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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海伦当众说破,毕竟很不合适。
叶婴眼神一冷。
一直悠静旁观的森明美也立时站直身体,声音里带了不悦和警告:“海伦……”
“就是说,你们全都看不懂,这张设计图应该如何剪裁,是吗?”明亮得近乎晃眼的满室阳光中,叶婴低低一笑,她的目光碰触到在座每一个人,然后迎住海伦的视线,慢声说,“虽然今天是我第一天报道,会有些失礼,不过,我很乐意为你展现它的剪裁方法。”
这样的语气!
房间内众人皆呆了呆。
“什么?”
海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闻所未闻的来自野鸡大学的女人,只是靠着攀附全身瘫痪的二少硬挤进来的女人,刚才是在嘲笑她和其他所有的设计师吗?
“哈,好啊,就让我们来欣赏一下从设计图稿上走下来的您的作品吧!”惊愕之后,海伦也笑起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叶婴。
几十匹的布料堆在小型制衣车间的右扇窗边。
其中红色的布料有七八匹。
各种不同的材质。
叶婴走过去,像触摸情人的肌肤,她的指尖在每匹红色的布料上轻轻滑过,然后一伸手,她将其中一匹从布料堆里抱了出来。
。7b13b2203029ed明晓溪《第一夜的蔷薇(暂命名)》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海伦冷冷嗤笑了一声。
森明美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抱着布匹向工作台走去的叶婴。对于时装设计作品而言,选择错了面料,就像厨师做菜选错了食材,无论怎么做都很难做出想要的美味。
所以,她自己在选择面料时一贯谨慎。
必定要完全将面料展开,透过阳光去看,再在完全的灯光下去看,用手指将它揉捏,感觉它的厚薄,考察它的展性和垂性。
而叶婴,只是手指碰了碰,在每匹布料上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两秒。
走至宽大的工作台前。
叶婴手一扬,暗红色的布料在阳光下应声飘扬着展开,透过缕缕光芒,如同旧年美丽的红葡萄酒,光芒涟漪般闪动,带着光滑润泽的丝感,又有挺括矜持的厚度。
颜色同设计稿上面的一模一样。
那是德国制重磅光面真丝。
制版师詹妮和阿林皆是眼神一动,互相看看,又见叶婴站在铺平的真丝面料前,凝神沉思了将近一分钟,然后见她拿起一块划粉。。
工作台的右手边,有一个架子,繁多又整齐地放置着各种画图和划线时需要的各种直尺和曲尺。
在布料上划线,同在设计纸上画线是不同的,纸面平展硬挺,布料却有各种质地和延展性。每当拿到时装的设计图稿,同其他高级制版师一样,詹妮和阿林都会先进行研究,在立体模特身上反复试过,再选择各种合适的直尺曲尺,小心翼翼地在布料上进行划线,假使单纯用手来划,会容易出现误差,而哪怕线条只是差了几厘米,剪裁出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刚才詹妮之所以认为这个设计稿无法实现,是因为它是一片式的设计,无法分成小片来剪裁,那么就需要极其精湛准确到近乎天才般的判断力。即使她现在已是业界闻名的制版师,仍是觉得难度太大。
白色的划粉。
选择在几处点了一下,做上标记,叶婴没有去选择任何一把尺子,直接拿起一把锋利的剪刀。
“嚓——”
闪着光泽的真丝如行云流水般被裁开,那流畅的速度,毫不迟疑的姿态,使得房间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转眼之间。
那块真丝的衣料已裁完一半。
作为入行很久的制版师,詹妮和阿林惊诧地站起身来,从那裁剪出来的线条,两人已可以看出成衣的雏形了!
倚坐在另一张工作台上,乔治环抱双臂,用一幅吊儿郎当的神态看着马上就要剪裁完毕的叶婴。
海伦的脸色变了变。
虽然从目前平铺在台面上的剪裁,还不能完全看出究竟效果会是怎样,但是从詹妮和阿林惊诧地围过去走到叶婴身后,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已可想之。
“嚓——”
剪完最后一寸,叶婴放下剪刀,双手轻轻一抖,那美丽如红葡萄酒般的真丝从工作台飞扬出来,那是一片完整的剪裁,也是一片完美的剪裁,线条极致的流畅,没有任何脱丝或偏扭。
拿到一具立体模特身旁。
叶婴将刚刚裁好的衣料裹上去,暗红色的真丝,从肩部、到胸部、到腰部、转过来,从后背、到后腰、再到婉转而下的臀部,她用别针一一固定好。
“哦,天哪。”
詹妮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这简直是一件艺术品,每一寸线条都那么的完美服帖,仿佛是第二层肌肤一般,而且,这居然是一气呵成的剪裁。
叶婴将最后一根别针钉在立体模特的腰臀部。
曼妙的腰部线条。
冗出的暗红色真丝垂下,恰好在那里堆叠成一朵美丽的花。
鸦雀无声。
叶婴转过身,她笑了笑,目光再次逐一看过在场的所有设计师们,问:“剩下的缝纫工作,需要我继续演示吗?”
