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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无言语。
窗外的雪渐渐小了,柳树的长条子上挂着冰棱,街灯照在上面晶莹剔透,街边的护栏上挂着彩灯,三三两两的路人走过,年的味道已经冒到鼻子尖儿了。
这么一年就要结束了,遥想一年前的光景,天翻地覆,真也好假也罢一切,都做了过往。
前方路段等红灯的时候,她朝着车窗外看了眼,意外扫到了路人站在对街直勾勾的瞧着自己。
这一瞬艾青才发现她置身豪车中,在长长的车流中那么扎眼,即便是这样匆匆的夜也是焦点。她可以想象着别人艳羡的目光,不断的夸张表情跟惊叹词,手上不自觉摸着方向盘的触感,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虚荣冲进大脑,她心里甚至腾出一句豪言壮语:今天我能触摸到它,总有一天我可以拥有!
一直到手机震动打断她的想象,后面孟建辉接通了却长时间不说话,等对方说够了才闷闷的嗯了声。结束了这通电话,他微微睁开眼,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车外的光景,抬手揉了揉了发皱的眉头平静说:“别人都是紧跑猛追,你却慢慢悠悠的顾前顾后,旁人看着都替你着急,都说你笨其实这样的才是聪明,大智若愚,踏实最好。”
缓了一会儿,艾青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却想起学生时代,前期成绩都是中游水平,门门成绩均衡,毫无亮点,直到最后一年,她总能稳稳妥妥超越一干人成为黑马,到底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孟建辉这么一说,艾青一时觉得这人洞察能力过强,转念又想,他这是在夸我吗?他这样的人肯定不会随便与人说这些,一定是在夸我!
后面的人又说句:“就是脾气太软,这得改改,把孩子影响成这样可不好,就跟晚上似的,多一句嘴你也不用那样。”
艾青心里坠了一下,原来是怕影响坏孩子,想起晚上她也来气,便故意说:“我脾气太软确实不好,但有时候别人故意找事儿也没办法。”
孟建辉撑着额头笑了一下没应。
不多时了小区,艾青回去,孟建辉等着车上。
门一打开,热气卷着一股卤肉味儿扑来,屋里雾腾腾的,艾鸣正在跟小外孙女说理,闹闹哪里听的懂,穿着个小秋衣光着屁股到处蹦跶。
冷热交替,艾青打了个寒颤,她换了鞋先拐了进去厨房,韩月清正在蒸气腾腾的屋里忙的热火朝天,艾青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意思。韩月清将肉倒进碗里,嘱咐艾青先放进冰箱。
等她回来,韩月清又开了一锅水,只是人消停的站着,见艾青进来拉着她的手交待:“他对闹闹好是好事儿,见就见我没意见,不过人家每次都拿那么多东西,闹闹那么点儿哪里用的那么多东西,搞得咱们讨人家便宜似的,你跟他说一声下次别拿了,或者少拿些。”
艾青没有母亲这些顾虑,转念一想又说:“妈你怎么不说我们操多少心啊,他现在买些东西九牛一毛。你给人客气不见得别人领情,多出来你们就用呗,给他养了这么多年孩子不应该吗?”
韩月清轻拍了下她的背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学成这样了?什么他孩子,不是你孩子吗,算什么账。”顿了下又说:“不说拉倒那你让他上来总行吧,外面冷飕飕的把孩子弄感冒了可遭罪。”
艾青嗯了声,便给孟建辉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就有人敲门,艾青不急不慢的过去开了门。委身鞋柜里给他找了双父亲的拖鞋。
韩月清在一旁擦着手客气说:“不用换了,踩脏了拖一拖就是。”
孟建辉对她说了声:“你好。”还真没换鞋,从艾青身边擦过往客厅走。
艾青提着鞋心想:你怎么这么自觉呢!
闹闹正噘着小嘴儿跟艾鸣犟,老人家指着门口道:“你看看谁来了,笑话你,不穿裤子还不听话。”
闹闹双手背在身后噘着小嘴儿哼:“笑话你,年纪大不听话!”
