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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匆匆走在人群里,搜寻她的身影,一个个小店挨着找过去,心里的焦急也越来越浓。
十分钟后。
他在另一条更隐蔽的小巷里终于看到她,他站在几步之外,狠狠地舒了口气。
阮阮比了个手势,朝坐在她对面的金发男孩确定地问:“OK?”
“OK!”金发蓝眼的男孩笑着说。
她起身,绕到男孩身后,当画板上的她展露在眼前时,她忍不住“哇”了声,真的好像,尤其是神韵,仿佛真人跃然纸上。
阮阮掏钱时,男孩已取过画像,摇着头用英语说:“送给你,礼物。”
阮阮有点惊讶,但也没有坚持付费,连说谢谢。
男孩忽然伸手将她拥住,阮阮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男孩被人狠狠拽开,她的身体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男孩微愣,看见傅西洲微沉的脸,以及他们两人交握的双手,明白了过来。
阮阮微窘,其实她知道,男孩大概是想跟她来一个告别拥抱。
傅西洲拉着她转身就走。
“谢谢,再见。”阮阮对男孩说。
男孩的声音在身后清脆响起,这一次他说的意大利语,阮阮听不懂,问傅西洲:“他说什么呀?”
傅西洲抿着嘴,过了会儿,才淡淡地说:“哦,他说,再见。”
阮阮疑虑,再见?意大利语的再见似乎没有那么长啊……
傅西洲侧头瞟了眼她,见她还在琢磨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哼,才不会告诉她,那金发小子其实说的是——嘿,女孩,你的眼睛很美。
阮阮说:“十二,你刚刚,有点不礼貌哦!”
傅西洲不做声,牵着她走上另一条路,打算回酒店。
阮阮忽然站住不动,傅西洲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阮阮拽着他手臂,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仰头瞧着他,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有笑意一点点扩大,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说:“十二,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被识破的某人,微微一窘,然后,推开她,沉默着快步往前走。
阮阮心中偷乐,脚步轻快地跟上去。
第二天,他们前往托斯卡纳。
托斯卡纳的田园风光极美,而它最精华的部分,在Vald’Orcia山谷那片,在这里最好的旅行方式,自然是驱车自驾。
当车子缓慢地行驶在寂静的公路上时,车窗外掠过的田园风光,令阮阮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穿越到了那部叫做《托斯卡纳艳阳下》的电影里。
五月的阳光下,柔美的滚石山丘,蜿蜒的丝柏之路,童话色彩般的乡村,一切美得像梦境。
晚上他们住在一个叫做Pienza的高山小镇,旅馆是傅西洲事先就预定好的,一幢年代极为久远的古堡,站在古堡上,可以俯视整个Vald’Orcia山谷。夕阳下,寂静的山谷,宛如一幅色彩斑斓意境悠远的油画。
阮阮爱极了这里。
晚餐他们就在古堡的露天餐厅里吃,正宗的意餐。牛排与意面,还有产自托斯卡纳的醇正的红酒。
侍者说意大利语,阮阮一句也听不懂,傅西洲却对答如流。
之前他们刚抵达佛罗伦萨时,阮阮听着他用意大利语与人交谈时,她闪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哇,十二,你竟然会说意大利语?”
傅西洲说:“半个月前学的,就会几句日常用语。”
阮阮更崇拜了,半个月前学的,竟然就能说得这么流利!心里又涌起淡淡的动容,他特意去学意大利语,想必是为了这次旅行。
Pienza的夜极静,高山小镇里没有城市的霓虹闪烁,唯有星光静静俯视着夜色。饭后,傅西洲牵着阮阮爬上古堡的顶层阁楼,低矮的阁楼楼顶上,有一块透明玻璃窗,星光从窗口倾泻而下,莹白的光照在陈旧的木地板上,仿佛天然的镁光灯打在舞台中央。
他拉着她,席地坐在那束星光中。
那样的静谧,让阮阮有一种错觉,恍惚回到了多年前的暮云古镇,他失去了记忆,盛夏的夜,他们也是这样,坐在院子里,静静地仰望星空。
她靠在他怀里,仰头,指着遥远的星辰,一颗一颗地数着,最后,她轻轻地说:“十二,你看,那颗星最亮,我觉得它就像你。”
她忽然想起曾看过的一句话,慕尔如星,愿守心一人。愿与你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
十二,我也多愿意,陪你在这山涧田园里,从清晨到日落,从春光明媚,到暮雪白头。
傅西洲望着夜空,没有作声,只是拥她更紧。
你错了,阮阮,你才是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辰,照亮了我的暗夜。
五月初的乡间夜晚,还是有点冷的。傅西洲担心阮阮着凉,没有待多久,就回了房间。古堡里生了壁炉,熊熊的火苗跳跃着,无比温暖。
阮阮贪恋晚餐喝的红酒,傅西洲打电话让侍者又开了一瓶送过来,他们就靠坐在火炉边喝酒。
炉火映着阮阮微红的脸,她微眯着眼睛说:“十二,我真喜欢这里。就跟我梦想中的家一样。”
“我啊,我想在山间,拥有一幢玫瑰色的房子,覆着深色的屋瓦,屋顶上落满白鸽,窗口盛开着天竺葵,每一个房间都有壁炉,冬天的夜晚从不熄火。”她轻声呢喃。
“嗯,再养一条狗。你说过。”他微笑。
她晃着脑袋,有点醉了,“是哦,再养一条小萨。很美好是不是,像梦一样……”
傅西洲夺下她手中的酒杯:“不能再喝了,你醉了。”
阮阮不干,伸手抢酒杯,趴在他身上晃头晃脑的:“我没醉,再喝一口,就一口!”
