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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纷纷的夜雨继续下着。
仿佛将会下一整夜。
床上,越瑄的眼睛静静地半睁着,没有睡,也看不出正在想什么。叶婴半跪在他的床边,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久久不动。她不敢碰他,不敢说话,一颗心如同被悬吊在伸手不见十指的深井,等待他的判决。
他的手指苍白修长。指甲洁净。如同生活在纯白的国度,每当在他的身边,她总会觉得自己一身污垢。或许,她是应该离开他的。她的仇恨又与他何干?垂下眼帘,叶婴苦涩地想着,将指间的黑钻慢慢褪下。美如天际寒星的光芒,终究她是不配拥有的。
“如果喜欢我……”仿佛没有看到那枚黑色的钻戒已经褪到她的指尖,越瑄望着不知名的黑暗,声音低哑:“……就只喜欢我一个……如果在你心底还有其他的人,就请你离开。”睫毛猛地一颤!叶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然后,她的嘴唇颤抖地蠕动着,又死死咬住。她发怔地望他良久,长长吸了口气,悄然将那枚戒指重新戴回自己的手指,她哑声说:
“是,我知道了。”
顿了顿,她掩住眼底的湿润,颤声说:
“谢谢你。”
接着,叶婴想起了什么,她匆匆离开床边去翻行李,从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袋里拿出一件东西,又回到床边。她的神情竟有些局促,将那件东西在手心又握了握,才对他说:
“这是我的父亲留下的。”
那是一只镀金的怀表,男士的式样,精致典雅,似乎曾是心爱之物,被反复地摩挲过,有温润的光泽。怀表的壳子上,烙刻着一朵初初绽放的蔷薇花,美丽传神,盈满灵气,正与她画夹上的那朵相同。
“……我想,把它送给你。”
不舍地用手指细细抚摸这只熟悉的怀表,它陪伴了她很多很多年。她曾经把它藏在床底,藏在窗外蔷薇花的花盆中,只为了不被人发现,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看一眼。
“……它是唯一的。”
慢慢拿起它,她轻轻将它放入他的掌心,将她最珍惜的送给了他。父亲的公司破产后,所有的东西都被变卖,那些父亲送她的各种首饰和小玩意全部不知所踪。
她只守住了这个。
在那些黑暗肮脏的岁月里,是它让她能够想到父亲的笑容,让她记起,她也曾经像小公主般被深深地爱过。
“……也许我最终还是会伤害你,也许我真的是一个很坏的女人,”她握起他的手指,让他握紧那块镀金的怀表,“可是现在,越瑄,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在我心底,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窗外的夜雨越下越急!
纷乱的雨点敲打在玻璃上。
越瑄定定地凝视着她,像是在分辨她的话语中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突然,他用虚弱的手拉下她,在她毫无防备地跌落在他身上时,他用握着怀表的双手捧住她的脸,吻上她的双唇!
这个吻是虚弱的。
甚至那称不上是吻,他只是贴着她的双唇,而她怕压到他,用双肘在床上撑起自己的重量。可是,触觉是如此的深刻而敏感,她可以感受到他唇片的每一分纹路,唇片的苍白和微微的干涸,他虚弱吃力地吻着她,她甚至可以尝到他口腔中残余的药物气息,唇片在她的双唇上吃力而缓慢地移动,轻得如同一片羽毛,却清晰地每一分每一寸传入她的心底。
她是那样的……
被他爱着……
闭上眼睛,泪水漫过心底的干涸,从未有这么一刻,她深深感觉到,自己是如此地被人爱着。他微凉的体温,自她的唇片,一直一直熨到她的心底,将她冰冷干涸的那颗心,一点一点湿润。
他的吻是那样的简单。
没有任何花样。
甚至也没有如焚烧般的激情。
正如他对她的感情,只是简单的,犹如亘古的永恒。不知从何时,它已在那里,无论到何时,它永远在那里。
在深夜,这个简单的吻渐渐却变得比世上最激情的吻都令人难以忍受,她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变得异常敏感,异常欢畅,又生出无限的渴望。他似乎也是如此,苍白的面颊上晕红鲜艳欲滴,眼神迷离,捧住她脸颊的双手越来越用力,他开始吸吮她的唇舌,轻柔又有着难以克制的渴求。
“瑄……”
她喘息着离开一点,他的身体反应让她明白,如果不停止这个吻,将要发生的会是什么。然而,他吃力地抬起身子,又将她吻住。他无法离开她,他不愿离开她,他想要更多地得到她。他不知她会爱他多久,他不知他还可以拥有她多久,所以他是那么地想将自己给她,让她记住他,永远也不忘记。
怀表自他的掌心滑落。
落在雪白的枕边。
如同最青涩的孩子,他和她拥抱在一起,笨拙地吻着彼此。薄被滑落在地上,雨丝敲打着窗户,她伏在他的身上,用最轻柔的动作将他纳入,彼此融合的那一刻,他发出一声呻吟,仰起脖颈,身体阵阵颤抖,面容苍白又鲜艳……
Chapter 5
她是夜婴,是在最邪恶的充满罪恶的时分出生,她是恶毒的,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窗外有清晨的鸟叫声,叶婴迷蒙地睁开眼睛,看到枕旁依旧是那清宁干净的身影。她拱了拱脑袋,偎在男人那线条优美的肩膀上,蹭了一会儿,懒懒地在他的肩上啾了一个吻。
“睡得好吗?”
