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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笙的指尖抚过初七的小脸，视线缓缓转到景瑟身上，看到了景瑟失神的双眼。
“景瑟。”她音色轻柔的唤了声，神情认真。
景瑟回神。
浅浅勾起唇角，她端的乖巧：“您讲。”
“我问你些事儿。”苏笙欲言又止，犹豫后先打预防针：“是关于亦斯的。但在这之前，你先调整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和态度，我们俩都是。”
景瑟直觉苏笙问的事情不简单，不含情绪的点头：“您说就好。”
关于霍亦斯的事，她已经学会摆正态度、客观看待问题，她的情绪早就为霍亦斯大起大落够了。
苏笙理了下思绪，思量着开口：“关于叶依依的事……霍亦斯跟你说过多少？”
景瑟凝目思索了下，如实回答：“他没有详细说过和叶小姐的因缘，但跟我说过叶小姐是他的救赎，就好像渗进黑暗世界里的一丝阳光，带他走出那片深谷足以支撑他活下去的光明，叶小姐于他意义非凡。”
苏笙错愕：“他这么直白的跟你说的？”
景瑟想了下，点头：“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
苏笙：“你能忍？”
景瑟被问的一怔，心底泛开了一阵苦涩，僵硬的扯了扯唇角：“能不能忍这个问题……”想到面前的人是苏笙，是霍亦斯的母亲，景瑟觉得不能真正的跟她摆出局外人的身份，点头表示：“他是我的丈夫，景煜的父亲，凑合凑合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若真站在局外人的角度，霍亦斯不值得她一丝留恋，她早就和霍亦斯离婚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没有。
一是离不起，二是真舍不得。
想想她若是和霍亦斯离婚了，以后霍亦斯会和别人踏进婚姻的殿堂，怀中拥的人是其他女人，那一声老婆唤的也是别人。
仅想想，心口便痛到窒息。
仔细来看，霍亦斯还有很多好的地方，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大概是跟他在一起她心里便充实舒服。
他在，她心中便欢喜。
他不在了，她不说郁郁寡欢，却一定不再知欢喜为何物。
张爱玲说过：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这种，大概就叫犯贱。
景瑟的答案一字不落的传进苏笙耳中，苏笙垂下眼帘，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不得不说你感动到我了，”苏笙心不在焉的出声，叹了口气，又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声：“臭小子跟女孩子说话怎么也这般直白，拐下弯抹下角能死怎么着……”
她愧疚的看向景瑟，干笑了声，毫不避讳的讲：“我也不瞒你，霍亦斯的脑袋有点问题，不是跟你开玩笑，是真正的病理问题。这辈子跟他在一起着实委屈了你，如果你跟他实在过不下去，你就明说……景煜呢，就留在霍家，我们也不会阻挡你和景煜以母子相称继续来往，只要景煜是我们霍家的一份子，你就是霍家的一份子，做不了我儿媳，你还可以做我的闺女。”
景瑟忍不住瞠目结舌。
原谅她不能接受这结果，原因无他，苏笙太年轻了，做姐妹还差不多。
不过，景瑟的注意力被苏笙的前一句话吸引，狐疑的眯起双眼：“霍亦斯的脑袋有问题？智力方面？”
简直天方夜谭。
苏笙摇头，指了指自个后脑，神乎其神的说：“记忆方面。”
景瑟思绪刹那顿住，垂在身边的手一瞬间缩紧，因为太过惊讶，唇微微张着。
“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苏笙怅然叹气，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的海面翻涌起一朵朵浪花，有人开着摩艇迅速游过，尾后泛起长长的浪花，衬的摩艇就像剪开大海的一把剪刀。
景瑟望着苏笙茫然的神情，猛然察觉她对霍亦斯丝毫不了解。
“是关于叶依依的吗？”她语气不知不觉中带了抹迫不及待。
苏笙收回视线，像是被唤回了神，轻轻摇头：“也是，也不是。”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景瑟难以琢磨。
“很重要？”
“很重要，”苏笙这一回毫不犹豫的点头，望着景瑟求知欲满满的脸，三缄其口神色讳莫如深，“这个事儿对你可能不太友善，具体我有机会再跟你说？”
怕景瑟这个儿媳妇不愿意，苏笙用了问句。
如果景瑟非要缠着她说，她也会如实告知。
景瑟能从苏笙的神情中看出她并不想摊牌，她也有自知之明，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上次因为那幅画，您也说过有些事等我和霍亦斯的感情稳固后告诉我，我猜，是关于那个名字的？”
苏笙点头。
景瑟指尖下意识一颤，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掌心，音线微颤的问：“您确定是……萱萱？”
苏笙再次点头，后知后觉的问：“你了解这个？”
何止是了解。
景瑟心下迅速转了好几个回合，还是那个疑惑，不知霍亦斯对她的记忆是好是怀，“那您知道萱萱对霍亦斯的意义吗？”
苏笙神情陷入纠结。
窗外夕阳消匿，卧室中亮起明亮灯光，白炽灯光芒打在苏笙脸上，照出她眼底明显的为难和犹豫。
良久，苏笙才反问了句：“那你能理解叶依依对霍亦斯的意义吗？”
景瑟的思绪一时卡在那。
太过激动而一时起身，景瑟错愕的看着苏笙，不确定心中刚升起来的猜测，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到发颤。
“您这话什么意思？”
“就说这件事对你不太友善，本来没想告诉你，”苏笙为难咬唇，目光很是抱歉，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得不说完：“其实叶依依就是萱萱，萱萱就是叶依依，那幅画就是她，影响霍亦斯的都是她。”
