,随即想到她正在心烦意乱,他忙又说道,“我现在帮你订机票,你快回去收拾行李吧。”
“好,订最快的那一班。”蓝衫说着,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不等他回应,起身跑回家收拾东西了。
这一天,两人的晚饭是在机场吃的。事情来得突然,他们匆匆忙忙的,急行军一样。乔风来不及收拾心情,就要面对和恋人的分别,其中的郁闷和酸涩自不用提。登机前,他和她拥抱分别,他搂着她不想放手。
蓝衫安慰他,“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见了,你别像个小姑娘似的。”
乔风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还没和你爸妈说过我们的事?”
“嗯,这次回去就说。”她说着,从他怀中脱身,拉着行李箱急匆匆地走了,一边走一边朝他挥手。
乔风的目光依依不舍地追着她的身影,直至消失。他不舍得走,在机场逗留了一会儿,又跑到航站楼外看飞机起飞。直到她的飞机飞走了,他才离开。
他的女朋友走了,脚步匆匆,带着她的迷茫和担忧。他感到不舍,为她的家人感到担心。除此之外,在他的内心深处,一个微小又重要的角落里,突然升起一种淡淡的、无法言说的隐忧。
☆、第71章 思念
飞机在天上飞了一个半小时,从B市到H市,从黄昏到黑夜。
虽然蓝衫上飞机前叮嘱半天,不用来接她,但是晚上八点多她下飞机时;还是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父亲。
蓝天本来有车;不过随着年纪增大;现在也不常开了,尤其现在是晚上,又是来接女儿,他更舍不得有半分闪失。两人打车回了家。
商萍萍是蓝衫的妈妈,得知女儿今晚回来,她很兴奋,站在窗前看到那父女俩下车时,她忍不住推开窗和女儿打招呼。
虽然是夏天,不过H市的白天和夜晚温差很大,今晚又有风。蓝天仰头看到妻子,急道,“你怎么不披件衣服!”
父女俩很快上了楼。他们家住三楼,房子是三室两厅两卫,很宽敞。二三线城市的地皮都不很贵,盖房子时喜欢宽敞通透的格局。蓝衫到家时,一颗心像是突然定下来,她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商萍萍坐在女儿身旁,嘘寒问暖。蓝天走过去把窗户关好,又拿了件衣服丢给商萍萍。
蓝衫的家庭结构很简单。爸爸是蒙古族,上过中专,退休前是奶厂的生产经理。他以前的名字是蒙古语,后来蒙古少年时爱上一个叫“白云”的姑娘,穷追不舍之下,干脆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蓝天”,和姑娘的名字配成一对。再后来姑娘没和他在一起,他娶了商萍萍。
商萍萍是幼儿园老师,现在也要退休了。她性子宽和平淡,蓝天年轻时脾气火爆,俩人一动一静,偶尔有些摩擦,商萍萍总是不动如山。慢慢的几十年下来,摩擦渐少,默契渐多。
蓝衫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有没有爱情,但是,他们之间的那种穿透岁月的厮守,好像比爱情更加厚重和踏实一些。
母亲明天要做手术,蓝衫劝着他们早点睡了。她回到自己房间,趴在窗前看城市的夜景。
在中国,几乎每一个城市,都像是雨后的竹笋,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急切地生长变化着。它们日新月异,一层层地剥换外衣,一点点模糊彼此之间的差异。在外漂泊的游子归来时,往往没有了“近乡情更怯”的感慨,而更多的,是在陌生的面貌中寻找残留在记忆中的那一点点熟悉感。
蓝衫望着窗外的天空。她记得,小时候无论在城市的哪个角落里,只要夜晚晴朗,抬头时总能看到满天灿烂如珠的星斗。现在在市区里看天空时,星星也开始蒙上雾气了。
她扶着下巴在窗前发呆。外面,无论是五彩华灯,还是暗淡的星光,都映进她的眼睛里。心里沉甸甸地落在了实处,可与此同时又空落落的有些惆怅,就好像不经意间把一缕魂识留在了远方。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蓝衫低头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乔风。她忽地一笑。
乔风在蓝衫刚下飞机时已经收到了她落地的短信。他知道她要先和爸妈团聚,因此忍啊忍,终于忍到现在才给她打电话。
几个小时不见,就憋了一肚子的思念要和她说。可是真的拿起电话,才发现舌头突然不好用了,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些不咸不淡的絮语。
蓝衫不急不慢地回应他,声音不大,像极了夜色下情人的呢喃。乔风心口一热,突然叫她,“蓝衫。”
“嗯。”
“我想你了。”
四个小时的分别,四百多公里的距离。这些数字化成实质,有如碎石块般堆在他心头,挤压着他心房中的思念。
蓝衫叹了口气,心中酸酸涨涨的难受,“我也想你啊。”
***
商萍萍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蓝衫这些天在病床前照顾她,病友和医生护士们都记住了这位又孝顺又漂亮的姑娘,纷纷赞叹商萍萍真是好福气。
即便知道是恭维,这些话也会使一个妈妈倍感高兴。
这些天女儿经常接到电话,商萍萍看在眼里,知道多半是来自朋友的问候。不过,有时候,她的女儿接电话时会流露出一种抑制不住的笑意。蓝衫因为怕打扰到病人,总是去病房外接电话,因此她和乔风之间的通话内容商萍萍并不知道。不过么,谁让她是她亲妈呢……
所以商萍萍单刀直入地问蓝衫,“有男朋友了?”
蓝衫怔一下,随即脸红红的,低着头,轻轻点了点脑瓜。
商萍萍有些好笑,摸摸她的头,“你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谈过恋爱。”
这个不一样嘛。跟乔风在一起之后,蓝衫迅速找回了自己那点身为女人的矜持和羞涩。她一直没跟她妈说,就是不好意思开口,等着妈妈自己发现。
商萍萍看到自家女儿一提及他就变成一个小姑娘,也就知道蓝衫这回大概是真动感情了。在商萍萍的眼中,这个女儿的性情其实不太像蓝天。蓝天是性情中人,当年对白云用情很深,可是他的女儿对感情总是迟钝一些,谈恋爱时也是三心二意的。
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是没遇到对的那个人吧。
商萍萍对蓝衫的男朋友有些好奇,也存着些帮她把关的心思,因此总忍不住追问她关于乔风的情况。
很快商萍萍知道清楚了,还看到了他的照片。高知家庭,名校毕业,阳光俊美,谦和温润,工作清高,据说还是个鼓捣电脑的高手,而且身价不菲。
知道了这些,商萍萍难免添了一些忧虑。这男孩的条件比蓝衫好太多,而且,还比她小三岁……
往长远了想,如果两人结婚了,占便宜的是蓝衫,吃亏的也是蓝衫。
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商萍萍没有急着把这些想法说出来。一切还是等看到人再说吧。
她有更加现实的问题要问蓝衫,“你打算什么时候回B市?回去之后要做什么呢?”
蓝衫愣了愣,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