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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没有想我吗?”
他说话略带鼻音,听上去似乎有些感冒的症状,但被她故意忽略了。
貌似有些天未见面,昨天她还被江源旁敲侧击过,看起来有些心急,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突然间走上周屿正安排的轨道了。
她轻轻捏着杯子,又生怕捏扁里面的液体倒漏出来,心中像有头鹿在没头没脑地冲撞着。
“你……你在干嘛?”她一时之间只能想到这个问题。
“你终于想起问我了。”周屿正在那头笑着,仿佛听到了一件令人身心舒畅的事情,嗓音带着无比的轻松。
他真的过得这么自在么,她心中泛起一丝不适的难受。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破坏:“所以你还在一刻不停的赚黑钱。”
那边果然滞了一下,但背景音没有消失,她猜想他可能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又恢复自然神色,接着听他道:“你想知道可以自己来看我,你不是想要了解我吗?”
他这句话的引诱力太大,她仿佛还听见他在继续说着:“来啊,来我身边,你尽管来看,只要你来……”
她的脑容量太大,这一切声音就像是真的。
蔓子甩了甩头,匆匆挂掉电话。
转身,她将热茶一饮而尽,猛然间烫得热喉,连连咳嗽,还不如白开水来得温润。
*
午后的阳光大把从落地窗外洒进来,照得人全身上下暖融融,衬显出冬日里的一丝难能可贵的恬静温柔。
他记忆中的冬天,永远都是令人感到心冷,充满疲惫充满无奈充满愧疚。
周屿正陷在沙发内,把玩着手中已经毫无动静的手机,深思熟虑。
房门被叩响,三声过后有人推门而入。
何毅走了进来,在他一旁站立,手上拿着一份文件,不发一语地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周屿正倾身往前接过来,随意翻了前面两页,然后抬眸问他:“你拿到的这些内容,他是知道的?”
何毅点头:“应该知道,这人难搞。”
“难搞也要搞定。”周屿正扔掉那几页纸,往身后一靠,自言自语,“我不去找,就不信他不找上来。”
何毅看着他,心底有些犹豫,又不敢表达出来。
周屿正没看他,起身去柜台那里开了瓶好酒,分别倒进两只杯子,一手端过来递给何毅,然后顾自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问:“你还想说什么?”
何毅知他猜到什么,也不再做掩饰,跟随他踱到窗边,想过以后才开口:“那个姓陆的……你是怎么打算的?”
周屿正看过来:“什么怎么打算?”
“你不会是真上心了?”
周屿正没否认:“把她拉进来,确实不在原计划内。”
何毅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马上到年关了,这边忙那边急,谢叔肯定又要电话来催了,到时候你打算……”
他话说到一半,两人都有所领悟。
“能有什么打算,该来的总会来,
第二十六章
连续十多天过去,科目二的日子终于顺利翻页。
蔓子觉得自己在某种神经质上又获得了一种提升,那种微乎其微的速度几度令她抓狂,脚虽然已经好了,却因为把控度的紧张感差点抽回恶疾来。
开车不比弹琴,对现在的她来说,从新鲜事里面得到的成就感已经远远超越了她先前最为娴熟的琴技所带来的。
所以,当陆慧的号码打过来时,她难得心情愉悦地接起来。
十二月下半旬,陆慧照常接受新年音乐会的邀请,档期全部排满,闲暇抽空才想起国内的人。
她问:“最近做什么?”
蔓子坦然地回:“学车。”
“学车?”她妈觉得有些新鲜,“怎么想到去学车了?”
蔓子还在想着怎么回答,很快,陆慧表示赞同:“学车好啊,你是打算买车自己开?”
“算是吧。”
“那忙完了就过来吧,反正你在那也没事,整天一个人发呆,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蔓子扶着额头:“我在这里有朋友。”
陆慧不以为然:“你说的是你那高中同学?就一个算多吗?还是说你已经在谈对象?”
蔓子原先阖上的双眼陡然睁开。
陆慧在那头乐起来,“我问过你公寓楼下的保安,人家说前段时间总有个男的来找你出去,还去过你楼上……”她说到这忍不住点破,“你说你表面上看去对人家没意思,到头来觉得还不错吧,韩设这孩子,我第一面见就认为跟你挺搭的……”
听完后半句话,蔓子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能欲言又止,没敢否认。
陆慧听她沉默,原本作为试探的心逐渐确定下来,只当她脸皮薄,面上很是高兴,柔声问:“见过几次面啦?”
蔓子想尽快敷衍过去:“没几次,没多大事。”
“没什么事还能一次次见面,就是说明关系在进步。”陆慧心中被喜悦占满,对于其他事情也没再显得那么着急,“你多跟他接触接触,兴许到时候,就有人陪你一起出国了。”
蔓子握着电话唯唯诺诺,心中已是一片混乱,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陆慧显然是没去探过那边的意思,而她自己懒得解释,对于早晚都会有戳穿真相的那一天,暂时能拖就拖。
但她同时清楚,陆慧不是个息事的人,到时一旦知道实情,头一个问的无非是那个曾经来过她公寓的男人身份。
目前对她来说,解释还是件麻烦的事情,她不知从何说起,在电话中她有向母亲撒谎不喘气的本领,并不代表双方对峙时,她也有这样坚定的气势。
闲下来的时候,蔓子理了理手上握有的筹码,觉得还是要去一趟周屿正的地盘,寻找些重要的证据。
既然他已经向她打开大门,她又何必在伸脚即将跨进去的时刻又开始退缩,即便里面一无所有或是暗藏猫腻,走一趟才不枉她留下来的意义。
不过,这个机会她不需要自己争取,周屿正已经主动发出邀请。
这回他给出的理由是,去参观他的住所,她没多虑也没拒绝。
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蔓子见何毅的次数比见他还要多。
有几次,何毅就像是个老妈子,常常提着菜篮子上门,她家的冰箱至今还装满各种食物。
她打过去问:“我不是废人吧?”