艾鸣气的抬手,嘴里嚷嚷:“再不听话打你。”手掌却没舍得落下。
韩月清正招呼人坐下,孟建辉将东西就近放在桌上。他扫了眼屋里,老式的两室一厅,客厅不大,屋内家具陈旧倒是收拾的干净,窗台上还养着两盆肥嘟嘟的仙人掌。墙上有时间留下的黄褐斑,沿着墙根转圈在屋里贴了一米来高的纸箱,上面画的乱七八糟,该是小朋友的杰作。
他看着闹闹说:“小朋友,你好,记不记得我了?”
小姑娘瞧他了一眼,刚刚的犟劲儿立马消失,嗖的一下钻进了艾鸣怀里。
老头子圈着她哈哈笑:“看你不穿裤子。”又点着小孙女同孟建辉说:“害羞了。”
韩月清把水放在桌上边斥责老头子:“一天到晚什么不正干,这么久了连裤子都没给孩子穿上,还好意思说。”
艾鸣对道:“她不穿我能有什么办法,跑的比猴还快。”
艾青站在一旁冲闹闹摆摆手道:“过来,妈妈给你穿上裤子。”
闹闹两只小手撑在艾鸣的膝盖上,一只脚踩着另一只拨浪鼓似的摇头。她盯着孟建辉瞧了会儿,歪着脑袋道:“我记得你啊,圣诞老公公,还要娶我。”
艾鸣呵了句:“胡说八道!”又同孟建辉道:“坐吧。”
孟建辉找了就闹闹就近的地方坐下,拉着闹闹的小手同她说话。
艾青留着没意思,同了韩月清去厨房帮忙,还没一会儿韩月清嫌她不利索又把她赶了出去。
孟建辉已经抱了闹闹,正细心的喂她橘子吃,嘴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同艾鸣聊天。
刚刚孟建辉主动提了句这房子有些旧,艾鸣便说了买房的事儿,又说一套归艾青一套留给闹闹,似乎找到了同为父亲的感觉,又说准备再丰厚的嫁妆都不如弄在姑娘名下心里踏实。
艾青出来时,孟建辉正说:“不嫁就行。”
艾鸣笑了声。
“我追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可孩子大了总要谈恋爱结婚,到时候拦都拦不住。”
“所以从小就别给她灌输这种思想。”
艾鸣愣了,又听对方说:“有条件就不嫁,招赘一个。”
这回艾鸣更懵,到底是自己太保守还是对方太前卫,这年头哪里还有入赘的,不过对方说有条件,谁有条件,肯定是人家啊。
先前忧心忡忡的怕人带走孩子却少了这方面考虑,又怕多说出欠考虑的话,只能打哈哈说:“孩子还小,以后慢慢说吧。”
孟建辉霸道说:“这种事儿当然是从小教育,不然养大的闺女被人骗跑了,她要是谈恋爱这就是前提条件。”
艾鸣听了却焦虑,你光说招赘,你俩没名没分的以后往哪儿招,难不成我艾青就为了你的女儿一辈子不嫁?
他斩钉截铁的回了声:“不行!”
一时气氛紧张。
艾青过来问了句:“怎么了?”
艾鸣一脸愤懑,红脸别着头指着孟建辉说了声:“他说孩子以后要招赘,不嫁人。”
小姑娘抬着头问孟建辉:“是在说我吗?”
孟建辉低头温柔道:“以后一直跟姥姥姥爷呆在一起,闹闹开心吗?”
小姑娘拍着手笑:“开心,还有妈妈!”
艾青尴尬的笑笑:“怎么说起这个?”