傅西洲将酒杯送开,弹她的额头:“酒鬼!快去睡觉,明天我们去Montalchino小镇。”
然而第二天清晨,傅西洲被一通电话吵醒,这通来自林秘书的电话,打破了他接下来的所有安排。
他挂掉电话,在窗边静静地站了许久,然后走到床边,轻轻拍醒沉睡中的阮阮,他歉意地看着她:“赶紧起来,我们得马上回国,我爷爷忽然昏迷住院了。”
原定七天的旅行,在第四天,被迫中断。当天下午,他们飞回国内。
傅西洲与阮阮赶到医院时,傅凌天还在昏迷中。
他是在水库边钓鱼时,忽然晕倒的。去水库之前,他有个应酬,餐桌上喝了几杯酒,下午在水库边钓鱼,一坐就坐了很久,僵持着没动,天快黑时,他起身,刚站起来,就晕倒在地。他倒地十分钟后,才被从车里赶过来的秘书发现。
是突发脑溢血。
做了手术,人却一直昏迷不醒,毕竟年纪大了。医生说,目前情况看来,很危险,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的话一落,整个凌天集团炸开了锅。
凌天日化集团虽是由傅凌天一手创立,但后来为了扩大规模与上市,实行了股东制。目前,除了傅家人手中的股份,还有数位占据公司股份份额不低的股东。一旦傅凌天出事,集团重新选任最高执行人,无疑是在持有最多股份的傅云深与傅西洲之间选择,而这些股东,都有着投票决策权力,因此也是他们极力争取笼络的对象。
刚进入凌天时,傅西洲的股份是远远不及傅云深的,但几年间,他数次给公司带来了极大的利益,作为奖励,傅凌天陆续给了他一些,但也还是不及傅云深。让两人股份持平的关键点,是傅嵘持有的股份的转让。不知是因为对林芝母子的愧疚还是他对专横强势的姜淑宁的反抗,傅嵘将手中的股份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傅西洲。也正是因此,当年傅云深才会在极度的愤怒怨恨下,想要置傅西洲于死地,令他的车坠河。
傅西洲临窗而站,望着落地窗外明晃晃的阳光与脚下的车水马龙,手中的烟蒂快要燃到尽头。
林秘书站在他身后,向他汇报傅凌天住院后的这两天傅云深的动作。
“在傅董从手术室昏迷着出来后,那位就连夜拜访了除阮老之外的其他几位股东。”林秘书说。
傅西洲没出声,这点,在他的意料之中,傅云深表面看来总是笑脸迎人温温和和的样子,实际上,私底下做事,最是雷厉风行,心计也深沉。
傅西洲问:“他们什么态度?”
林秘书说:“都没有明面表态,毕竟傅董只是暂时昏迷……”
傅西洲沉吟不语。
林秘书接着说:“除阮老外,其他五位股东中,有两位跟傅云深走得近,一位站在您这边,还有两位,一直中立。傅总,只要拉拢这两位……”
傅西洲说:“打电话去蓝晶,预订今晚的包厢。”
“好。”林秘书应声去了。
另一边,傅云深的办公室里。
姜淑宁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正慢悠悠地泡着茶的儿子,忍不住蹙眉,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泡茶?”
傅云深低着头,动作不停,将泡好的茶递给姜淑宁,嘴角挂着浅笑:“妈,尝尝看,这是今年刚出的春茶。”
姜淑宁瞪了眼他,接过茶杯,却不喝,盯着他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握?那几个老家伙怎么个意思?”
傅云深慢慢喝一口茶,才缓缓开口:“那几个老头,跟人精似的,你以为,在这个节骨眼,他们会轻易做出决定吗?”
姜淑宁沉吟,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傅凌天还没死呢,自然都在观望中。
傅云深说:“妈,该做的我都做了,现在,别急,等。”
姜淑宁说:“如果换做以前,我当然不急!哼,那野种手中的股份现在跟你持平,本来加上我手中的那份,他也赢不了你,哪想到他竟然娶到了阮家那个丫头!阮荣升手中的股份可不比我少!”
傅云深看了她一眼,说:“你以为阮荣升那只老狐狸,会轻易将股份转给一个外姓人吗?”
姜淑宁担忧地说:“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更何况,阮荣升最疼爱的,就是那个外孙女。”她提高声音,“云深,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个节骨眼别掉以轻心!”
傅云深点头:“我知道。”
集团里风云暗涌,而傅凌天还昏迷地躺在ICU里。傅嵘静静站在病床边,看着昏迷中的父亲,脸上浮现的,是真真切切的担忧。尽管这一生,他被父亲的专制与霸道控制,他怨恨过,可生死关头,也唯有对父亲的王国毫无兴趣与野心的他,祈祷他能快点醒过来。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吧,昏迷半个月后,傅凌天竟然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傅云深与傅西洲暗地里的较劲,不得不暂时搁浅。
听到这个消息,阮阮是最开心的,虽然她跟傅凌天相处少,又因为傅西洲的那段过去,对他,她亲近不起来,但毕竟是爷爷,能够醒过来,自然值得欢喜。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傅西洲忙得每天都深夜归家,还总是带着一身的酒气,没完没了的应酬。虽然她对集团的事情从不过问,也知之甚少,但心里多少也清楚,一旦傅凌天就这样去世,傅西洲与傅云深之间,将会发生一场惨烈的争斗。
她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状况发生,他会很累,会受伤。
傅凌天大难不死,心有戚戚,恰逢他快过生日了,并不是大寿,他却忽然决定要大办宴席。
阮阮问傅西洲送什么礼物给傅凌天好,傅西洲让她看着办,她最不擅长的就是此道,只得求助风菱。
她们也好久没见了,周末难得工作狂风菱不加班,便约了一起逛街吃饭。
风菱一见她,目光