那边回:“‘废人’两个字没有贬义,它存在于是否有人愿意诠释‘废人’。”
她被人如愿诠释。
此刻,她靠坐在车后座,前头的何毅操作驾驶,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似乎不仅是周屿正身后的得力助手,更是他生活中的随传司机。
蔓子想要打发时间,便随口问他:“那种事情,你也在参与?”
说完,她觉得气氛变僵。
何毅没回头,过了会嗯哼一声。
蔓子撇撇嘴,小声呛了一句:“近墨者黑。”
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在骂谁,总之是嘲讽的意思就足够。
何毅仍没多大情绪,反而等空气冷静了后,反嘲道:“陆小姐不也是么……”
蔓子的脸顿时红一阵青一阵,偏偏还无话反驳,说得的确没错。
何毅见她噤声,反而嘴上不饶人,得劲起来:“我一直想要劝你来着,陆小姐,你的目的很明显,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整个人陷在座位里面,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踌躇,但身子却略显僵硬。
她微笑回应:“我不害怕,你能想到的,他也想得到。”
何毅看向后视镜,后面的人已经闭上了双眼,正仰头小憩,这副平静的画面竟让他看得心中微微一动。
*
周屿正住的是跃层江景房,走近客厅的落地窗边,便能俯瞰附近的低矮建筑群及远处的外滩风景。从视野最佳的角度望出去,还能瞥见江中的游轮正缓缓驶动,间或发出呜呜的汽笛声,传到更远的地方。
几声鸣响后,房间安静下来,她听见楼梯上传来拖鞋踩地的声音,接着一脚一阶,沿着旋梯下来,在她身后停止。
何毅打从进屋开始,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蔓子记得他没有出去,应该是进了哪一个房间。
“坐吧。”后面的人出声。
她缓缓转过身,眼前的人即使在家,也依旧衣冠楚楚,没有丝毫松懈的状态。
周屿正去吧台倒了一杯水,走过来递给她。
她一接过来就毫不犹豫地喝下,将空杯子还给他。
他笑笑,回身走开。
蔓子没有坐下来,跟随着他,一路走到开放式厨房,坐到外边的高脚凳上。
她注意到案板上有一些新鲜的食材,他转身从冰箱里又拿了一些出来,流理台瞬间被堆满。
周屿正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第两颗纽扣,紧接着是两边的袖扣,分别卷了两层,动作一气呵成顺其自然,接着专注地研究起食材来。
蔓子低头,他这是在准备鸿门宴?
她玩起台面上精致的杯子,颇为惊讶地问:“你会做菜?”
周屿正拿起盆子开始洗菜,抬头时看她一眼,嘴角漾起笑:“你多来几次,就会发现这种事情是小菜一碟。”
他说话时的语气,和他脸上的表情一样,带给她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再低头处理手上的事情,蔓子淡淡地笑,只是这笑没有人看见。
她见他忙,安静地坐着观赏了一会,便起身准备去别处。
周屿正低头在那切丝,看得出来,刀功了得,快速起落咚咚作响。
“楼上有一处景观台,看风景更好。”他说。
蔓子已经摸上旋梯扶手,看着忙得没空抬头的他,轻轻“嗯”了声。
二楼的空间相比较一楼,显得更为静谧。
也许是一眼只能看到廊道的关系,她上楼的第一刻竟不知道往哪走。
房间数很清楚,右边正对两个大房间,左边则是一间半大宽敞的书房,掩着门,里面没人。
透过缝隙,可以预见房内的大致装修和摆放,她测了下方位,窗外的风景无异于一楼的客厅视角,他说可以看风景,也就是默许她可以随便进去。
蔓子推开门,不由讶异这里边独特的设计风格,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多功能起居室。
除去最中间摆着的一套沙发座,边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面积范围几乎覆盖了所到之处,冬天赤脚踩在上面包容着一股暖意。
沿墙是一整排书架,她从头走到尾,看得眼花缭乱,多数是些传记类名著,里边还夹杂着一些文件袋。
蔓子保持着一个单纯拜访者的好奇之心,大致浏览一番,又看向另一边同样规模的柜子,只是上边放着的都是清一色的红酒。
她看不出通透,但她从中认出了当初他送过她的那一类型的酒,心中有些疑惑,他对酒是怎样的一种热爱,收藏到满柜都是。
她双手插兜,走哪看哪,却观察得仔细。
即便从进来开始,整间房子就已经开了暖气,她依旧没有脱外套,这是一种正常的防御之心,至少她来到这里目前为止,还不能完全放开。
此刻,她手心被捂在里面,热乎乎地开始出汗。
她这才走到落地窗前,角落有一扇移门,推开以后可以通到室外景观台,感受清冽的冷风和柔和的阳光同时照身。
一口冷气吸了进去。
风景的确不错,没有玻璃阻隔,感觉离所有景物更近了一步。
旁边是一套户外桌椅,换做平时欣赏风景,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就此躺下来,闭眼睡上五分钟,享受自然的阳光浴。
但是现在是特殊时间。
蔓子退回书房,合上移门,走到门口停下,屏息浅听外面的动静。
客厅上方是悬空顶,从楼下厨房传来沙沙的煮锅声十分清晰,以及逐渐飘上来的汤料香味,竟然勾起了她腹中的食欲。
她不经意瞄了几眼走廊角落的双顶角,以及房内的各处细节,悄悄关上门,径自走向书架的一处,随意抽出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她没心思看书里的内容,反而拿出同时抽出来的一份文件袋,它被压在这本书下面。
文件袋封面没有标注,蔓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