晨光中,越瑄温和地问。
他习惯早起,却因为臂膀被她紧紧地抱住,只得一直陪她躺到现在。轻柔地顺着她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他原本苍白的面容,透出润红的色泽。
“嗯,做了个梦。”
闭着眼睛笑着回答,她像个小女孩一样继续偎在他的肩窝,不肯松开他。薄被下,她光裸的腿也紧紧缠着他修长的双腿,心中像是被什么塞满了般的满足,动也不想动。
颁奖礼的第二天森明美就回国了,又过了两天,越璨回去了。而她和越瑄迟迟没有回去,留在这个庄园,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没有任何烦恼和事情,幸福得让她觉得是在梦中,不愿醒来。
但乔治和翠西的电话一通接一通,催叶婴回国催得越来越急。
自潘亭亭在劳伦斯颁奖礼中,以叶婴那袭深蓝色星空礼服裙,在红地毯上光芒万丈艳压群芳,被全球各国媒体誉为颁奖礼最佳着装之一,一夜间红遍全球之后,“MK”的高级定制女装也在一夜间爆红,被时尚圈趋之若鹜!
很多贵妇名媛前往“MK”下单,许多国内一线的女明星们也希望“MK”能够为她们量身定做参加重要场合的礼服裙,一时间“MK”的订单暴增,乔治和翠西完全忙不过来。而且大多数客户指名要求由叶婴亲自设计,哪怕金额要高出两倍也毫不在意。
“恭喜你,潘小姐。”
手机里传来潘亭亭兴奋得意的声音,她告诉叶婴说,她刚刚拿到了两部好莱坞大制作电影的片约,虽然还不是女主角,但对于华人女星来说,这样的角色分量已经是史无前例了。
叶婴一边客气地应酬她,一边翻看翠西整理好的订单资料。订单太多,今后必须有数量的限制才可以,她默默地想着,听到潘亭亭又说,她打算再在“MK”订三套礼服。
“好的,乔治会联系你。”
结束完通话,叶婴喊翠西和乔治进来,让两人负责处理大部分的订单,而她只处理其中最重要的几单。乔治一脸激动,翠西也掩饰不住满脸的兴奋,两人没有想到叶婴会这么快就放手让他们接手设计。
“如果不是欣赏你们的设计风格,我为什么会把你们要过来呢?”叶婴含笑说,目送两人双手激动地捧着订单离开。至于潘亭亭,如果有时间,她还是会为潘亭亭设计礼服,但重点已不在潘亭亭身上,“MK”现在面对的是更为高级的顾客群。
两个月后。
森明美的办公室。
面对业绩报表,久久盯着那些数字,森明美面容僵硬。
廖修和琼安面露不安,这两个月下来,“MK”俨然已经在国际高级女装领域打响了名号,上周在纽约的著名音乐颁奖礼上,竟然有五位国际当红的女歌手都穿着“MK”的礼服出现。
而“森”的位置越来越尴尬。品牌没有被认可,原本依靠森明美的私人情面而被拉来的顾客,也没有再继续下订单。两个月的时间,“森”接到的单子只有三笔,而且这三笔全都给顾客在价钱上打了很大的折扣,连面料和手工的成本都合不上。
“森小姐。”
与琼安对视一眼,廖修尴尬地说:
“昨天翠西再次打来电话,问需不需要为我们介绍顾客。翠西说,自从‘MK’限定每月最多只接20笔订单,有大量的顾客无法接待,如果我们有需要,她可以……”
“啪—”
手中的报表狠狠摔在桌面,森明美怒视廖修,一向优雅的面容竟显得有些狰狞,厉声说:
“我已经告诉过你!‘森’不接受施舍!她们以为她们是什么东西!她们不想要的,就想来扔给我?!廖修,你如果觉得‘森’没有前途,想转去‘MK’,那现在就去,我绝不留你!琼安,你也是一样!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后悔了,你们觉得当初就不该跟我!好啊,你们走!全都走!统统走—”
“森小姐!”
琼安皱眉,力图保持平静。她从事设计师已经十几年,是看着森明美进入公司的。虽然森明美的父亲是光芒耀眼的设计大师,但森明美本人优雅谦逊、颇有才华,令她非常欣赏,多年来也尽心协助她完成一系列的工作。而这段日子,森明美变得越来越心浮气躁,屡屡失态。
毕竟是年轻人。
心高气傲,一时受不了打击也是有的,琼安心中为森明美开脱着,缓和气氛地说:
“每个品牌的诞生都会有一些波折,‘MK’这次凭借潘亭亭名声大振,‘森’今后也会有自己的机会。而且同属谢氏集团,‘MK’发展的好,对‘森’也有帮助,两个品牌可以一起做些活动……”
摇摇头,森明美无力地撑住额头,深呼吸。
她知道自己失态了。
这些天她的心底仿佛有燥郁的火在焚烧,一切都不顺心。越璨对她越发的疏离,那晚她对越璨同叶婴拉上窗帘单独相处那么长时间大发雷霆,同他冷战,他并没有试图挽回,竟将她冷在一边。
“森”的业绩不好,虽然有谢爷爷安慰她,但是谢华菱给她的压力越来越大。谢华菱这个女人,以前同越瑄在一起的时候,她对自己照顾有加,现在却对自己冷淡极了!她又始终联系不到父亲。同父亲失去联系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以前父亲也有过游玩不知所踪的时候,却从未这样的音信全无。她日夜焦虑,不仅因为无法得到父亲的指点和支持,也心中惴惴的,开始担心父亲的安危。
至于叶婴……
那就像扇在自己脸上的一记耳光!
“对不起,我刚才情绪激动了。”手指揉着额角,森明美说,“可能以前我们都太顺利了,现在……”“没关系。”廖修理解地说,琼安也欣慰地点头。“叶婴确实有能力,”抿了抿嘴唇,森明美说,“原以为‘MK’一下子接到那么多订单,会忙不过来,设计水平也会下降。她却开始限量,每月只接20单,使得顾客们对她的品牌更加趋之若鹜,价格也能够再提上去一些。”
面色凝重,森明美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