“这不可能。”景瑟脱口而出，错愕甚至震惊的看着苏笙。
“我也觉得不可能，”苏笙亦是觉得这件事很棘手，无奈叹气，“关于霍亦斯的感情经历，我只能给你这种最通俗易懂的解释，当然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我跟你说这些事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多包含霍亦斯一些，我怕这两个名字以后会影响到你们夫妻的感情。景瑟你记住，不管那个人是萱萱还是叶依依，如今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是叫景瑟的人。”
一句句话钻进景瑟的耳朵，苏笙的声音轻柔又异常清晰。
景瑟思绪飞快运转。
叶依依是萱萱？
这大概是本年度她听过的最大最荒谬的笑话了。
景瑟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一件事，却也给了她更大的冲击，以至于她问出口的语声些微的不稳：“您的意思到底是霍亦斯把叶依依认成了萱萱，还是把萱萱认成了叶依依？他的救赎到底是谁？他喜欢的到底是景萱萱还是叶依依？”
苏笙：“喜欢的人是景萱……”
说话到一半，苏笙突然意识到景瑟的口误，声音中道而止。
再开口，她看向景瑟的目光多了抹不确定和复杂，木讷的继续没说完的话：“自始至终都是萱……萱，他们俩小时候一所幼儿园，后来因特殊原因分开了……以至于太过思念，在出事后把一个相像的人认成了萱萱，无条件的供养了她那么多年……”
说那个名字时，苏笙怪异的看着景瑟，话语吞吐了下。
确定的答案问世后，房间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窗户紧闭着，窗外传来几声鸟鸣，海面翻涌起阵阵浪花，洁白的浪花打在沙滩上，虽是黄昏后却一切都生机勃勃。
景瑟面色木木的。
霍亦斯的救赎竟然是他幼儿园的同桌，嗯……他幼儿园同桌是谁来着？
景瑟忽而笑了。
此时的心情难以言喻，她就是咧着嘴笑，从未有过的失态，笑得傻傻的面色红扑扑的，像个白痴一样，甚至连说话都不会了。
苏笙看着景瑟傻笑的模样，目光越发复杂、怪异，还有一丝惊慌。
可别是傻了。
“那个……景瑟，”苏笙犹豫过后，决定唤回景瑟的思绪，“你先冷静一下，我想问一下你现在是……怎么个情况？怎么就笑起来了？”
景瑟顿时脸红的不行。
意识到失态，景瑟快速拍拍脸调整了情绪，正欲回答苏笙的话，因太过激动而呛到了口水，还未开口便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真相啊，捉弄人呢。
景瑟咳个不止脸色通红，苏笙忙从被子里爬起身，伸手轻轻的给她拍着后背，“你小心点……”
“谢谢……”景瑟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
苏笙的目光始终带有猜疑的看着她，惊讶中又有不敢确定，也有浓浓的不敢相信。
等景瑟调整好了状态，房间里又回归安静，只有景瑟略重的呼吸声。
初七睡的依旧香甜。
苏笙给初七掖了下被角，下床给景瑟倒了杯水，景瑟接过又道了谢。
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她依旧没办法平息心中那份激动的翻涌，仰头把一杯喝完后，抱着空水杯又傻傻的笑了声。
一番折腾过后，景瑟脸色红扑扑的，白里透红的十分好看。
没了之前的拘谨，多了丝坦然，整个人放开了许多，景瑟伸手要把空水杯放到一边的木质桌上。
苏笙连忙接下：“我来我来，还要吗？”
“不用了谢谢……”景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不好意思的搓了下脸颊，抿着唇憋笑。
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不知道。
但她就是高兴。
景瑟的一个‘口误’让苏笙不敢确定。
犹豫过后，苏笙轻柔的声音在安静中响起，试探：“萱萱啊……你还有糖吗？”
景瑟刹那红了眼眶。
万般的激动和欣喜过后，近日来所承受的酸楚接踵涌上。
景瑟咬唇忍着那份酸涩，摇头忍着胸腔传上的哽咽，一开口，声音却控制不住的染着哽色：“糖没了，没了……”
苏笙见景瑟眼眶泛红，忙不可迭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不怕不怕，你没了没关系，让他还给你，现在该他给你了。”
景瑟死死咬唇，漂亮的双眼内强噙着泪花。
既是委屈啊，也有喜极而泣。
也就是说，霍亦斯有多爱叶依依，就有多在乎她，他之前为了叶依依的丧心病狂，皆因她而起。
她不是叶依依的替身。
她没有活在叶依依的阴影下。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两个人，自始至终都只是霍亦斯和景萱萱而已。
景瑟不敢相信，但不得不相信，她才是霍亦斯的救赎。
这世界给她的礼物真惊喜。
她之前就怀疑过，她以前做了那么多霍亦斯都无动于衷，那叶依依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是霍亦斯的救赎，她想不出叶依依于霍亦斯究竟有多大的恩情。
原来她早就不一样了。
这世界真神奇。
兜兜转转，命运的指针转起来，该停留在哪，转上好几圈后依旧停在那个特定的点。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见那个人。
“但是……”苏笙欲言又止。
景瑟因激动而上头的那一股热血随着苏笙的话逐渐退去，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不解问：“怎么了？”
苏笙怪异的看了她眼，落寞的垂下眼帘：“他不记得你了。”
景瑟点头：“我知道。”
苏笙：“他脑海中所有关于你的记忆，全属于叶依依，叶依依在他那里彻底替代了你。”
景瑟点头：“我刚知道。”
苏笙神情认真的看着景瑟，咬唇小心翼翼的开口：“最关键的是……我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