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尴尬。
“咳,”森明美打破气氛说,“阿婴,我带你去看一下你的设计室,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傍晚。。
回谢宅的路上。
黑色宾利被司机驾驶得异常平稳。。
静静望着车窗外的景物,叶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眼瞳黑如深潭,映过繁华的街道和一座座商铺。红灯的时候,黑色宾利停在十字路口,空气中飘过一阵诱人的烘焙香气。
她的睫毛扬起。
在路口的西南角,再往里大约五米的距离,有一家西点店,店门处挂着一面红白格子绣有蔷薇的旗子,明亮的玻璃橱窗摆有各种诱人的糕点。
“麻烦您,靠路边停一下车。”
叶婴对司机说。
推开西点店的玻璃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扑面而来浓浓的香气,叶婴拿着托盘走过一格格的糕点。精致漂亮的卖相,品种也很全,她默默地看过去,并没有去拿取。
忽然一抬头。
在一整层的各色糕点中间,有一个高出来的小圆台,里面摆放着一只只新鲜烘焙出来的面包。
她拿了一只放进托盘。
想了想。
又拿了一只。
“小姐,您拿的是我们店的招牌红豆面包,我们已经做了二十多年了”一个穿着围裙的女孩子笑着说,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凡是老顾客最爱的都是它,希望你也能喜欢它。”
那笑容充满了阳光。
清澈得未染一丝尘埃。
叶婴不禁也对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笑了笑。
等候结账的时候,店内一面布帘撩起,一位胖胖的女烘焙师傅边走出来边说;“小沅啊,黄油快没了,进货的时候别忘了。”
“我知道了,妈。”
女孩子小沅麻利地把两只红豆面包包起来,递给叶婴,笑容满面地说:“谢谢光顾,欢迎下次光临哦。”
风铃声再次响起。
望着玻璃门外叶婴走远的身影,小沅羡慕地说:“她长得多美丽啊,如果我能有她一半的美丽,不,只要有三分之一,我就满足了。”说完,回头一看,却见自己的母亲也望着门口出神,“妈,你也看呆了啊。”
妇人愣了愣,又摇摇头,说:
“可能我看错了。”。
回到谢宅的时候,已是彩霞满天。
下了车,叶婴没有多做停留,穿过花园,走进藤蔓如荫的白色建筑,直接向一层东面尽头的越瑄房间赶去。越走越近,看到两位特护和所有的佣人都留在门外,她禁不住皱眉。
“叶小姐,您回来了。”
仿佛看到了救星,特护和佣人们喜出望外地说。
“你们全在这里,那谁照顾二少?”叶婴按捺住心中的不悦,尽量温声问。
“叶小姐……”
特护和佣人们面露难色,然后是特护珍妮解释,二少不肯让人进入他的房间,说是如果身体有状况或者疼痛发作,他会按铃唤人。她们也觉得十分不妥,但是谢平先生也说服不了二少,除了中午送饭进去,她们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小心聆听房间里有没异常的声音。
“咚、咚。”
轻敲两下门,叶婴将门打开。
一室宁静,淡红色的霞霭从落地玻璃窗涌进,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近乎无声地走过去。越瑄转过头,看到是她来了,他没有出声,又转回望向窗外的蔷薇花。
小心翼翼地将床调高些。
叶婴半抱着使他靠坐起来,然后,她趴在床边,轻轻握住他冰凉的左手,眼神盈盈地说:
“为什么不让她们进来照顾你?”
越瑄静默着。
“我希望你只是属于我的,我也不希望别人靠近你,”她的脸颊温柔地在他的掌心磨蹭着,“可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会不放心。腿部的按摩还是我来做,不会让她们碰到你。只是我不在的时候,留一个护士在房间里守着你,好不好?”
说着,她依依不舍地又轻吻了一下他的掌心,坐到床边开始为他按摩腿部。从上午开始,一直卧床到现在,他的腿部肌肉已经有些发硬,她用了比平时要大些的力量,才慢慢揉开。
一边按摩着他的双腿,她一边讲述着在公司发生的事情。听到母亲将她任命为设计部副总监,越瑄微微皱了皱眉,听到设计师们对她的怀疑,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个叫海伦的设计师……”叶婴揉捏着他的脚踝,声音顿了顿,睫毛遮住眼中的寒意,她将植物人那段掠过去,“不相信那张设计图能真正实现,于是,我就做给她看了。”
绘声绘色地讲完。
她得意地瞟向他,笑着说:“怎样,我是不是很嚣张啊?他们应该不会喜欢这么一个既没资历,又不谦逊的副总监吧。可是我不需要他们喜欢我,只要你喜欢我,就足够了。”她将双手互搓成热热的,捂上他的脚趾,直到那寒玉般的脚趾一点点变成粉红的色泽。
按摩完毕,她的全身已出了薄薄一层热汗。洗干净双手,她重新坐回来,笑盈盈地对他说:
“现在,我要给你变一个魔法!”
十指纤纤在他面前挥了挥,染着薄汗的体香萦绕而来,她忽然眼睛一亮,惊喜地盯着他说:
“看,原来就在你的胸口藏着一份神秘的礼物呢!”
越瑄垂目看去,胸口的位置,在雪白的薄被下有一个鼓出的凸起,他禁不住微微动容,抬目见她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他的唇角也弯了弯。有些吃力地掀开薄被,他看到那是一个西点店的纸盒。
“好吃的红豆面包来了!”
拆开纸盒,叶婴拿出一只面包。面包烤的非常松软,表层有着诱人的光泽,她掰开它,露出里面的红豆馅,献宝般地凑到他的嘴边,眼睛亮亮地说:
“尝一下。”
温热的,红豆一颗颗饱满圆润,入了口中轻轻一咬便软糯地融破了,并不是很甜,有浓浓的香气,自然纯朴,仿佛来自最温暖的地方,越瑄仔细地吃着。
“这只给你,我吃这一只。”
将那只红豆面包放到他的手中,她从纸盒里又拿出一只,像干杯一样调皮地同他碰了碰面包,说:
“cheers!”
窗外盛开着美丽的粉红蔷薇。
傍晚的霞光亦是美丽。
房间里有淡淡的红豆香,看着他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她笑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