孟建辉道:“早晚得说,我们是特殊情况更要早点儿说明白,现在男婚女嫁观念太深,早早就告诉她要招赘,把她别的念头掐断。”
别说艾鸣有些懵,艾青听了也转不过脑子来,孩子还这么小,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问题,而对方显然深思熟虑有备而来。
默了两秒她才推说:“这个也不是我们能定的,孩子长大了也有自己想法,她要是能听家里的最好,不行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到点儿了闹闹要睡觉,把她给我吧。”
小姑娘抱着孟建辉不松手,撒娇说:“叔叔高,我要给叔叔抱着睡。”
孟建辉把闹闹哄睡了才走,艾青破天荒的送了回人。
韩月清站在厨房门口说再见,等门关上,艾鸣双臂挽在身后愤愤道:“这人真是坏透了!”
这个时候走道里不安静,隐约传来门户里热闹的声音,家家门口挂了灯笼,看台阶方倒便了不少。
艾青刚刚寻思了会儿,觉得这人太精了,精的有些过头。他走一步你总不会想到他接下来要干嘛,怪不得先前姑姑提醒自己别把孩子姓给改了,实在是防不胜防。
她默默的跟在对方身后,忽然笑道:“家里总比婆家好,招赘其实也不错。”
孟建辉赞同的嗯了声。
她又说:“要是找个姓孟的才好,省得以后纠结姓氏。”
孟建辉脚步黏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艾青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前面头发拿发卡卡着,露出漂亮饱满的额头,灯光照在她身上暖烘烘的,衬着嘴边的小酒窝也很可爱,闹闹笑起来很像她。
对方又似懂非懂的笑了笑,脸上带着懵懂,慢慢说:“要是我也找个姓孟的,就更省事儿,你都不用跟女婿解释了。”
他笑的更温和,揣着口袋扬了下巴问:“你姓张的在哪儿呢?”
☆、第三十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艾青心里发慌,怕人窥探到自己内心被嘲笑,赶紧说:“孟工我就送你到这儿了,路滑,你小心点儿。”
他却笑:“你不担心我酒驾了?”
她更慌,攥着手心站在那儿,虽是在高处却不敢直视对方。耗了几秒才说:“要不我给张助打个电话让人来接您。”
对方瞧她可怜巴巴的不知所措模样,无奈的垂了下眼皮,心平气和说:“上去吧,好好过年,我初三早上来接你们,提前把东西收拾好了。”
艾青点点头说:“孟工,提前祝您过年好。”
他已转身下了楼,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说:“你这人情商有问题。”忽而又摇摇头,沉声道:“倒还算……”一扭头,后面却没人了。
咚的一声,楼道里传来关门声,孟建辉皱了下眉头,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到,他想应该是自己最近太过心力交瘁,要么是这楼道太吵,转念又想不可能啊,他还没到耳朵有毛病的时候。
最后一想,是最近对一些事情太专注了,分了神,这可不好。
艾青回去,韩月清老两口正在研究孩子的事儿,好好的心情又被搅和散了。艾青懒得说,劝俩人道:“过年呢,别说这个,好好过完年再说不行吗?”
韩月清杞人忧天,拽着艾青道:“你这么大了怎么不担事儿呢?招赘说的是好听,闹闹跟了他以后生了孩子也跟着姓孟就与你无关,要是跟了你,这说的过去吗?哪有妈妈嫁人女儿往家里招赘的,人家是吃死了我们。”
艾青不想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老两口宽心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初我离婚时谁会料到今天,他现在规划的好不见得以后没变数。以前担心没人管孩子你们操心,现在有这么一个人了,你们反倒更操心了,活该一辈子的劳碌命。”
韩月清焦虑道:“我是操心你啊。”
艾青握着她的手说:“你要是想操心一辈子也别想消停,我要是不结婚你担心我嫁不出去,嫁出去了又担心夫妻关系。闹闹跟着我操心,不跟着我还操心,哪一样不用操心,样样都要操心,这样活着多累啊,好不容易熬成这样,干嘛不好好享受生活呢?”
韩月清欲言又止,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沉默一瞬又说:“你们俩在一起都说些什么,有没有商议过结婚,其实这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